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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爷满意地笑了,然后对我和杨建说道:“还愣着干吗?等弟兄们的叫嚷声把鬼子们引过来吗?赶紧组织动手,趁着今儿个日子不错,雨下得大,小鬼子都窝在营房里,方便一窝端。”
  我会意,于是冲人群喊道:“弟兄们,回营房整家伙去吧!十分钟后营房门口集合。”
  下面的士兵们很兴奋,蜂拥着往外跑。四哥和郑大兵分别站在大门两旁,迟疑了一下。我想他们应该和我一样还有点担心,如果这一百多个士兵里,真有几个彻头彻底的汉奸,那么现在放他们出去,是个非常大的隐患。可是,在讨论这个计划之初,我们就押了这个赌注,赌伪军们能够真的跟着反。
  四哥和郑大兵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他俩往边上站开,放士兵们出去了。
  那四个猎鹰团成员的家伙,也跟着其他士兵一起往外走,只是在经过四哥身旁时,嘴角有意无意地抽动了一下,我想他们是在和四哥对暗号,好让四哥明白他们的身份。
  我和杨建、金爷也抬起步子,跟在他们身后,往门口处走去。烂屁眼还是赖在杨建身边,讨好似的说道:“哥!你知道的,我彭淮南虽然孬,但是也不是个娘们儿,刚才……嘿嘿!哥,对不起啊。”
  杨建白了烂屁眼一眼,骂道:“我刚才还以为你这个烂货那屁眼就不是烂,原来你就是没屁眼啊!”说完杨建又乐了,搭着烂屁眼的肩膀说:“总之,以后继续跟着你杨哥干,不会亏待你的。”杨建边说边伸手往烂屁眼衣服口袋里掏:“别说!让哥瞅瞅你昨儿个发饷,抽的啥好烟,孝敬哥几根呗!”
  金爷呵呵笑着,在一旁骂道:“几年不见,姓杨的还是十足的兵痞,一点儿没变。”
  我也笑了,走到四哥和郑大兵身边:“小五对坂田说了什么你们听到了吗?”
  郑大兵摇头:“我们还想问你呢!”
  我“嗯”了一声,和杨建、四哥、郑大兵以及金爷、烂屁眼跟着人群出了食堂,往营房门口走去。
  战俘营的设计一共分三大块,大门进来后首先是一个巨大的操场,操场后便是伪军一整排的营房。营房后面是关押战俘的圆形监区,坚固的牢房外围还有铁丝网,朝向监区中间的那一块区域才有窗户。监区中间有一个特别小的空地,每次只放二十来个战俘出来走动。
  监区后面是鬼子的一长排营房,营房共两层,前面设有两个岗哨。战俘营建成十年了,相对来说还算比较森严和安全,所以那两个岗哨只有四个鬼子兵看守。其他的鬼子兵不用看守战俘,每天的工作就是操练和折腾那些重机枪及迫击炮之类的兵器,用来应付战俘营的大暴动,及大规模屠杀敢于造次的战俘。
  大家在营房前的操场集合,可以让鬼子没法发觉。再加上雨也下得不小,有什么声响,也被雨声掩饰了。我们走到营房前时,已经有几十个动作较快的士兵提着长枪,站在大雨中等着我们了。我让烂屁眼带着几个士兵,去通知周围岗哨上的弟兄策反的事。烂屁眼屁颠屁颠地应了,带着几个士兵便跑了出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往边上稍微走了几步,然后从兜里掏出了那块手表,想要印证是否因为远山里的不寻常,所以手表才停止走动。没想到,我在离开远山后,手表居然走动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战俘营与远山丛林果然有一个分界线,只是这个分界线具体在哪个位置,我就不得而知了。接下来,进入远山后,我会随时盯着手表,找出分界线的所在地,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
  终于,所有的士兵集中到了一起,站在操场前等我和杨建上前发话。烂屁眼也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都没问题,都说愿意跟着大伙儿干。”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哥和郑大兵、杨建,他们也都点点头。我又看了看金爷,金爷正用军帽遮雨,尝试着划火柴,想要点燃嘴上那根已经被淋湿的香烟。见我望着他,金爷咧嘴笑了笑,说:“想啥呢!上去呗!你比杨建那小子靠谱!”
  我“嗯”了一声,大踏步地走到了队伍的前方。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手下的这群皇协军的士兵,也第一次从他们眼神中看到了以往所缺少的慷慨激昂的眼神。我想,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应该是——我们让大家重新找回了作为一个中国男人应有的责任和尊严。
  我清了清嗓子:“弟兄们,我就不多废话了,一句话送给大伙——做一个中国军人应该做的事情!”
  然后,我“啪”地立正,敬了一个东北讲武团最标准的军礼。
  很多士兵的眼眶红了,也都被我感染了,立正的姿势是那么端正,整齐地对我举起了右手,回了一个军礼。
  杨建也很激动,满脸通红地走上前来,说道:“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我和邵长官也不给大伙儿具体安排活儿。想必大伙儿这些年冲后面的两层楼,私底下骂娘骂了不知多少次。现在,咱们直接杀过去,把鬼子全部杀光,一个不剩。”杨建顿了顿,“我需要提醒大家,今后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在等着我们,所以,弟兄们,杀小鬼子的同时,都给老子留好自个儿的命!”
  说完,杨建一挥手,双手提着两把长枪,往鬼子营房冲了过去。
  不寻常的胜利
  完全没想到,消灭战俘营所有鬼子的过程,比我们预期中要顺利一些。只不过,代价是几百个兄弟血流成河……
  当时的雨下得特别大,没有打雷与闪电,整个战俘营完全笼罩在黑暗中。同时,也让大伙儿得到了掩护。
  一百多号人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想把鬼子营房前的两个岗哨端掉。我带领十几个士兵打冲锋,只见那个三层高的岗哨里,一个黑影慢慢地走了出来。我低声说了句:“停!”
  大家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这个黑影。没想到黑影竟然也转了过来,面对我们摘下了军帽,同时,用微弱的手电光在雨丝中照亮了自己的脸——是大刀刘。
  我一阵欣喜,手也跟着挥动,然后爬起来,迅速朝大刀刘跑去。
  大刀刘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待我和杨建跑上前,才吩咐道:“杨兄弟,你带人直接去鬼子的营房,那些王八犊子都睡了。你给布置好,听到这边有枪声再统一行动,尽量不要放出一个鬼子!”说完,大刀刘一回手,从岗哨的小门处提出四把歪把子机枪给杨建分发下去。杨建接过枪,领着大部分士兵,弯腰朝鬼子睡觉的营房摸了过去。
  我、四哥及郑大兵没有跟着杨建行动。大刀刘紧锁着眉头,看得出对我们几个人还有其他安排。果然,当杨建领着那黑压压的一百多号弟兄摸过去后,大刀刘冷冷的眼神,盯住了金爷以及那四个猎鹰团成员。
  郑大兵解释道:“都是自己人,和老四一样,军统派进来的。”
  大刀刘“嗯”了一声,放下心来,指着坂田少佐所住的指挥楼说:“坂田那边还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鬼子,小五还在忽悠他们。强攻还是怎么样?邵德你说吧!”
  我感觉大刀刘话里还有话,怪怪的。我迟疑了一下,问道:“除了强攻还有别的办法吗?”
  大刀刘望着我的眼神依然很阴沉,在山洞的那些天里,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估计是因为他知道我并不是猎鹰团的人,所以从骨子里就把我当外人,我也能理解。
  四哥却先说话了:“刘兄弟,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手里有重武器,可以直接把坂田那小楼给轰掉?”
  大刀刘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岗哨说道:“里面有一架迫击炮,对面那个岗哨里也有一架。我刚才看了看,两个炮一起轰,炸平鬼子睡觉的长排营房不太可能。如果只是要轰掉坂田那个指挥楼,问题应该不大。”
  郑大兵打断道:“小五不是还在里面?他再怎么有能耐,不也会被炸得粉碎?”
  大刀刘犹豫了一下才说:“所以才问你们的意思……”说完,大刀刘故意对我发问:“对吧,邵长官?”
  大刀刘的态度让我有点窝火,可当下这局势容不得我发火。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刘兄弟,如果现在换成你在指挥楼里,你认为小五会建议开炮吗?”
  大刀刘愣住了。一旁的四哥说话了:“邵德,这倒不好说。吴球之前用枪对准海波的时候,小五可没把兄弟的命当回事。”见我没吭声,四哥继续道,“再说,姓伍的这家伙,我始终觉得是个隐患,不管他为咱队伍出过多少力,我对他也没啥好感!咱弟兄们现在一个个都是通透的,心交心的换命。可是他呢?邵德,这里数你和他最熟,可是你又了解他多少呢?”
  四哥的话并没能动摇我,我摆了摆手:“少说这些废话!弟兄们谁都不能出事。强攻就是了!我和刘兄弟可以大摇大摆地进指挥楼,就十几个鬼子,一挑二咱没搞不定的。”
  四哥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邵德,我也把话撂在前头。我和兵哥、大刀刘这些人都是有任务在身的。今儿个不是你说了算的。强攻进去有伤亡,这个后果你姓邵的担当不起。”
  郑大兵说话了:“老四!别赌气了。听邵德的,咱有准备,鬼子们没准备,强攻进去问题不大。”
  金爷也说话了:“我怎么觉得你们在这斗嘴像群娘们儿似的。咋还把私底下的梁子在这节骨眼上来处理呢?赶紧上吧!我这老身板和邵长官、还有这光头兄弟先进去,你们从外面动手,我们在里面呼应,很快就完事儿了!”
  四哥可能也觉得自己理屈,见郑大兵也建议强攻,便望向大刀刘。大刀刘点了点头,说:“听邵德的吧!”
  四哥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说:“邵德兄弟,赤匪比小日本还要可怕哦!”
  我也低吼道:“我看到的小五是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的,杀了不少小鬼子,他不像你,只寻思着提防自己人!”说完,我把手枪别在了腰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伪军军装,然后往指挥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