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垚被这么一讽刺,面露尴尬,又有一种果然不出意料的感觉,毕竟,之前相交的时候,他便知道覃九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涉及妻子,更是睚眦必报。现在只是讽刺一句,可见是给足了他面子。
程垚又诚诚恳恳道了歉,然后见覃九寒的表情没方才那么冷了,才抹了把汗,把眼一闭,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今日我来,其实也是有事相求。”
话未说完,覃九寒已经冷笑出声了,沉下脸,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第128章 ...
程垚虽然做了多年的夫子, 又是在京城那种地方,接触到的达官贵人也不少。但覃九寒沉下脸的时候,程垚依然被吓了一跳, 本来打算一鼓作气说出口的话, 也说不下去了。
覃九寒沉着脸不作声, 他本就对程氏不满,先前也是看在程垚同妻子也算是有交情,才允了二人见面的。
结果倒好,夫妻二人都是一个样子,看着蓁蓁心软好说话, 便得寸进尺。他不是那种对朋友见死不救的人, 但程垚打着来道歉的名号, 来求人办事, 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程氏算计蓁蓁的事情,都还未做个了结,倒是先厚着脸皮求人办事了。
覃九寒生气,程垚自然心知肚明, 他也知道自己是不情之请, 说得难听些,他这算是算计着蓁蓁心软念旧情。只是, 为了儿女, 他又不得不厚着脸皮来求人。
蓁蓁见二人神色各异,气氛急转而下,忙去安抚相公, 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方便说什么,只是大大方方伸手过去,理了理相公的袖子,然后将茶盏推过去,含笑道,“相公,喝茶。”
覃九寒果然很吃这一套,主要是一看到蓁蓁的笑,他便生不起气。更何况,蓁蓁摆明了是要劝他消气。他也不舍得在外人的面前下她的面子,只好顺着她的话,端起一旁的茶盏,默默喝着不说话了。
蓁蓁安抚好了覃九寒,才又对程垚道,“程大哥,嫂子的事情,到底没害到我什么,我也不会计较的。至于你说的事情,你先说说看,若是能帮,我和相公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你同相公曾经共患难,现如今安逸了,更该彼此互助了。”
程垚红着脸,心下又忍不住羡慕起来,这一番话说的,虽然看似是同覃九寒不一个立场,但真要论起来,还是在为覃九寒说话,怕他因为方才的事情,心里记恨上覃九寒。他自然不会记恨,但羡慕却是实打实的。
程垚略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不瞒弟妹,苏氏如今有了身孕,这孩子,论起来,实在是个意外。苏氏跟了我的时候,曾经寻大夫把脉过,几乎没有生育的可能。前些日子,苏氏不适,寻了大夫来看,才知道是有了身孕。本来,姚娘同苏氏之间,便是针尖对麦芒一般,现在有了孩子夹在中间,两人便更加难以和睦相处了。她们闹我不怕,怕就怕伤及孩子。你也知道,先前宁哥儿补汤里被下药的事情,过程我不细说,但有人把心思动到孩子身上了,这真的是我没有想过的。”
蓁蓁忍不住了,有些指责道,“既然无法让妻妾和睦,又何必要纳妾呢?还伤及孩子,若是宁哥儿和福姐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又如何挽回呢!”
程垚面露尴尬,自嘲一笑,道,“弟妹就当我程垚,贪图美色,是个小人吧。但对宁哥儿和福姐儿,我还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所以,弟妹能不能帮我照拂福姐儿一下?”程垚无奈乞求道,“宁哥儿岁数大些,也是明理的年纪了,平日里又在书院里,我打算让他长住书院,家中不安宁,我不会让他回家的。但福姐儿,我实在是没办法。弟妹知道的,我和姚娘都不是青州府人,老家的人也指望不上,福姐儿是个姐儿,不好随随便便住到别人家里去,我也不放心。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弟妹了。”
蓁蓁还未开口,旁边的覃九寒又是一声冷笑,似乎对于程垚这种墙头草的行为很不屑,连后院都没法清静,
“程大哥,”蓁蓁有些无奈,但比起覃九寒,她更能理解程垚的为难之处。一边是共患难过的发妻,一边是只能依靠自己的妾室,一边是两个儿女,一边是还在腹中的孩儿,他的确是左右为难。毕竟姚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但苏氏腹中的胎儿亦是来的不容易,胎儿毕竟是无辜的,错也好,罪也罢,那都是大人的,同无辜的孩子没有半分关系。
说到底,还是程垚的错,他若没有纳妾,那么宁哥儿和福姐儿都不用有家不能回,苏氏腹中也不会有那么一个生下来便要做庶子或是庶女的孩儿。但是,姚娘和苏氏也并非无辜。
蓁蓁垂下眉眼,心中不免有几分伤感,过了片刻,在程垚紧张的视线下,蓁蓁终是应下了,“福姐儿是个好孩子,不该被大人耽误了。过些年,福姐儿也该定亲了,嫂嫂那边我就就不多嘴了,但你这做爹爹的,还是要多费心。”
程垚惊喜交加,他早已是被姚娘和苏氏之间的交锋,弄得濒临崩溃了,眼下有人能帮他一把,已是令他几乎热泪盈眶了,他连连应下,“是,弟妹照拂福姐儿就行了,她的亲事,我这做爹爹的,一定会上心的,还有宁哥儿,我一定会替他们挑门好亲事的。”
蓁蓁虽然应下了,却也不是胡乱就心软做好人的,她紧接着便道,“福姐儿送到我们府上之后,嫂子若是想要看望孩子,还麻烦程大哥亲自来接福姐儿回家。你也知道,福姐儿来我们府上乃是有原因,这话我们不便同福姐儿细说,但我们做大人的,心里都明镜似的。既是如此,我便摊开直说,嫂子日后来府上,我不会让她同福姐儿见面的。福姐儿在我们府上,我便要保证福姐儿健健康康的,半点意外都不能出,所以,嫂子来,我也只能让福姐儿避而不见。”
孩子可怜,但他们也不能做冤大头,担了责任,替人照顾孩子不说,若是孩子出了事,心里不安的同时,还要被人指责,这样的事情,哪怕蓁蓁心善,也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爬得越高,下面盯着的人就越多,相公这样的年纪轻轻,便成了青州的知府,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蓁蓁是绝对不可能,将福姐儿的事情,全权给承担下来的,至少最大的麻烦姚娘,只能由程垚自己解决。
程垚对蓁蓁的担忧,也心知肚明,当即应了下来,甚至当场便写下书信,表明自己的态度,福姐儿是他这个做爹的亲自送到覃府的,与旁人没有半分关系,还立刻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过了几日,福姐儿边被程垚亲自送到府上来了。
程垚把人送到府上之后,便没有多留了,嘱咐了福姐儿要听婶娘的话,便急匆匆离开了。虽然将福姐儿送走了,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操心,宁哥儿那里也还要他照顾,一个学识不凡的夫子,竟然沦落到成日忙于后院之事,说起来,也实在有几分讽刺。
程垚走了,蓁蓁便将不安的福姐儿招呼到自己身旁,温柔揽着她的肩膀,亲昵同她说话。
“福姐儿来婶婶家玩,就住勋哥儿对面的厢房好不好?婶婶都吩咐下人收拾好了,你的小丫鬟就住在你隔壁怎么样,也好方便晚上伺候你。”
福姐儿知事以来,很少被女性长辈这般温柔的对待,只有很小时候的记忆里,一身镜布麻衣的娘亲曾经这般待她过。她的鼻子一涩,便乖巧点点头,软声道,“福姐儿听婶婶的。”
蓁蓁便领着她去看房间,便教她些道理,“福姐儿是大孩子了,要有自己的想法,大人也不是样样事情都是对的。大人不是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福姐儿现在大了,要多看多想,不能事事都听大人的安排,对不对?”
福姐儿实在被养得有些软了,这一点上面,蓁蓁是深有体会的。她是遇上了现在的相公,不然嫁到哪个人家去,都不会过的像现在这么舒心。不过,勋哥儿出生之后,大概是做了娘亲,她觉得自己渐渐有些变了,比起从前有主见多了。毕竟,日后勋哥儿还要娶妻生子,她这个做娘亲的,至少在后院,还是要立起来才行。
但是福姐儿,真的是比她当年还要不如。她当年还是个活泼娇气的小姑娘,虽然乖巧,但也只是对着家里人,旁人也欺负不到她头上来。福姐儿就是真的脾性太软了,连身边的婢女,看上去也不大尊敬福姐儿。
蓁蓁冷眼瞧着那小丫鬟,心里虽然不满,但嘴上却并未提起,毕竟,福姐儿刚来府上,她也不能太掏心掏肺了。对于福姐儿来说,她这个外八路的婶娘,指不定还比不过身边的丫鬟亲近呢。
蓁蓁陪着福姐儿看了房间,又给她添置了些女儿家用的东西,正在院子里坐着的时候,下了学的勋哥儿便回来了。
一见着娘亲,勋哥儿便激动得双眼冒光了,但还是很稳重的走过来,先给蓁蓁行了礼,除了脚下的步子有些急促之外。
“孩儿拜见娘亲。”拜见完,勋哥儿便甜甜蜜蜜靠在娘亲的膝上,用充满欢喜的声音询问道,“娘亲是来接勋哥儿用午膳的么?勋哥儿今日描了描线本,等会儿吃过饭,给娘亲看看好不好?”
蓁蓁摸摸勋哥儿柔软的发,这孩子头发随了她,又细又软,看着便知道是个念旧情的人。说真的,她是有了勋哥儿之后才知道,有个自己的孩子是那么幸福的事情。当勋哥儿甜甜蜜蜜喊她娘亲的时候,迫不及待和娘亲分享每一次的成长的时候,那种幸福的感觉便油然而生了。
“那咱们和爹爹一起用过午膳,再一起看勋哥儿的课业好不好?”蓁蓁含笑应下,然后道,“这是福姐姐,要在咱们府上住段日子,就住在勋哥儿对面,勋哥儿以后要好好照顾福姐姐好不好?”
勋哥儿是个乖孩子,见娘亲给自己介绍,便急急忙忙站直了,一点儿不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对着福姐儿道,“福姐姐,我是勋哥儿。姐姐以后有什么事,就来对面找我。等过几天休沐,我带姐姐去看咱们家的猫猫。”
福姐儿本来很紧张,但看到小弟弟这么懂事,一点没有那种骄纵的行为,也安心了些,欢喜道,“嗯,我也喜欢猫儿,我还会给猫儿织小帽子呢、那我这几天就去织。”
勋哥儿便有模有样一一介绍家里的猫,和福姐儿商量起织几顶帽子,一下子就让福姐儿欢欣雀跃起来,来到陌生地方的害怕和疏离也都被一扫而空了。
蓁蓁看着,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很为自家勋哥儿高兴。勋哥儿小小年纪,但已经很有相公的风采了,做事稳妥,待人接物都很有自己的一套,令人如沐春风。这对于勋哥儿这样的年纪,实在很难得。
第129章 ...
这天夜里, 为了表达对福姐儿的重视,蓁蓁又吩咐厨房给做了些菜肴,比起平时的晚膳, 又丰盛了不少。
用晚膳的时候, 福姐儿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拘谨了。覃九寒来的时候, 她甚至还主动鼓起勇气喊人,跟刚来时畏畏缩缩的样子比起来,已经是变化不小了。
蓁蓁很为福姐儿的改变高兴,然后便朝相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待小姑娘温和些, 别吓到小姑娘了。
覃九寒朝着福姐儿温和点点头, 淡淡同她问候了几句, 皆是些吃的习惯么, 住的地方可去看过了,之类的话。
原本还有些拘谨的福姐儿,登时便开心起来了。爹爹送她过来的路上,在马车里的时候, 她的丫鬟小茹还说, 她住到旁人家去,必是要受些委屈和磋磨的,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现在看起来, 却是小茹想多了,叔父和婶娘都待她很好,就连年纪这么小的弟弟, 也很照顾她。这让福姐儿不由开心起来,连用膳都用的香了不少,一个不小心还吃撑了。
蓁蓁不知道福姐儿的饭量,还以为女孩儿正在长身体,平日里也用的这么多,等看到福姐儿悄悄摸着肚子,才知道她是吃撑了。
蓁蓁心下好笑,见勋哥儿也用好了,便对着福姐儿道,“福姐儿,勋哥儿也用好了,你帮婶娘个忙,带弟弟去院子里逛逛可好?东苑那儿有猫舍,还有西花园,没事也去逛逛。”
福姐儿本就撑得慌,当即欢天喜地应下,起身去扶勋哥儿下来,然后两姐弟便牵着手朝东苑去了。旁边还跟着阿修和阿齐两个忠仆。
看着两姐弟的背影,原先沉默的覃九寒忽然心有所感道,“府上只有勋哥儿一个孩子,的确是有些冷清了。”
蓁蓁不知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便也跟着道,“这么看来,福姐儿到府上来,也是件好事。福姐儿性子好,跟勋哥儿也处的好,两姐弟也好做个伴。”
覃九寒却是不置可否,淡淡笑笑,夹了一筷子的清炒葫芦片给妻子。福姐儿再如何乖巧,那也是外人,哪里比得上骨血相亲的嫡亲兄弟姐妹。
等到了夜里,蓁蓁才晓得,自家丈夫是什么意思。府上太冷清了,所以要努力多生几个,让勋哥儿有伴儿。
操劳了大半夜,第二日,相公这个“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去了府衙,精神奕奕的,倒是蓁蓁,软着身子在床榻上躺了许久,就连勋哥儿来请安的时候,她都没能起身。倒不是起不了身,只是难得惫懒了一回。
哪知道就是这么一回,把来请安的勋哥儿和福姐儿吓得够呛,一个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圈,小男子汉故作坚强眼泪半掉不掉的模样,实在令人有几分心酸。另一个就也是眼巴巴看着,又是端茶送水的,简直快要成了贴心小棉袄了。
蓁蓁看着一大一小都被吓得够呛,也有点羞愧了,忙起身对勋哥儿道,“勋哥儿,别怕,娘就是偷懒了么。就像勋哥儿一样,勋哥儿是不是有的时候,也特别不想去上课业,只想在榻上好好睡一觉?娘也是这样么。”
勋哥儿这才被说服了,拿袖子抹了眼泪,道,“爹爹说了,要好好念书,日后才能好好孝顺娘亲,才会有出息。所以,勋哥儿是不会赖床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蓁蓁呆了,心道:勋哥儿才这么点大,怎么就这么有吃苦的觉悟了?比起小小的勋哥儿,她这个做娘亲的,是不是有点太懒了?
不过,勋哥儿立马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娘亲是娘亲,爹爹说了,娘亲生孩儿的时候,受了特别大的苦。所以,娘亲是可以偷懒的。”
小小的勋哥儿接受能力很强,一旦接受了娘亲想要偷懒的这个说法,便很快淡定下来,伸手摸摸娘亲的额头,小大人似的说道,“孩儿要去学堂了,不能让夫子等孩儿。那娘亲就好好休息,等孩儿下学了,就来陪娘亲。”
说罢,勋哥儿便背着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抛在一边的背包,稳稳当当出了门。勋哥儿年纪虽小,气势却很足,再加上生得模样像极了覃九寒,更是带着一股沉稳的气质。正好往这边走来的杨嬷嬷见了,边目送勋哥儿去上学,边心里念叨起来了:
这可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她家大孙子还成天只知道玩泥巴呢,勋哥儿就已经很有模有样了,实在是没法子比。
不过,杨嬷嬷想归想,还是很喜欢自家大孙子,傻人有傻福么。她也不希望自家大孙子有什么大出息,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杨嬷嬷边有一搭没一搭想着,边推门进了房间,行过礼之后,见到蓁蓁身边还站着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心里便猜到,是昨日刚借住到府上的福姐儿。
嬷嬷悄悄打量了几眼,倒是个乖觉的,模样也生得不错,就是没什么小姐的气势。
“嬷嬷。”
蓁蓁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道,“可是有什么事么?”
杨嬷嬷回过神来,笑道,“今日可是件好事,沈家大爷身边的阿云方才来府上递信,说是大爷也从盂县回来了。”她嘴中的大爷,便是蓁蓁的阿兄沈阳了。
圣旨一下来,他们只能紧赶慢赶来青州府,一众交接的事情,自有杜大人处理。但他们能说走就走,沈阳却是没法子丢下盂县的生意走的。慈幼院的生意,虽然也找了杜夫人的堂弟接手,带着做事情也做了许久了,但到底没有独当一面过。这一回,沈阳便是留在了盂县,想着等新掌柜上手了,再来青州府。
这么一拖延,便迟了这么半个多月,这还是他在路上赶路的结果,毕竟沈阳加上身边伺候的,也不过三四个人而已,赶路的时候也方便得多。
蓁蓁有些惊喜,忙起身道,“爹那边派人去说了么?”沈老爷年迈体弱,便没有跟着儿子留在盂县,反而是跟着女儿来青州府了,现在暂住在覃府。
杨嬷嬷道,“已经派人去说了。”
蓁蓁边换了身衣裳,边问道,“那阿兄现在去了哪里?他刚来青州府,他那府邸也没有收拾,暂时在府上安顿下来,再慢慢收拾府邸,岂不是更好?”
杨嬷嬷倒是知道主子会问这些,答话的时候也有准备,道,“方才阿云来的时候,说是大爷去找人清院子去了,就不来府上叨扰了。还说,等他府上收拾好了,再来请夫人去做客。”
在盂县两年,沈阳也算是有了不少积蓄,比起刚来盂县时候,豪不羞愧的吃妹妹的喝妹妹的,现在沈阳明显要脸面多了,多少算是有些长进了。他一个做阿兄,不能帮自家妹妹撑腰也就罢了,还要带着老爹吃妹夫的喝妹夫的,这种事情,沈阳还是觉得怪丢脸的。故而早就拜托了覃九寒帮忙相看了院子,这一回来,便去收拾自己的院子,想早点把老爹从妹夫家接走。到时候,再把妹子接回家做客,好吃好喝供着,也不枉做这个阿兄了。
阿兄的想法,蓁蓁猜到了几分,也不感到失落,反而很为他高兴,也就欢欢喜喜应下来了。
过了几日,沈阳果真递了帖子到府上,倒不是往妹子这里递的,而是直接往妹夫那递了。自家妹子回娘家,哪里要递帖子,给妹夫递帖子可就不一样,这算是正正当当的摆明了态度,日后咱们两家就要把这门亲戚论起来了。
覃九寒捏着那张帖子,觉得有几分新鲜,倒是没想到,原本烂泥扶不上墙的沈阳,也能有浪子回头的一天。虽然当时离开盂县的时候,沈阳拜托他相看了院子,但他还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沈阳倒是真的打算立起来了。
这对覃九寒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沈家这门亲戚,他们覃家一定是不能不认的,即便他看不上沈家,但是作为妻子的血亲,他无论如何也是要照拂的。只要父子二人不主动作死,他自然会照顾着。但沈阳既然能立得起来,不说给蓁蓁带来什么好处,只要把他老爹照顾妥当了,便是天大的好事了。因此,覃九寒新鲜归新鲜,帖子却是好好接下。
到了赴宴的那一日,不但带上了妻子,就连勋哥儿也没落下。
勋哥儿出生在盂县,他们一家人远离家乡,自然从未带着勋哥儿走亲戚过。因此,对于要走亲戚这一事,勋哥儿十分期待,在马车上的时候,还扒着蓁蓁问东问西,“娘,舅舅请我们去做客么?舅舅和咱们住在一起么?”
蓁蓁边替勋哥儿理好腰间挂着的玉坠子,边道,“是啊,舅舅请勋哥儿去府上玩呢。舅舅先前只是暂住在咱们家,日后就住在自己府上了。”
勋哥儿很黏人,又往娘怀里钻了钻,仰着脸,亲昵又慕孺地看着娘,小小声继续跟娘说着话。
蓁蓁也乐意宠着勋哥儿,便也陪着他说话,直到旁边的覃九寒终于忍不住了,抬眼看向这边“坐没坐相”的母子俩,稍稍抬高声音道,“勋哥儿,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不光是在外人面前要做到,私底下也不能松懈。慎独的道理,夫子同你说过了吧。”
勋哥儿忙坐直了身子,抬高声音道,“爹爹教训的是,孩儿松懈了。”
覃九寒这才略微满意,道,“嗯。”
蓁蓁看着这一大一小,一个训话一个受训,弄得马车内气氛严肃得要命,无奈摇摇头。但相公教子的时候,她向来是不插手的,因此也没说什么。
只是过了片刻,那个言之凿凿说着“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的男人,不声不响便到了她的身旁,表面上看着倒是坐如钟,但实际上宽大袖子底下的手,早已悄无声息爬进她的袖子,抓着她的手捏了又捏,一而再再而三的把玩起来。
蓁蓁心道:哪有这样做爹爹的。
但是为了不让覃九寒严父的威严被打击,蓁蓁也只能闷声不响,任由覃九寒的小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