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日夜,左颜和土木图率领残兵败将由良乡向紫荆关方向撤退。叶邑辰亲率大军乘胜追击,又在固安、霸州等地击溃两族联军两万余人,擒获两族将领48人,夺回被掠牲畜两万余头。
六月初十日,突兀与女真分道扬镳,各自逃命。
叶邑辰根本不管女真人,派人大脑袋带骑兵认准了突兀人,穷追不舍。突兀人师老兵疲,粮草耗尽,几乎被逼入绝境,六月十三日,在叶邑辰的挑唆下,突兀发生内讧,几个大首领联合杀死了左颜,将他的人头送到北京,叶邑辰果然遵守诺言,将他们全部放出了塞外。此时女真人也退回到了东北。
京师保卫战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左颜一死,草原诸位首领忙着回去重新瓜分地盘,推选新的首领,宣大之围自解。西南的蜀汉本来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出蜀北伐,听说了北京保卫战的结果,立即派了使臣前来朝贡,大楚的国运本已风雨飘摇,没成想峰回路转,不但危机解除了,反而显出一片国势兴旺之势。
此时坐镇京师,领导了京师保卫战的叶邑辰,不但守住了京师,更杀掉了敌酋左颜,顺带解决了边界之患,长城内外无数百姓为他立起了生祠,一时国人只知“晋亲王”,不知当今皇上!
晋亲王府,叶邑辰端坐书案之后,自打北京保卫战开始之后,他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这么大个一个北京城,上百万人口,军务政务,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件的事情等着他拿主意。他满眼血丝,却掩饰不住兴奋的神色。
他的心腹幕僚拿着一个特质的盒子打开给他看,那盒子里不是别的,正是今次大战的罪魁祸首——左颜的首级!
叶邑辰看后哈哈大笑:“左颜啊左颜,你也有今天!”
幕僚将盒子放到一边,沉声道:“左颜一死,突兀立刻陷入四分五裂,我们再派人在女真之间挑起战火,东北也不足惧!王爷立下如此不世奇功,真是可喜可贺!”
叶邑辰淡淡一笑:“本王只想快意沙场,至于这功勋不功勋的,还没有看在本王的眼里!”
那人似乎十分了解叶邑辰的脾气,只微微笑道:“王爷功高震主,声势震天,若不早作筹谋,恐怕大祸旋踵即至!”
叶邑辰冷笑一声:“以本王如今的功劳,皇兄能有什么借口杀我?”
那幕僚冷静的声音在屋内回响:“如今京师尽在王爷掌中,取而代之易如反掌!王爷难道就甘心这样屈居人下吗?”他做了一个砍劈的动作,“只要派出一支人马,由您最亲近的人统领,连夜赶赴德州,只需要一个晚上,就可以将他们一个不留统统杀死。以王爷的威望,只要做得干净一些,只说是皇上死于外族流寇之手,倒时您在从容出来收拾残局,大好江山唾手可得!机不可失……”
叶邑辰心脏砰砰跳动起来,所有的血液全都涌上了脑袋,一张脸都涨得通红。身为皇族之人,自己的父亲又是被太宗皇帝亲手害死,他怎么能不恨,怎么能甘心,如今京师都在他的掌中,只要他想当皇帝,成功的机会几乎有九成,到底是干,还是不干呢?
☆、129 蜀汉设计敏昭中伏
叶邑辰一双修长的凤目之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那位幕僚继续用恶魔一般的声音道:“山东与河南交界之处有一黑石沟,是回京的必经之地,道路狭窄仄长,仅能容四匹马并行,两侧山势陡峭,只要埋伏一队人在山上,向下投掷石块,就能轻易将御林军两万人马一网打尽。并不费什么事儿!”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我已为殿下拟好了手令,殿下只要在这上面用印,袁将军的人马即刻就可以出发。到时候皇上龙驭宾天,太子又死于非命,四皇子五皇子年幼且威望不足,这天下除了您,还有谁能坐得了那把龙椅?”
这个计划十分完善,这一刻叶邑辰真的心动了。华夏之父,兆民之主,九五至尊,无穷的权势,能为太祖爷报仇伸冤,更重要的是可以实现他的远大抱负——只要他当了皇帝,凭他的能力,收复蜀汉,荡平突兀女真,这所有的荣耀和光环都将落在他的头上,他甚至可以做出不下于太祖的功业,他的名字可以光耀千古,在史书上永远传诵!
叶邑辰几乎冲动地取印盖了下去。可那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了两个人的影子,一个是他的儿子叶敏文,另一个就是雨澜。
半晌,叶邑辰艰难地道:“不行,文儿尚在军中!”当然,还有她,也在军中。
那幕僚一下子跪在叶邑辰脚下,他也豁出去了:“殿下,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年富力强,想要儿子……以后多少儿子生不出来,何必为了一个儿子放弃这花花江山,天大的机缘!殿下您要三思啊!”
叶邑辰脸上青筋直跳,疲倦地一挥手:“我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他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奏折道:“这份呈给皇上的报捷文书,八百里加急发出去吧!行文京师六部,准备皇帝回銮事宜!”既然京师危局已解,皇上自然很快就回回京。
那位幕僚跟了叶邑辰已经七八年了,一直帮着王爷处理军中往来文书,对于叶邑辰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早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可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却不肯下决心呢,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四岁的小娃娃?
他向来知道叶邑辰心肠够狠,这一次怎么忽然妇人之仁起来,幕僚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最后争取道:“殿下,一旦皇上回京,再想谋取大位可就千难万难了,您若是此时不发动,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叶邑辰脸色忽青忽白,终究放不下心中那抹倩影,他用力一拍桌子:“本王自有计较,还不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个幕僚不敢再劝,满脸失望地下去了。
六月十四,德州府雨澜的小院里。
一大早,雨澜起床之后正在西次间吃早饭。
“小王爷来了!”
话音未落,叶敏昭已经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小王爷!”晓玉晓月敛衽施礼,叶敏昭摆摆手,这段日子他三不五时总要过来,雨澜院子里人人皆知他和自家小姐关系亲近,形如姐弟,晓月等见了他也不再那么拘束了。
雨澜正要起身见礼,叶敏昭急忙摆手:“快别闹那些虚礼……”雨澜早就和他精熟了,顺势也就坐了回去。
叶敏昭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雨澜问:“小王爷用过早膳了吗?今天的虾饺做得不错,小王爷不妨尝尝!”不待他回答,已将一盘水晶虾饺推到他的面前。
她展颜一笑,整个房间似乎都亮了起来。叶敏昭一时看得有些发呆。其实早就陪着慧妃用过了,只是雨澜叫他吃,他便再饱也要吃几口,等他将雨澜推过来的虾饺吃完,捧起晓玉奉上的碧螺春,才惊觉不知不觉间竟然吃撑了。
雨澜叫人收拾了早餐,带着叶敏昭来到堂屋坐下,急急问道:“前方战事情况如何?”
这一段日子以来,前方军情奏报牵动着所有文武百官的心,雨澜处身内宅,消息不灵,便委托了小王爷代为打听,小王爷刚好没有理由和她接近,两人这下子一拍即合。
小王爷兴奋地道:“姐姐,贼酋左颜已经授首了!”
“真的?”雨澜兴奋地一张小脸通红,德州距离京师有些距离,战报传递过来,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前几日雨澜便从小王爷口中得知叶邑辰已经解了京师之围,至于更详细的情报她就不得而知了。
“快说说,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仗到底是怎么打的?王爷现在人还好吗?”昨天叶敏昭在皇上的书房里赖了一个晚上,缠着问他的战事的情况,皇上看了叶邑辰的报捷奏折也是龙颜大悦,干脆将奏折拿出来给这个小儿子看。
叶敏昭滔滔不绝地向雨澜讲述着北京保卫战的细节,雨澜眼中射出夺目的光彩,心中一阵又一阵地骄傲:王爷,你果然没有叫我失望!
太子行宫中,叶敏舒听了幕僚的回报,悔得肠子都青了,谁能想到,叶邑辰能做到这个程度,仅仅依靠数万残军,就能守住整个京师不失。如果当初他肯坐镇京师,那这天大的功劳就少不了他的一份了。
幕僚们都很理解叶敏舒的心情,可他们也都在想: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罢了!”太子疲倦地挥挥手,“叫人整理行装,咱们怕是不日就要回京了?”
六月十五,皇上传下上谕,命延庆郡王代天巡视南京,他则带着满朝文武和两万大军当即启程,返回京师。
京师保住了,国家保住了,皇上接下来要考虑的是他的皇位能不能保住。太宗皇帝本来就得位不正,叶邑辰对他们这一支一直心怀不满,这些他都是知道的,万一叶邑辰趁他不在自立为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不要怪他多疑,实在是九五之尊这个位置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人觊觎。
皇上归心似箭,但是文武百官又带着家眷,怎么也走不快。
大军出城的那一天,官员百姓阖城出动,欢送皇上御架回京。人群中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亲自看着大军迤逦而出,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精芒。
那人出了人群,看似漫不经意地向回走去,觑着左近无人跟随,这才小心翼翼地拐进一家客栈。
他在一间客房上轻轻敲了五下,三长两短。房门随即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汉字操着南方口音道:“老马,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殿下正在等着你呢!”
马姓汉子闪身进了房门,这客房是个大套间,他穿过一个门,进了正房,只见上首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一身贵介公子的打扮,生得面如冠玉,眉若朗星,更难得的是此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竟是个万中无一的美男子。
马姓汉子上前便拜:“属下参见殿下!”
那人笑一笑,宛若春花盛开;“此时非比寻常,马千总不必多礼。”他给马千总看了座,和声问道:“正统皇帝出城了吗?”
“属下亲眼看见,正统的法架出了德州城!”
“嗯……”年轻男子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敲击着桌面,眉毛好看地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身边一位年约四旬,气度雍容的老者插言道:“从德州到京师,只需要十余日,殿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早作准备才是!”
青年叹了一口气道:“那叶邑辰大破外族联军,使万千百姓免受突兀女真蹂躏之苦,实乃我辈汉人中的英雄,孤、我这次出行本欲一晤,奈何却要做这等**计谋之事!”
老者急忙劝道:“我等俱知殿下乃是光风霁月之人。可大楚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叶邑辰又如此的用兵如神。若不趁机离间他们君臣之间的感情,等叶邑辰带兵南下,我国危矣!我已叫人备下了炸药千斤,只要炸塌一座山峰,将正统皇帝仪仗的前半部分活埋,再嫁祸给叶邑辰……他本就功高震主,不怕正统皇帝不起疑心!臣等数年来一直留心楚国境内形势,若是趁机逼反了他,那便最好,即便不能,皇帝必然也将他投闲置散,也可兵不血刃除去一大祸患!此计计划周密,定能奏效。为蜀汉数百万百姓计,殿下千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啊!”
“你所说这些,我全都知晓……罢!罢!传我的命令下去,我们带来的全部人马,今夜分批出城,到黑石沟布置,一切按计划行事!”
屋内所有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向青年男子躬身应道:“是!”
青年男子却没有看向他们,他的目光遥望西南,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银月,银月,孤如此煞费苦心地设计你的族人,你能谅解孤的一番苦心吗?”
一路走得都十分顺畅,数日后两万大军护着御驾来到黑石沟,只见山势陡峭,乱石嶙峋,这条路仅能容数匹战马通行,端地十分险要。但是这是连通山东和河南两处驿路的一处必经通道,若是绕道,不是不能走,但是绕得太远,皇上肯定是等不及的。
这次出巡率领两万禁军负责皇上驻跸安全的是驸马都尉王友,王友是正统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皇上更将宠爱的六公主嫁给了他,因此虽然他能力不见得很强,但胜在对皇上忠心耿耿,所以皇上就将这项最重要的职责交给了他。
皇上将自身的安危交了给他,是对他的无限信任,换个角度看,却是把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肩上,这一路他是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到了这个地方,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地方想要偷袭埋伏,实在是太容易了。
王友望着两侧高耸陡峭的山势,先是派了麾下的两位参将各带一哨人马上山查探。
两人一看那山势就脸色不悦了。他们都是京师勋贵子弟,靠着祖宗的荫庇,才混到现在的职级,向来对差事也比较怠慢,又因为来之前曾经走过这黑石沟,并无任何异常,两人被派了这个苦差事,心里暗骂,嘴上却不敢说,只能带人泱泱而去,大致搜寻了一圈便回来复命,都说两侧山脊并无伏兵埋伏。
此时皇上的御驾已经到了,皇上将王友召到近前,问:“为何停在此处不前?”
王友跪下禀道:“皇上,这黑石沟山势险要,微臣身负皇上保卫重任,实在不敢掉以轻心。需派人打探清楚,再过也不迟!”
皇上听他如此说,不由面色稍霁,看着此地的地形,皇上也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若是有人埋伏,只要两头一堵,光是从上面往下滚石头也能将这些人活活砸死了。
皇上问;“可有什么发现?”
王友道:“一切正常。”
皇上松了一口气:“那便过吧!”
王友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由道:“皇上,微臣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允准!”
“爱卿有何请求?”
“为确保万无一失,微臣想请皇上准微臣将人马分为三部,第一部打着您的黄罗伞盖先行通过!”
他这也是谨慎起见,皇上想起秦始皇“误中副车”的故事,想了想便准允了。王友不敢耽搁,赶忙赶到前头去分派人马,很巧的是,雨澜所在的杨家便被分在第一部。
叶敏昭见雨澜分在了第一部,便亲自来到皇上面前,请皇上让他打着黄罗伞盖冒充皇上先行。
皇上见幼子如此孝顺,甘当棋子,一时心中高兴,伸手摸了摸叶敏昭的脑袋,连声道:“好孩子!”
慧妃见了暗暗着急,可儿子要在皇上面前表孝心,她这个做母亲的断没有不成全的道理,一开始皇上也有些犹豫,耐不住叶敏昭的苦求,又想这不过是以防万一之策,应该并无多大风险,也就答应了小王爷的请求。
第一部的一万军马便打着皇上的黄罗伞盖进了黑石沟。叶敏昭打着黄罗伞盖走在中间。进了黑石沟才知道此处地势实在险要,根本就没有路,马都骑不了,马车自然也没法坐,雨澜等一众杨家人只好下车走路,叶敏昭也下了马,牵着马向前走。
刚刚走到中段,就听见西边的山上陡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面山壁忽然塌了下来,将走在最前面的一众军兵全都压在了下头。
一时烟尘弥漫,人喊马嘶,如同人间地狱,走在最前头的上千官兵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连人带马被巨大的山体整个活埋了。
也不知刺客是怎么想得,叶敏昭就走在黄洛伞盖旁边,那塌了的山竟不是正对着他砸下来的,他那里不是重灾区,不过还是有无数小石头下雨似的降落下来,叶敏昭顾不得躲避,事一发生他便回头去看雨澜:“姐姐!”
☆、130 情意重小王爷挡石
山峰已经完全塌陷了,走在最前面的数千军兵估计全都被压成了肉饼。几个贴身侍卫架着叶敏昭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叶敏昭心急如焚,“姐姐!”他叫了一声回头去找雨澜,可这时候官兵全都炸了营,四处人影重重,哪里有雨澜的影子。
叶敏昭一着急,挣扎着就要从石头后面出来,剧烈爆炸造成的塌方使山上不大不小的石块还在不停地滚下来。这个时候出去实在太危险了。
一个侍卫大声劝道:“小王爷,危险!”
叶敏昭根本不管不顾,站起身来就往后跑,两个侍卫情急之下扯着他的袍子不让他走,叶敏昭是真急了,刷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森然道:“谁敢阻拦本王!”
那几个侍卫见他小脸涨得通红,眼中冒出嗜血的凶光,一时全都被他震慑住了,再也不敢阻拦。直到叶敏昭从石头后面走出去,他们才反应过来,急步跟上。
到处都是人仰马翻,因为率队的将官已经在前头被压死了,这时也无人整顿队伍,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叶敏昭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心急如焚地向后走去,找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在人群中看见雨澜的影子。
雨澜此刻正和雨霞、雨晴呆在一起,身边的护卫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跑了,三个小姑娘站在那里颇有些手足无措。叶敏昭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是身上并无伤痕,高悬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姐姐!”叶敏昭叫了一声,兴奋地朝前跑去,几个侍卫对望一眼,这才明白这位爷原来是找某位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