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澜边走边问:“我对大楚兵制并不熟悉,杨校尉可知这十里堡该有多少兵士?”杨清锦衣卫的身份她是知道的,他是被老太爷派来保护老太太的,所以雨澜对他十分客气。
杨清道:“按照我朝规制,十里堡为三等小城,守军当有两哨,在200人左右,由一个把总统帅!”说着话,众人已经到了南城。城墙之上,远远就看见近百官兵站在城墙上,一个衣甲鲜明的军官正在城头上巡视。雨澜见那军官三十多岁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手握一柄大刀,并未因为敌人的突然来袭而惊慌失措,反而面色沉稳,不由略略放下心来。
此时女真骑兵并未发动攻势,雨澜上了城墙,扶着箭垛向下看去。只见数百骑兵不断游走,不断有怪叫声从他们的口中传出,雨澜仔细看去,果然见一杆大旗之上绣得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巨狼。
果然是女真人!不过此时女真人还是突兀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杨清见女真人数也不过二三百人,也不由放下心来,十里堡城高壕深,只要守将不是太无能,守住这么点人的进攻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时只见数百骑兵左右一分,一匹白马跑了过来,在弓箭射程之外停了下来,雨澜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却是一个汉人。那时女真人和汉人未经大规模通婚,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雨澜正自纳罕,只听那人亮开嗓门大喊:“城上的人听着,我大贝勒土木图率五万大军入关,如今已下居庸关,识相的、想活命的就速速献城投降,不然待我大军攻破嗟尔小城,定然杀尽城中之人!”
雨澜微汗!原来这是一个汉奸!
无论前世今生,汉奸永远都是最招人恨的,那人正在唾沫横飞地大肆吹嘘女真人兵马如何厉害,一支利箭呼啸着飞了过去,在距离那人十步远处力竭坠地,雨澜见射箭的那人正是那名中年把总。
这一箭充分表明了把总的态度。城墙之上的士兵已经是一片鼓噪,骂声阵阵,”汉奸”之声不绝于耳。那名汉奸早已骂得口干舌燥,见没有什么用处,只好催马回了本队。
他所说的倒也并非都是谎话,女真大贝勒土木图真的已经攻下了居庸关。按照土木图和突兀可汗左颜的约定,土木图一旦攻破居庸关,立即全军急行,全力攻打京师,京师一下,大楚即便不会立刻土崩瓦解,至少也要丢掉半壁江山。
只不过土木图轻易攻取了居庸关,大楚花花江山,关内的锦绣山河就在眼前,他手下各部族的贝勒们却全都红了眼,关内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所有人聚集在帅帐内要求抢掠一番再挥师攻打京师,土木图虽然明知此举会延误战机,但是群情汹汹,他也只是女真最大部族的首领,因为利益关系勉强合兵一处,可是他对其他贝勒们也没有绝对的控制力,只好顺应大家的要求,让他们放纵部属抢掠一番,约定半月之后在京师集结。
他所率领的兵马一窝蜂地分散开,生怕跑得慢了好东西都被别的部族抢走了。十里堡就这样迎来了第一波女真骑兵。
率领这三百骑兵的女真军官见居庸雄关都唾手可得,这等小城还不是见了女真骑兵便立刻望风而逃,没想到守城军官硬气得很,竟敢和他对着干,一出门就碰见这样的硬骨头,女真军官十分气愤。
一声呼哨,攻击开始了!
女真骑兵一窝蜂地跑了过来,一时蹄声震天,雨澜就看见城墙上箭矢乱飞,士兵们不断奔逃,一时喊杀之声震天!
一支箭矢贴着雨澜的脸颊飞了过去,雨澜这才醒悟自己不是在拍电影电视,而是实实在在地身处古代战场之上。
“小姐,这里太危险,我们还是先回鸿雁楼吧!”杨清急道。
雨澜又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女真人来得急,没有带来攻城器械,只用钩索勾住城墙,顺着钩索爬上城头。打了半天,因为城上士兵不多,倒也偶有女真人爬上城墙,不过很快就被楚兵砍翻下去。只见那个把总冒着枪林箭雨,指挥若定,看来不是一个无能之辈,心里升起一股希望,说不定真的能守住这座小城。于是点头道:“我们回去。留下一个人注意这边的局势。”
雨澜的眼睛很毒,这位守城的把总姓孙不是一个普通人,此人从军多年,曾任正四品都司,只因为和上司不合,一次与敌军作战因为上司指挥失误,导致楚军损兵折将,事后上司竟将兵败的原因全都推给了他。结果他从被皇上一道旨意,从正四品贬到了正七品,来到这个小小的十里堡任把总。
孙把总常年和突兀人打仗,身经百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此刻心里暗暗冷笑,区区这么几个人,也想攻打我十里堡?
雨澜回到鸿雁楼,其他几个出去探看的家丁已经回来了。言道北门集聚了数千乡民,都要赶着出城,巡检司派了役卒把守城门,坚决不肯开门,城里已经实行了戒严,闲杂人等全都被赶回了家。
雨澜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个时候要是开城那还了得,万一女真人从打开的城门中闯进来,全城数千百姓的命还要不要了。反正她这时也不想出去了,呆在城里说不定还安全一点。
杨清这时巴不得雨澜做主呢,万一以后出了事儿,有雨澜顶缸他的罪责还能小一点儿。
却说南城之上孙把总正和女真骑兵打得如火如荼,女真军官暴跳如雷,他这一轮攻击已经丢掉了十余具尸体,可连城墙的边都没摸到,看城墙上士兵并不多,可他的精锐骑兵却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这个时候忽然觉得大地一阵抖颤,女真军官大喜,只道是援兵来了。只见远方一队军马飞驰而来,渐渐近了,约莫五六十人,蹄声如雷,女真军官的脸色变了,看那些骑士人人盔明甲亮,人人都是一脸杀气,穿得却是大楚兵士的服色。人数虽少却有一股冲天的煞气,那军官在关外也是常年征伐,只看军容便知道来人十分不好惹。
他拨转军马正要率军掩杀过去,女真军官已经想好了:他这边人多,待杀了这波楚军,再在附近山上伐木制作攻城工具,定要攻下这座小城,将城中财富人口洗劫一空才能出得了胸中这一口恶气。
女真军官带队掩杀了过来,却不想这一队楚军人数虽少战斗力十分彪悍,竟然采用中央突破的战术,像是一把楔子楔进了女真队形之中。带头的一个大汉又高又壮,一把几十斤重的大砍刀抡得如同风车一般,一刀便把一个女真蛮子砍成两爿,血雨纷飞,那粗豪大汉却不躲不闪,任鲜血飚射到他的身上,他还一阵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白盔白甲英俊已极的青年人,一张脸冷若冰霜,浑身上下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杀气。他手中一把长达一丈的亮银枪,挥舞之间气势如虹,枪枪见血,枪枪封喉。看他意态潇洒,杀起人来竟然一点不比前头的粗豪大汉慢!
如果雨澜还在场的话,她一定能够立刻认出来,这两个人,带头的正是袁大脑袋,后头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叶邑辰。
他本想带着部属驰援居庸关,半路上却碰见了居庸关的逃兵。原来土木图借道突兀草原,突然带着三万大军出现在居庸关外,居庸关守将毕吉早将精锐部下借给了同僚上司,见女真大军军容鼎盛,刀枪如林,他吓得脚脖子转筋,竟然畏敌如虎,当夜便弃城而亡,土木图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居庸关。
胜利来得太容易,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叶邑辰气得半死,只好带着亲卫向回赶,一路上,女真骑兵已经渗透了进来,到处烧杀抢掠,居庸关内已是处处烽烟。叶邑辰带着部属灭了几波小股的女真蛮子,却一不小心被一位贝勒率领上千兵马咬上了。
好在叶邑辰对这一带地形比较熟悉,带着他们在崇山峻岭之中兜了好几个圈子才终于甩脱了他们,刚刚从山里绕出来,正好碰见这伙女真兵攻击十里堡,叶邑辰早就被那个女真贝勒追得满肚子火,立刻毫不客气地带兵掩杀了过来。他的亲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对方虽然比他们人多,他却毫不畏惧。
女真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骑兵十分精锐,向来不把楚军放在眼里,可这一接触他立刻感觉不对了,己方的人马就像斩瓜切菜般被对方放倒了一大片,这些人出手又快又准又狠,个个武艺高强,而且擅长分进合击,杀人极具效率。
那军官简直看傻了,便是土木图大贝勒的亲军也没有这么彪悍吧?
他稍一迟疑,身边的人马已经被人咔嚓干净了。三四匹马奔了过来,最前头的那个大汉大刀片子抡圆了,女真军官舞动着一根狼牙棒,两只巨型兵器在空中相撞,“铿锵”一声,女真军官向以力大出名,不想此刻手臂发麻,虎口震裂,那只狼牙棒怎么也拿不住,嗖地一声被击飞了。
大脑袋杀得兴起,大吼一声,正要一刀将这女真军官劈成两半,一杆亮银枪如同毒蛇出洞,闪电标出,“噗”地一声从两片甲叶之间刺入女真军官的心口,那名军官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顷刻间栽倒马下。
他怀着一个强盗的梦想破关而入,尚未抢到一针一线就丧命在此,若是在天有灵的话,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
女真人此刻已被叶邑辰的亲军冲成几截,不成队形,他们早已被这股杀气腾腾的队伍震慑住了,那时打仗全凭一股锐气,主帅一死,他们立刻发一声喊便四散奔逃。
不用叶邑辰吩咐,众人便三三两两分成数十个小队追杀而去,孙把总也是经验丰富之辈,早在援军来临之时便带着城头的军兵杀了出来。此刻也带着城中仅有的四十个骑兵追了过去。
楚军合兵一处,追出十里,斩首百级,孙把总还待再追,却感到大地隐隐一阵颤动,叶邑辰脸色一变:“不好,有大股骑兵来袭!”看来是被自己甩脱的那股骑兵又追了过来,还真是阴魂不散。
孙把总也是老军旅了,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敌骑不下千人,这个时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刚才双方已经互通姓名,当他知道那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居然就是晋王叶邑辰,孙把总也吃惊不已。又深感鸭梨山大。
众人不敢再追,匆匆返回十里堡。关上城门,叶邑辰毫不客气地接手了城防,一面安排兵士严加戒备,一面吩咐孙把总将滚木擂石等守城用的器具运到城头,一面吩咐大脑袋去抽调城中的民壮上城助战。光靠这点人恐怕是守不住这座城池的。
大脑袋接了命令,立刻找到当地典史,吩咐他通知各街的里甲保长,又带着几个人上了最繁华的大街,这时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看见年轻的男子直接带走,送上城头。
雨澜刚得到消息女真骑兵被打退,正想出门看看,就听见“咚”地一声,鸿雁楼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粗豪的声音喊了起来:“奉晋王爷令旨,城中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速速到城墙上助战!”
大脑袋一眼看见屋子里几个精悍的男人,脸色一喜,再一看便看见了雨澜。
“是你?”
雨澜也看见了大脑袋,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
☆、104 城破逃离共乘一骑
“你怎么在这?”看见身披厚重铠甲,血染战袍却仍不失一身粗豪风范的大脑袋,雨澜简直又惊又喜。尤其是听到了那句:“奉晋王爷令旨……”
“你家王爷也来了?”雨澜排众上前,犹自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我家王爷现正在城头布置防务!”大脑袋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憨憨地道。“这兵荒马乱的,能在这里碰见姑娘,也当真不易,那个,姑娘还是快快随我去见我家王爷吧。”王爷他可是一直惦着你呢!
雨澜也的确很想见见晋王,上一次寺庙失火王爷都能挺身而出,这次女真人攻城他更不能见死不救吧。
鸿雁楼虽然可以暂时落脚,但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老板收了雨澜的重金,这才让他们这些外乡人留在此处,至于老板本人,早已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那就请将军前头带路吧!”
大脑袋也不废话,留下几个亲卫继续招徕民壮,自己亲自带着雨澜向南城而去。雨澜伸手一拉雨晴,叫她和自己一块去见王爷。不知怎么的,单独一人去见晋王她总是有点心里头发虚。
远远就看见南城方向一个高挺峻拔的身影,雨澜看见这个身影,心立刻就安定了下来。天知道刚才她表面强作镇定,心里有多么害怕,她的袖子里就藏着一支金簪,一旦城破又逃不出去,那就只有自裁一条路可走!
“王爷,王爷!”大老远的,大脑袋就亮开嗓门喊了起来,“您看我带谁来了?”这家伙一脸暧昧的表情,说话的神态语气狗腿十足!
这一次率队追过来的女真海西四部之一哈达部的贝勒格尔坤,共率骑兵1200余骑。格尔坤身为关外蛮族,却与别个贝勒有所不同,他对中原文化极为仰慕,行止坐卧犹如汉人,家中甚至有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当他的汉语老师。
女真各部族的旗帜各自不同,晋王爷认出了哈达部的帅旗,也就知道了追在屁股后面的人就是格尔坤,进入十里堡之后,见城中官兵只有不到200人,加上自己的亲卫也还不到300人,如何能够抵挡得住女真人的大军?
叶邑辰一方面叫大脑袋招徕民壮补充到城头,另一方面则叫孙把总打开武器库,将库中的兵器分发给所有登上城墙的民壮。又叫人在东南西北四个城墙上密密麻麻插满了旗帜。
大家看得疑惑不解,叶邑辰也不解释。
此时天色已晚,格尔坤策马来到三箭之地,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城墙之上旗幡招展,到处都是人影幢幢,刚才他收拢了被叶邑辰冲散的残军,早有人向他汇报说城中守军不多。便有部下谏言立刻攻城。
这个格尔坤颇有智计,但是为人多疑,此刻一看城上的情形心里就打了一个突,他追在叶邑辰身后追了大半日,深知这支队伍勇猛善战以及,狡猾……
叶邑辰给他摆出一个空城计,他却不敢冒险,因为天色已晚,看不清城头上的情形,格尔坤心想便暂时让你消停一晚,明日我在挥军进攻也是一样。因此他没有采纳部下的建议,而是传令大军安营扎寨,待明日天明之后辨明形势再做打算。
叶邑辰用几百民众加上上百面旗帜争取了宝贵的一个晚上时间。这固然要得益于叶枫齐掌握的情报网的强大——对于女真各部首领的性格喜好了若指掌,更重要的当然还是晋王爷聪明绝顶——格尔坤的反应尽在他的计算中。
此刻叶邑辰正在开动脑筋思考着脱身之策,想着如何调动这座小城的所有资源与格尔坤打一场硬仗,大脑袋却叫他见什么不相干的人,他现在忙得恨不得长出两颗脑袋,哪有什么时间见人?这个大脑袋真是越来越没眼色了!
叶邑辰抬起头来随意一扫,立刻便看见了一众护卫簇拥下的雨澜和雨晴姐妹俩。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细小的闪电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看见雨澜的那一瞬间,他一张俊脸亮了一下,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忧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叶邑辰甩蹬下马,将缰绳随手交给一个亲卫,龙行虎步走了过来。
“臣女参见晋王殿下!”雨澜和雨晴一起行礼。
叶邑辰一摆手,道:“起来吧!”
姐妹两人站起身来。这里的确不是行礼的好地方。他目光一扫,只见雨晴目光闪缩,嘴唇青白,满脸惧色,虽然没看见一个女真兵,却被吓得不轻。倒是雨澜春衫襦裙,不施粉黛,清雅恬淡,在充满硝烟的战场上分外让人觉得仿佛她的身边就是一块净土。
叶邑辰见她淡定一如往日,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他看着雨澜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雨澜将此来的经历述说一遍。
叶邑辰道:“既然本王在此碰见了你们,你们一切都听本王安排,本王自然会把尽力将你等安全带回京师。”
雨澜和雨晴对望一眼,全都面露喜色,齐声道:“多谢王爷!”
此时不便多说,叶邑辰叫大脑袋先将她们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去。雨澜却不肯走,她上前一步说道:“且慢,王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王爷务必答应!”
叶邑辰微讶道:“你有什么事?”
雨澜道:“敝祖母现在还在小叶村庄子上,不知道女真人入关的消息。祖母年纪大了,您能否派人去小叶村通传一声,叫她立刻赶返京城避一避?”说罢睁着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原来是这个事?叶邑辰被她那黑亮的眼神看得无法拒绝,大脑袋抢先回答道:“我家王爷早已提前派人手去庄子上接你们了,现在你的祖母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雨澜听得惊讶无比。叶邑辰怎么这么给力?那狐疑的眼神在叶邑辰脸上转了一圈,叶邑辰竟被她瞧得微微发虚。“咳,正是这样!两位姑娘还是下去休息一会儿,我会安排城中官员将百姓疏散出城,你们先下去吃些东西,积攒一些力气,逃亡之路并不好走!”
两人一起点点头,对于叶邑辰雨澜是完全相信他的能力,至于雨晴,她早已六神无主,雨澜走哪她便跟到哪,并无自己的主意。
雨澜见城中民壮都在协助守城,将滚木擂石搬到城头,忙得热火朝天,便吩咐自己的护卫也上城助战。他们之中一大半都是锦衣卫,比起从未经过训练的农民自然得用多了。
雨澜前脚一走,叶邑辰便将孙把总、城中县丞、巡检、班头等叫了过来,众人全是八品九品的芝麻小官,何曾见过当朝王爷,一个个全都战战兢兢的。叶邑辰目光自众人脸上一一看过去,被那种冰冷的目光一扫,众人全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天而降,背弓得更低了。
叶邑辰沉稳而又淡定地宣布道:“城外是女真海西四部之一哈达部,由贝勒格尔坤亲自带领,共有敌军1200人,城内如今只有官军200人,加上本王的亲卫,尚不足300人,且半数带伤,如今我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他神色淡淡地宣布,“十里堡必破!”
众人一片哗然。叶邑辰先看向孙把总:“孙把总你有何想法?”孙把总脸色苍白,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本将,本将守土有责,愿与此城共存亡!”按照大楚制度,一旦城破,若是守将力战而死还能受到朝廷的封赏和抚恤,若是守将弃城逃走,即便能够逃得性命,朝廷也会将他捉回来斩首,以儆效尤。
战也是死,退也是死,不如全力一战!
叶邑辰满意地点点头,他等得就是这句话。叶邑辰肃容道:“孙大人为国尽忠,本王回京之后定当向皇上亲自禀报,你的家人本王会叫人好生照顾,你不必担心!”
叶邑辰何等身份,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骗他一个小小把总,有了晋王爷这一句承诺,孙把总知道自己的妻儿此生无忧矣。他大喜,单膝跪地道:“谢王爷!”
叶邑辰挥手让他起来,目光落在县丞、巡检、班头等人身上,淡淡道:“你们有何打算?”
众人不断用宽大的袖子擦着汗,作为本城官员,他们同样“守土有责”,如果十里堡被攻破了,他们的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叶邑辰道:“本王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只要把本王吩咐你们的差事办好了,本王许你们撤出城去,若是侥幸逃得了性命,本王会上书当今圣上,赦免你等的罪责。”
众人听得精神一震,参差不齐地道:“全听王爷吩咐!”
叶邑辰先吩咐孙把总道:“待到了子时,你将城门大开,带人出去大摇大摆在城门口挖掘陷马坑,布置绊马索,把声音弄得越大越好。”
孙把总也是胆大包天的人,他下定了决心与城池共存亡,可不想让手下白白牺牲。格尔坤手底下可有1000多号人呢,就他手下那点人手,一个冲锋就能把他的部队给灭了。叶邑辰却成竹在胸道:“格尔坤多疑狡诈,你越是弄得动静大,他们越是不敢动弹!”
孙把总听得半信半疑的,可是王爷有命,他不敢不从,便也答应了下来。
叶邑辰又对其余几个人道:“孙把总吸引格尔坤的主意,你们打开北门,组织百姓从北门逃出去,出城后立即向附近山上逃去,再叫人在街上多扔些金银细软,女真人进了城必然大肆搜刮民财,也可以拖延他们的行程。若是办成了此事,本王自会在圣上面前为你等进言!”
事到如今,众人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答应下来。到了子夜时分,孙把总听从叶邑辰的命令,将城门大开,每人手上点着两支火把,冲出城门,大摇大摆挖起了陷马坑,格尔坤得到消息,看见城门大开,门口只有百十号人,大声喧哗着在那热火朝天地干活,城里看着却影影绰绰的,格尔坤心道里头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伏兵呢,想引诱本贝勒上当?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