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只有等他放下戒备,她才能一雪前耻,于是就可耻地在这种状态下一再达到极乐之巅。
他发出舒爽的低吼,“怎么办,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那就不要离开。”她承受着屈辱的感觉,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子,经过这么多次,她已经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了。
她把他推倒在床背上,坐上他的身子,在他最迷失的那一刻,从枕头底下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朝他的胸口狠狠扎去。
这一刻终于来了,杀了他,然后自杀也好被杀也好,一切都结束了。
她曾听说以白狼为图腾的民族有着异常敏锐的危险觉悟,没想到即使在那样动情的时刻,他都保持着警惕,银光乍现间他突然睁大眼睛向下划了几寸,刀口猛地扎在了他的肩膀上,血流如注。只差一点!
此刻她杀红了眼,再次举刀扎向他的头颅,他用手接住刀刃,紧紧捏住,刀刃扎破掌心,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滴花了他的眼睛,模糊了目光中那些隐约的悲哀与疼惜:“云遥,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你。”
她愈发用力,歇斯底里道:“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恨你至死。”
他猛地将刀刃掰弯,翻身将她压下,她朝他那作奸犯科的命根子踢去,他豁然闪开:“你!”
她自知已错过最佳时机,再也杀不死他,于是抓起衣袍翻身跳出窗口。他并没有喊人追杀她。
于是她扮成犬戎小兵的模样在城里游荡,心里空落落的,逼迫自己寻找从长计议的办法。
城内突然燃起了战火,烽火连天之中,她看到允弥骑着战马带着一包黑色的东西向城南逃去。她也一路杀了过去。
可是终究没能逮住狡猾的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眼皮底下跑了,还掳走了元筠公主。那一刻心中滔天的悔恨无限翻滚。
他说,等她回心转意,她觉得完全是一派胡言,她的心意什么时候在他身上过?
四月晦日,朝中突然传来消息,战争结束,边境将士全部回迁,臻朝以三座城池为代价结束了这场战役,她听说允弥安然无恙,还成了最后的赢家。
如果这就结束了,那她算什么,她是什么,她何去又何从?一生尽毁,皆起于他,就这么休战,叫她怎么能甘心?
喉头一股腥甜涌上,她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云遥,你还好吗?”何予恪心疼地抱住她,用他的袖口帮她拭去血迹。
“我没事。”她淡淡道。
看到他心痛,烦躁,不解的复杂眼神,她突然悲哀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变得那么小,小到关注的事情只有杀了允弥而已,以至于对曾经最关心的人都变得漠然。
她想,她,已经走了一条不归路了。
第18章 回臻朝
臻朝弘佑十一年春末,元筠公主再次站到了风口浪尖,被全民唾弃的舆论巅峰。
边军将士气炸了,奋斗多年,牺牲多少人命,寸土寸金的守着,到头来皇帝为了赎回公主一道圣旨下来,眨眼间便将三座城池拱手让人。这种心情无疑比我学习清末历史时看到与帝国主义签订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更让人气愤。
慕容云遥因邯丘一役失利已早先一步被降级遣回,同时归来的还有何予恪、屠杰以及赵会琛,只留龙霆云一人驻守在新的边关洵城。北上途中曾经借宿过的河谷村落也已划入犬戎之地。
我随着和谈大臣赵栓一同回归,远离战火的朝都,繁华如初,我坐着梨花木雕丝帛装点的马车,缓缓经过主道,心中抱怨丞相赵栓为了献媚,安排如此奢华的排场迎我回臻朝。
两边沿街聚满了人,我听到民众议论纷纷,负面的指责不断传来:“元筠公主不好好呆在太清观祈福,玩心大起,一跑到边关就丢了三座城池……”众人附和不断。
我表示再次躺枪,掀开车帘看看谁人如此歪曲事实,结果手才刚伸出去,牌楼上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砸了下来,碎在马车窗棂上,吓了我一跳:大白菜!
谁敢砸我!我怒火刚要上来,却发现,这一击,像是惊起沙鸥的石子,惊动一鸟,成片乱飞,接下去愤恨不平的民众纷纷丢来贴身之物,什么橘子皮、臭鸡蛋、篓子,扫把……着了魔似的朝我的马车砸来。砸得车棚咯吱咯吱直响,像要坍塌下来似的。
“快点走啊!”我探出头去朝车夫吼道,才发现周围堵满了愤怒的百姓,人数之众,令马车寸步难行。赵栓在隔着一丈远的轿子里被人流隔开过不来,方阔的脸上胡须乱抖,大喊道:“保护公主!”
一群带刀护卫在人群中大开杀戒,我说,“住手,别杀百姓!”我的声音微弱渺茫,瞬间被鼎沸人声淹没,一旦有了身体冲突,流血事件,那可是全然拦不住了,护卫们从轿子里把我带了出去,用身体为护栏,另辟蹊径,若不是血光与蔬果垃圾齐飞,我真怀疑自己是国际巨星被围观。
百姓人多势众,一旦被激怒,那战斗力也不是盖的,人挤人啊,很多不愿被波及的围观群众也被推搡着利用着,撕咬拉扯,全无章法,护卫们都施展不开,有几个已经被人海淹没了,绝对是体无完肤死无全尸啊。
顾不得那么多了,保住小命要紧。我被撞来撞去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挤到一个小巷子口,回头一看,吓?身边的护卫们已经都扑街了。有几个亢奋的民众砸倒最后一个用血肉之躯帮我挡路的护卫后还穷追不舍,举着铲子铁钵之类的向我冲来,我立马脚底抹油,在狭□□仄的巷子里穿梭,幸好地形实在复杂,七拐八拐竟然也甩脱了大部队。
正扶墙喘口气呢,听到一个青涩的声音:“大家都想揍她,我们也揍她一顿!”
我抬眼望去,小p孩!
四五个十来岁不良少年拿着砖头石块等钝器,痞兮兮地聚过来。
“别介样啊!”我想掏点什么东西贿赂一下他们,摸遍全身竟一样值钱的没有。额,忘了boss的钱包都是放在跟班那里的。
“上!”
一块飞石已抢先丢了过来。我哀嚎一声,别看我以前吨位惊人,走的可是精致淑女路线,战斗力约等于零,更何况如今换了这身小身板呢。
弱弱地转过身子抱住头瑟缩在墙角,正准备挨一顿呢,却半晌没了动静。我双手还放在头上,略显猥琐地回头窥视,一身白袍的清俊身影已经缴了小p孩们的行凶器械,正撵走他们。
我抬头,刹那恍惚,一如初见时那刚柔并济的眉眼,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悲悯姿态。我愣愣地喊道:“师……父!”
下一瞬他便立刻便蹲了下来,平易近人,似乎刚才那俾睨的一瞬只是错觉:“筠儿,为师来迟了,你受苦了。”
听到温暖的安慰的声音,此时,我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放下。我一把抱住他,伏在他沉稳的肩头哭诉道:“师父,筠儿好可怜,去边戎被人威胁,回到朝都又被人打骂。”我真是个倒霉蛋啊,我的倒霉值绝对超标爆表。
“筠儿没事了,这里不安全,师父这就带你回宫。”他抱起了我,在小巷里一番飞檐走壁,在一僻静拐角处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马车终于缓缓驶进宫门,我抓住师父的手臂和他说来这一路的各种惊心动魄。抱怨道:“师父,你不是说要暗中保护我嘛……你诓我啊!”
“为师何时说要暗中保护你了?”
我做着他曾经对我做过的手势,像鱼儿一般上下游动的手势。
他斜靠在马车背板上,噗嗤一笑:“筠儿你忘了?这是让你抓住机会的意思啊。”
我气极而娇嗔地用拳头砸他肩膀:“师父你真是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