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单手结印,红黑两道光芒交集形成诡异的图案,“我等今天,等了千年了。”
“我给了你想要的长生,怎么,不满意吗?”白起身穿黑色的盔甲,漆黑的长发如绸缎般散开在华丽的盔甲上,额心还有一个血红的印记。黑色的指甲从身上捏出一只黑色的虫子,随意地掐死。
徐福看得眼角一抽,手中黑色的光芒弱了下去,他冷冷道:“你将我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早就知道我还会回来的吧。”
“人心总是贪婪的,昭王是,范雎是。嬴政是,你也是。自然,我也是。怎么能奢求我替你着想呢?”白起道,“没有你,我又怎么能够从炼狱池中出来。不过我等来的却不是你。”
甄湄听到二人对话,才明白,原来这一切只是白起为了复活的所设计的,徐福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她的出现,不过是加速了他的出现。
“小心!”甄湄看到徐福手中的红光图案消失,惊道。
白起歪头看向甄湄,轻轻问道,“对我说,还是对他说?”
长戟腾起黑色的火焰,徐福竟是连躲闪都不能。他又念道九星神咒,但那星辰坠落过去,白起却只是用长戟挡住了。他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这才是《走穴》*oss的恐怖实力。
之前攻击甄湄的手段不过是小打小闹,徐福也没有料到自己准备了千年,再一次遇见他,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就在长戟要接近徐福的一刹那,徐福发现自己被人拉开了,他错愕地看过去,竟是三癞子和戚老二。
“小天,回头是岸。”戚老二叹道。“娇娘已经去了,我们不想连你这个弟弟也失去。”
徐福怔了一瞬,甩开了两人拉住他的手,“回不去了。”
或许他曾经有过犹豫,但从玉娇娘对他下手的那一刻,心就冷了。他们需要的只是乖巧懂事的叶小天,而不是一个千年怪物徐福。
徐福的衣衫被撑爆,黑色的肉藤盘虬纠结在一起,迅速生长,脸上手上的皮也被撑开,最终生长到了墓室高高的顶部,撞得锁链哗哗作响。
第61章 墓鬼(二十七)
到了这种地步, 两个boss的大战,甄湄等人根本插不上手了。她看着白起游刃有余地对付徐福,长戟上的黑色火焰很克制徐福, 只要碰到黑色肉藤,就会冒出黑烟, 腐蚀掉那看起来十分粗壮的藤蔓。
但徐福毕竟掌握着许多道家仙术,白起想要解决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甄湄靠着池壁休息, 她实在太累了。可这一切还没有完, 她不知道神是怎么发现白起的异常的,只是既然没有要了她的命,神就绝对不会放弃的。
但有一点她必须知道,神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在畸变里,为什么神就没有察觉异常?还有, 最后一个玩家始终没有出现, 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甄湄心思转动, 她心里早有觉悟, 若是没有完成这个任务, 她和白起都将永远被封存在这个副本世界里。
她眼睛盯着白起, 却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忘了什么?或者说,她遗漏了什么?
徐福想要得到白起的灵魂,是为了做什么?他想要变成正常人,得到白起的灵魂就有用了吗?不,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叶小天,他本该不知道自己是徐福!
《走穴》是按照第一人称写的,叶小天的心理描写应该绝对真实,不可能叶小天对自己还有隐瞒。所以,他从头到尾就不知道自己是徐福!
陷阱,这就是一个陷阱。
青铜玉门嘭地合上,从地面到墙壁,出现密密麻麻的红色蝌蚪文。这是阴文,在梼杌殿见过的阴文。
徐福身体上也布满了阴文,他一下子散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将白起困在其间。无论他怎么劈刺,阴文闪现,都将他的攻击弹了回去。
囚笼渐渐缩小,化作绳索一般束缚在白起身上。他动了动身体,双腿长靴上也形成了红色的阴文,动弹不得。
“这样就能杀掉了我?”白起并没有慌张,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个小虫子原来只是个障眼法。”
“因为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就只有我。”
甄湄看着关老大撕开了面皮,露出一张没有面孔的脸。他手里甩出一把琵琶钩。她飞快地伏低身子,躲过了第一钩,那将穷奇尸骨给钩穿的琵钩又回到那无脸之人的手上。
“谁叫你不遵守规定,惹怒了神呢?”无脸玩家道,“可惜我们没有缘分。”
“你告诉神的?”甄湄一边躲避那飞来的琵琶钩,一边问道。她受伤很重,又能量全无,只能依靠身体本身的速度躲闪。“怎么可能?”
“这就是新人经验的不足了。”无脸玩家最后一钩,甄湄没有躲过,锋利的钩子陷进尾巴受伤的伤口处。她整个人都被往那玩家那里拖过去!“想要神审核副本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只要有玩家做出违反规定的事情就可以了。比如,告诉主要剧情人物后续剧情,导致剧情错乱。”
这就是为什么徐福知道了自己身份的原因?
甄湄终于明白了,叶小天一直是两个人。无脸玩家可以伪装成任何人,而他一直在搅乱剧情,为的就是吸引神的注意。他才是那个大人物!
她被拖过去时,挥起长鞭,卷走了白起手中的破天戟。上面的黑色火焰将本就难看到不行的手给烧得漆黑,甄湄斩断那琵琶钩的链子,积攒出所有的力量使出了最后一个瞬移。
长戟刺入高高的墙壁,那些密密麻麻遍布的阴文竟然开始晃动。甄湄从空中坠落下来,被解开束缚的白起横抱住。他定定地看着甄湄,“睡一会儿吧。”
“杀了他们。”甄湄疲惫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那冰冷的盔甲带着血腥之气,闻起来真是不舒服啊。
“好,乖,睡一会儿,醒来他们就都死了。”白起拂开她有些凌乱的白发,她看起来憔悴苍白,但神经却一直紧绷着,如同刺猬一般竖着防备的尖刺。
“送我去千年前……”甄湄用那伤痕累累的手握住了白起的手,“快……我快撑不住了……”
“你想去送死吗?”白起的话,隐约带着一股怒气,“你想要死吗?”
徐福已经恢复了原身,脸色震惊地看着甄湄,无脸玩家也根本没料到甄湄竟然能够一眼就看穿破解阵法。她的智力,是有多高?心下骇然。
徐福已经无路可走,又施法而来。白起怒意滔天道,“滚!”
竟是还没靠近,就被杀气震飞了!
甄湄努力靠到白起耳边,虚弱的声音仿佛无限的讽刺,幽幽道,“你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吗?”
“神。”
白起猛地看向甄湄,她的脸上带着凄美的微笑,“我不敢奢求,从来不敢奢求。我对你的爱,是隐瞒算计下的也好,虚假欺骗也罢。爱都爱了,好像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如果我可以反悔,我大概永远都不想爱上你。”
“所以,请求我的原谅吧。这一次,换你来找我。或者,我一厢情愿。”
甄湄松开了白起的手,她的身体在渐渐透明,她知道他做下了决定。白起反握住她的手,结果却握了个空,一如当初。只是换了个人,换了个地点。
他的眼神,越发阴沉。
当甄湄出现在牢狱里时,外面的守卫都吓傻了。她现在的模样看着实在恐怖,白发、破烂的红色嫁衣、手臂一只衰老一只断掉、尾巴鳞片剥落还嵌着重重的琵琶钩。她比妖怪还像妖怪,难怪两个守卫吓得兵器都扔了跑了。
她低声笑,忽地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像是一个赌徒,在赌一个神的真心!
为什么三尸神根本不能进入白起的身体,不就是因为那具身体已经斩去三尸了吗?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那种东西。
范雎和国师来到了牢狱之中,看见甄湄的模样也是十分震惊。大概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还是这样的凄惨。
“你杀了他了?”甄湄看着范雎,声音沙哑。
范雎很快就明白甄湄的意思,“白起数次拒绝昭王,还劫狱,将陛下放在何处?死不足惜!”
劫狱?甄湄有点想笑,大概是进来了发现人根本不在狱中了吧,就这么错过了。
“你知道吗?”甄湄故作诡异地微笑,“他想要的命,还没有拿不走的。”
范雎被甄湄笑得心底发寒,催促国师道,“赶紧烧了这妖孽!”
高高的木台架得老高,甄湄被绑在上面,想起了那壁画中的两幅画。原来自己是画中一景,被烧死的人,是自己。她看着底下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害怕地跪在地上,拜着妖言惑众的国师。
范雎坐在远处的观刑台上,他身后是怔怔地看着她的聂宇。她分明将要被烧死,却怜悯起了她的敌人,大概大家都是可怜人吧,都被困在这个怪圈中得不到解脱。
按照剧情,范雎应该要等昭王来杀死他。如果范雎不死,自己就不算完成了任务。任务失败了,一切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处死蛇妖!点圣火!”
国师终于说完了他的话,命令几个执着火把的小童点燃堆着的木柴。当火焰包围着她,燎破皮肉,吞噬鲜血,她终于看到了那出现的高大身影。
所有人都跪拜着,只有他,孑然而立。士兵们害怕地看着那立在中央的身影,他的身体上全是鲜血,妖冶俊美的脸庞好似妖魔一般。一只手从他手腕处断开,持着破天戟挥向范雎。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法动弹,不要说什么术法咒语,他连舌头都是僵硬的。而聂宇早就躲开了,喉咙咕噜出一声惨叫,竟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甄湄看着他朝着自己走来,火焰扭曲了他的身影,扭曲了那些分散的残肢,扭曲了他那狭长冰冷的眼眸。甄湄道,“不要过来。”
她不过是吊着一口气,等着系统播报徐福和那个无脸玩家的死去的消息。她,注定是要死去的。
想起白起曾经说过的话,“就让我干干净净的离开吧。”
“为什么?”
白起现在头脑还是迷糊的,他杀掉了那些分尸他身体的侩子手,只记得要来杀死范雎和救出妻子。然而甄湄却拒绝了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
甄湄已经说不出话了,升腾出来的浓烟堵住了她的咽喉气管,也没法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白起解释那些复杂的原因。
最终,她还是没有等到系统传来的消息。
她,果然还是失败了么?甄湄闭上了眼睛,她的心里闪过来到虚无之间经历的人或事,又想起在这之外无忧无虑的世界,就这样吧。
她尽力了。
火焰越来越大,将里面的人彻底烧成了焦炭。围观的群众早已吓得四散逃离,而白起还呆呆地看着那火堆,似乎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聂宇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流血的胳膊,只是被那风扫到了,胳膊就被切入了一指深的伤口。他焦急地看向自己的任务面板,杀死官职任务对象玩家甄湄的那栏仍是灰色的。
没有显示任务成功,也没有显示失败。最终面板一亮,他紧张地看过去。
【系统】
由于莫名原因出现问题,玩家甄湄已经离开副本,此任务无效。即将离开《走穴》副本,倒计时5、4、……
第62章
七月的第一个潮讯, 昭示着阿赫特的到来。大量的雨水伴随着炎热的退去而降临,孕育着无数生命的尼罗河变得暴躁不安,裹挟着植物腐烂的根系和泥土从上流一路冲刷而下,使河水变得浑浊不堪, 从红色变成暗绿色。
泛滥的河流很容易就引起灾祸,成为可怕的洪涝。但又会为下游带来肥沃的黑土地, 人们只要在上面种植, 几乎不需要怎样的管理, 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于是涝季疏通渠道, 排出污水,旱季引流灌溉, 对于生活在尼罗河两岸的人而言尤为重要。
但这样巨大的工程显然不是一家一户就能办到的,人们联合在一起, 形成“诺姆”。拥有自己的名称,都城,军队,以及各种文明。
这里是沙漠中唯一适宜人居住的绿洲, 从遥远的地方迁徙而来的人种鱼龙混杂。
你可以看见巧克力色的黑皮肤, 也可以看见棕褐色的皮肤, 甚至是白皮肤。人口的增加,宗教信仰,利益划分等冲突不断,故而诺姆之间战争不休,最终形成了如今的两个王国。
以秃鹰纳贝克为保护神的南方上埃及,与以眼镜蛇瓦姬特为保护神的北方下埃及。而这里就是北方下埃及位于三角洲的孟菲斯,纸莎草已经完全被洪水淹没,人们已经无心去提灯游湖祭拜尼罗河。他们的房屋被洪水冲走,甚至有些人在睡梦中就他们的神河带走。
贵族们早已经收拾了大部分财物,驱使奴隶托运,而平民们跪伏在高高的河岸边,祈求着他们伟大的神河归于平静。
“看!那是什么?!”有人惊呼道。
只见天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火焰,扑通砸进湍急的尼罗河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是瓦姬特!我看到了蛇的尾巴!是瓦姬特!”
人们着急地用几根麻绳并在一起,拉住小船,让最擅长游泳的勇士们划船去尼罗河中央。暴雨,激流,如此危险。但为了营救伟大的蛇神,下埃及就算倾尽全国之力,也必须将蛇神从奔腾的尼罗河中营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