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前,赞美诗响彻教堂,少女窗前祈祷欣喜落泪,这真是愉快的一天,不是吗?
五年之后,女王治国有方,国库丰盈,为了捍卫王权,对屡次挑衅的邻国发起了第一场战役。
至此,为王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权杖之下,乐章传颂。
红衣女王征战四方,战功赫赫,白袍教皇宣扬信仰,信徒遍布,王权与神权第一次紧密结合,让科罗王国的国土不断扩张,到女王二十六岁生辰,她的国度之中已有精灵、狼人、失语者、荒原者、沙漠信使。
二十七岁,女王签署全国度共存协议,加冕为绯红大帝。
人们听见,那绯红大帝似小女孩般抱怨了一句。
“教宗,这笔好重,一点都不好写!”
神圣教宗立于她的身后,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和宠溺,“黄金锻造的,画师画您肖像时候会很好看,您稍微忍一下?”
“好吧,谁让您是我的教宗大人呢。”
而在大帝的裙摆之下,刚出生的狼崽们爬来爬去,抓着她的挂链,不时荡着秋千。
“妈妈哇——”
“弟弟吐、吐奶了!”
“哇!窝脏脏!”
“嗷呜!!!”
在彼此起伏的幼嫩狼嚎中,大帝偏过头,“斐,你是不是喂得太饱了?”
狼父只想自闭。
他一点也不想在大帝的加冕仪式上,给他吐奶的儿子擦嘴!
太丢狼了嗷呜呜!
至强者建立规则,神圣绯红帝国一举统治利亚斯大陆诸国,在漫长的一段历史里,大帝与教皇留下的后手,成为无数强者半途登顶却夭折的终生阴影。
时至今日,这仍是一个经久不衰、辉煌灿烂的开国传说。
无数后来者憧憬、崇拜、狂热信仰着她们,神明在她们面前,也要低下那尊贵的头颅。
而无数个世纪之后,神圣绯红帝国屹立不倒,它带着不可逾越的传奇,从容踏入魔法与冒险的新纪元。
某日,风雪交加,地下魔法黑市。
“你什么意思?你想退货?这可是神圣教皇手持的圣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买家与卖家争论不休。
“呸!什么圣经!你看那里面,写的是什么!”买家一脸上当受骗的样子,“我找万国语的失语者翻译过了,里面有什么,坏种,谋杀,这是圣经能出现的内容吗?你这是亵渎我们的神圣教皇!真是不可饶恕!”
“什么?你肯定撒谎!这圣经我朋友鉴定过了,绝对是教宗的笔迹,你那失语者是骗你呢!”
“退钱!你个黑心的商家!”
双方吵吵嚷嚷的,谁也不肯各让一步。
“抱歉,打扰你们了。”
黑发女郎摇着象牙扇,耳边缀着一枚十字架,慵懒道,“这本圣经,双倍价格,我买了。”
风波由此止住。
卖家对她感激涕零,“还是您识货!”
“当然。”黑发女郎粲然一笑,“难得我家教宗多愁善感,给我写了情书,得趁着她不在,多看两眼,不然她回来就看不了!”
卖家愣愣张嘴,“……啊?”
黑发女郎转身,与人群相背而行,扇子翻起了圣经的第一页:
[羔羊成群,猛兽独行]
[众舌销骨,生灵碌碌]
最后一行,主人潇洒落笔。
绯红笑着,舌尖抵着牙齿,清晰念了出来。
“天生坏种,完美同谋。”
“谨以此,致我最爱的伟大的同谋者。”
第315章 捉月·我佛相思(1)
观音三十三相,水月最闲,最爱美,最自恋。
也最不靠谱。
这是梵宫诸佛、诸菩萨、诸罗汉、诸僧众一致对水月观音的评价。
这尊观音很懒。
它白日里从不见客,也不去听众生芸芸的心声,其余的三十二法相观音忙得秀发都要秃了,杨柳都要枯了,它就在梵宫的青莲池里睡着它的春秋。
天光云影处,夏夜流萤时,最是凉爽舒畅,可以做好几个美梦。
可惜观音无梦。
水月观音不无遗憾地想。
它的兄弟姐妹里,有一尊是正气凛然的白衣观音,为了超度孤魂野鬼,菩提都被白衣观音盘出包浆了。有一日,白衣观音手抚零落秀发,先是大吃一惊,继而悲痛不已,它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找个帮手了。
白衣观音的法驾就到了梵宫,苦口婆心地劝说水月观音跟它一起拯救众生。
“你成天在这里睡,又有什么益处呢?”
水月观音一双雪白裸足缭绕着渺渺烟水,优雅行踏在青色莲海之间。
“哥哥莫急,我在等一朵莲花开。”
细眉,红唇,端庄典雅,男女莫辨,好似一副明澈空灵的画卷,水月观音伏下腰,捧起一朵未开的青苞,它眉间的朱砂痣若隐若现。
“等这朵莲花开,天红,众生亦得救。”
它慈悲地说,“我已许下宏愿,唯到了,诸界要开太平之际,我将离水,弃月,舍我一身,殉天地,祭众生!”
宝相庄严,掷地有声。
白衣观音大受震撼。
原来是它错怪了惫懒的水月了吗?
它竟有如此觉悟!
白衣观音热泪盈眶,“好弟弟,我一定要告诉哥哥姐姐们,它们往日里都小看你救济众生的决心了……”
水月观音愈发飘渺清典,“哥哥,你知道便好。”
花苞摇动,口吐人言,“白衣观音哥哥,你上当受骗啦,水月这是在唬你呢!昨夜我在此地安睡,这水月掐指一算,说是明早必有横祸,特意一夜不睡,借来好几卷经书,打了整晚的腹稿!”
水月观音:“……”都是一个池子里的朋友,为什么就不能多包容点呢?
白衣观音:“……”呵,这次长进了,还记得借经书来装一下门面了。
半个时辰后——
“白衣何在!”
“菩提是我!”
“水月你个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你敢骗你哥我阿弥陀佛超度你……”
一群罗汉顶着几片荷叶,悄悄围观了观音法相的惊天大战。
自己暴揍自己,不愧是狠观音啊。
最受伤的是梵宫的老龟,它一看到青莲池的惨状,就没剩几朵好莲花了,它龟壳一翻,痛苦抽搐地说,“参啊,阿参,老龟我喘不过气了,要离你而去了,老龟不在的日子,你一定要按时吃斋饭,多长点灵肉,我的龟徒龟孙就靠你照顾了……”
龟徒龟孙们欲言又止。
虽然是这样叫的没错,但青龟大师父,我们总感觉你在骂我们耶。
老人参翻起根须,表示我好残忍好冷酷。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骗我的须须,还趁我沐浴天地精华之际,使用无痛灵剪,咔嚓了好几根美须。
此仇不报,誓不为参!
“我这不成器的弟弟,让青龟师父见笑了。”
白衣观音足踏云雾,施着佛礼,一派清雅之象。
老龟探出头来,搓了下前肢,“水月观音能寄身于我梵宫,实在是我梵宫之幸,这青莲池……”您看,是不是该给点修缮的费用?
白衣观音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拖着水月观音的脚踝。
水月观音懒懒打了个呵欠。
“啊,这池啊,先赊着吧。我要带水月去外面修行,多则万年,少则千年,您保重。”
咻。
云雾炸开,留下一瓣莲花。
真观音,从不回头。
老龟目瞪口呆。
这观音还带赊账的吗?!
老人参幸灾乐祸,“老龟,我跟你说过了,不要贪心,这群观音,看着慈悲貌美,最是面软心黑,干架是天地诸界第一狠,却比我老参还抠门!反正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问你敢问观音要账不?”
老龟:“……”
扎心了,老龟要命,老龟不敢。
没过半日,水月观音又游回来了。
罗汉们很是震惊。
“水月姐姐,你哥哥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