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一双冰玉似的双手毫不客气铲进来,捂住了绯红的脖子暖肉。
绯红连打几个喷嚏。
她皮笑肉不笑,“师尊,弟子新学了一门道术,叫鞭尸术,有空定要给师尊展示一下。”
妄机宜噢了一声,也垂眸笑,“那挺好,为师就喜欢你这种心狠手辣的狼崽子。”
不知何时,江霁又走了回来。
他语气冷硬,“你过来。”
江霁强行打断师徒的奇异氛围。
绯红得以脱身。
妄机宜嘴角含着一丝笑意,又躺在竹夫人上,悠闲地抻了抻长腿。
江霁将绯红扔进了一树梅花里,冰棱枝枝垂下,好似白玉寒条,绯红后背一撞,那冰条儿就嘎吱嘎吱脆响起来。江霁的声色比霜寒还冷,“蓝绯红,我没耐心跟你绕圈子,要么,你主动结束梦境,要么,本座弄死你。”
昆山玉君的气势是很足的。
然而这是少年时候的他,猫眼瞪得再圆再凌厉,个儿都没绯红高,绯红往下一睨,就把小师弟压得翻不过身。
“弄死我?师弟,你确定?”
师姐伸手一抱,就把小师弟抱上了梅树。
江霁薄染怒色,“……放肆!”
这人是疯了不成?
抱他作甚!
不成体统!
然而少年江霁腿短,被绯红轻易镇压,他一晃,就被她当成小孩似的握住了细白的脚踝。
江霁顿感窒息。
“……你放开我。”
她竟然卑鄙使上了困卦!
江霁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师姐笑嘻嘻捏着他的脸颊软肉,“现在师弟十四岁,再过五六年,身量长了,腰骨硬了,就可以给师姐暖被窝了。”
江霁面无表情。
暖被窝?
本座脱困之日,第一个送你去黄泉唱戏。
三年转瞬即过,江霁想尽了各种办法,始终无法脱离梦境,期间他试图“杀死”自己,把他名义上的师姐江敛红吓得花容失色,救活他之后就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让江霁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后来他又转变思路,打算弑杀这个跟蓝绯红一模一样的江敛红,无奈双方实力差距过大,他屡次不得手,反而被师姐取笑他手脚软。
江霁不由得怀疑,他是否真的被两世镜迷惑了?
他错把昆山玉君的梦境当真实人生了?
又过了三年,江霁及冠,由于他只顾着解梦,修炼懈怠,已被师姐江敛红远远抛在身后。
而这师姐,比他那段记忆里的江遮师兄更为出色。
她天资纵横群雄,十八岁破金丹,二十三岁领了道墟行走之职,一剑通神,冠绝十洲三岛。师姐是妖孽翘楚,江霁的锋芒被她遮得一点不剩。
那些年少的阴影又一次压制着江霁,他意识到心魔初生,立即放下了对梦境的执着,专注于大道修炼。
大概是两世镜的不得飞升影响到了他,江霁越修越浮躁。
更在一次宗门大比之下,江霁输在绯红的剑下。
衣衫崩裂,败得惨烈。
四周尽是窃窃私语。
“这江霁真的是师祖的弟子吗?也太弱了吧?”
“就是,还不如外门弟子徐席呢。”
更有难听的,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师祖跟小师叔都是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就大放光华,唯有他修为平平,不得寸进,指不定是走了什么后门。
江霁心高气傲,自尊心也极强,这一下真气走岔,当场呕血。
“师弟,切磋而已,何必动怒。”
她朝他伸手,脸带忧色。
“来,师姐扶你。”
江霁唇角带血,击开了她的手,他冷声道,“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输了便是输了。”
江霁前脚回了明夷殿,后脚师姐就捧了一堆丹药过来。
“阿霁,这是素心丹——”
江霁突兀截断她的话,“师姐喜欢我罢?”
也只有她,记得他年年生辰,记得他身量变化,更记得他的一切情致喜好。
她一时怔住。
江霁鼻尖几乎抵着她的脸,放纵心魔,冰凉吐息,“可是师姐不知道,师姐已经成了师弟的心魔了,这太上墟只要有师姐在,他们就看不到我江霁。师姐,阿霁很痛苦,阿霁想你永远消失,你去堕魔,好不好?”
原来不做克制隐忍的道家仙君,竟是这般欢愉痛快。
江霁眉眼萦绕了几分妖邪。
后来,师姐果真堕魔了。
她叛出师门,竟做了合欢宗的宗主,与整个太上墟为敌。
江霁的经历与梦境重叠了。
此后百年,江霁也破丹成婴,他容貌之美,被《千娇百媚》点为了首榜美人。
一日,江霁作为道墟行走,奉命捉拿桃花妖。
他追着妖进了一处小倌馆,桃花妖化作一个轻盈少年,正坐在女子的腿上,嘴对嘴喂她吃酒。
那女子一袭石榴金蕊裙,美艳得不可方物。
是他堕魔了百年的师姐,江敛红。
自她走后,再也无人会给他做寿面了。
江霁上前,捆仙索勒住桃花妖,他一个劲儿喊疼。
江敛红单手支腮,懒散道,“抓它干什么?放开,它要陪我喝酒。”
江霁道,“我陪师姐喝。”
他饮上一口冷酒,舌尖酿热,再哺入她唇间。他封藏了千年的情魔,在此刻破冻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既然长生无望,不如烈酒浇喉,情爱割舌,大梦一场。
第170章 合欢宗女主角(18)
“江霁,你这是做什么。”
师姐开口说话,那酒液就从她的唇齿淌落下来,浸透一襟石榴红。
“如师姐所见,师弟在舍命陪君子。”
他睫毛长长地垂落,尾梢带了点夜雪,又在女子温热的鼻息间渐渐融化。
“舍命陪君子?”她轻声一笑,“百年不见,师弟成了昆山玉君,身上的刺儿少了,这话也越说越动听了。”她漫不经心地拆开他,“可惜你的师姐江敛红,她早就死在堕魔、叛出师门的那日,如今的她只求及时行乐,日日贪欢,枉费你这动人的唇舌了。”
她拢着红袖,懒散道,“此处男欢女爱,怕是会玷污昆山玉君的青瞳,若无他事,还是趁快离开罢。至于这桃花妖——”
绯红短促笑了声,将它招到自己的膝上。
桃花妖分外乖顺,双手抱住她的脖子。
绯红两指挟住对方的嫣红唇肉,“昆山玉君若还是不放心,怕它继续祸害世间男女,我便收它做个帐内小君,日后约束它,定不叫它随意魅惑他人。如此一来,你我皆得两全其美,玉君意下如何?”
“不如何。”
江霁的身量高了,面孔还停留在少年时期,短圆的猫瞳显得灵澈冷淡,但此时陷入了一抹女子的红影。
“这桃花妖仗着容貌,魅惑了无数男女,生冷不忌,难以消化,师弟担心师姐吃了会坏了五脏六腑。”
这什么话?
桃花妖可不爱听了。
“什么生冷不忌?我只吸食他们的情魂,又不真的同他们脱了衣衫滚在一起,是他们守不住自己的本心,死也要奉送我情意,与我何干?”
而绯红噗嗤大笑,胸膛剧烈颤动,桃花妖伏在她身上,玉耳染上淡淡的红。
“师弟,你既然担心师姐吃坏身体,不如你来替他?”
她这一句无疑是将江霁贬入尘泥里,让他一介仙君与男倌、媚妖之流相提并论。
江霁静静望她。
桃花妖提起气,提防这清高傲慢的道家仙君大开杀戒。
他却道,“愿为师姐效劳分忧,只要师姐愿意同我归去。”
“嘭!!!”
变故突生,绯红抓着江霁的腰封,将他狠狠摔在了桌面上。
壶尊、茶盏、盘碟等物碎得脆烈,江霁的玉冠微乱,一绺乌发沾了酒液,潮湿又糜乱。他衣如堆雪,埋在这一片残红当中,好似仙人沦堕凡尘,曾经凛然不可侵犯的传闻也变得腐烂不堪,生出了湿漓漓的鱼水欲望。
“哈……师弟,我的好师弟,是你说师姐是你的心魔,你要我堕魔,要我远走,要我消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今却说什么,要我与你归去。”
她如同刀刃贴皮,寸寸皆冷,又泛起一丝奇异的疼痛与酥软。
“魔是你,仙也是你,我的好师弟,你还真是,爱玩弄众生命运。”这美艳恶鬼碎了他的玉冠,抽了他的腰带,要制造一场让十洲三岛都为之唾笑的风流艳事,她满怀恶意地说,“若是师弟被人在小倌馆当众玩弄,想来师弟为了渡我,也不介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