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鸣盛吊起眉梢, 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电影?”
梁瓷说:“《偷心》, 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迈克.尼克尔斯导的。”
说完犹豫着侧过身,抬起头看他,用眼角余光轻扫, 两个人距离及其近,甚至有点危险, 他稍微弯头就能擦到梁瓷的鼻尖。
这个距离让她心跳有点快, 守着眼前这个不太熟的男人还算正常反应。
男人嘴角有一抹笑,梁瓷想等他问讲了什么再说,眼下发现王鸣盛这个人聪明极了, 意识到接下来是泼他冷水的话,就只笑不问。不仅不问,还无甚兴趣的表情。
梁瓷只好主动问:“你不好奇讲了什么?”
王鸣盛闻言眉毛又往上挑,挑得老高,咧嘴笑道:“话都说到这儿了,预感告诉我,不问你也会说。”
她没否认,轻轻侧开脖子,垂下眼,王鸣盛视线往下挪,看向她的脖颈,细白的,青色的血管,两秒后视线又挪上来,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的眼皮瞧。
对方垂下单薄的眼皮子,已经开口:“其中一男叫丹,女朋友艾莉丝,丹出书的时候对摄影师安娜一见倾心,觉得安娜冷冷的,跟丈夫分居中的成熟女性,散发魅力又充满了神秘感,那种吸引人无法言说,两人发展成地下情,丹抛弃了艾莉丝,对安娜神魂颠倒无法自拔,电影的后半个小时,当安娜告诉丹她又离婚了,自由了,表示以后可以长相厮守时,丹却没有很开心,勉强笑笑,说了句恭喜,没多久他们就分道扬镳。”
王鸣盛果真不太感兴趣,但也明白她想表达什么,自顾笑了下,“你想说什么?”
梁瓷直起身,微笑着说:“我觉得丹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安娜,他喜欢的是刺激,跟已婚妇女纠缠不清多有意思。”
他歪下头,眨了下眼皮子,沉默了。
梁瓷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接追问:“你觉得呢?”
王鸣盛瞧见梁瓷双眼微微闪光,眼神锐利且坚定,温柔中带着点刚强,意思没有表达的很直白,起码没点名带姓,不过其中的暗示却很清晰很强烈。
他挪开眼,过了会儿又转回来,抬手挠挠嘴角,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不知道更不清楚,这么有深度的电影我看不了,我就看《乡村爱情》。”
说话的语气有些气人,梁瓷就顺着这个话头继续下去,说:“嗯,那我们还真不是一类人。”
王鸣盛失笑,摇头叹了口气,这话说的未免有些重有些看不起人,危险地瞧着她,舔了舔干涸嘴唇。
梁瓷绕过他往前走,王鸣盛还有话没说完不能走,擦肩而过时忽而扣住手腕,他用了下力,人往眼前带,看样子就像要用强,要亲她。
梁瓷有些慌乱,下一秒听王鸣盛语气不悦,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那我就问一句,安娜喜不喜欢那男的?”
梁瓷手腕发紧,也没很痛,他的动作让梁瓷心惊,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挡下又推开他的脸庞,借用电影里丹第一次要吻安娜,安娜拒绝丹的台词:“我不跟陌生人接吻。”
王鸣盛整个人顿了下,陌生人,搞了半天还陌生人了?他睇着眼,忽地笑了,“你还没回答问题,不回答也行,不否认就是默认。”
说着松开手,手掏尽兜里,往后退了一步,一瞬不瞬凝视着她。
梁瓷学得就是语言的艺术,打太极那样的说话技巧还凑和,用他刚才说只看《乡村爱情》那类不上套的语气反击,柔声说:“你指电影里的安娜?我觉得安娜更喜欢丹在床上、在床上给她带来的感受。”
她说到床上的时候情不自禁脸红了一下。
王鸣盛眯了下眼睛,这会儿很淡定,脸红的梁瓷爪子没有刚才锋利,好像又恢复往常什么都明白就是不吭不哈柔柔柔柔的模样,男人更吃这一种。
他故意轻浮问了一句:“有细节吗?”
梁瓷没明白:“什么?”
他没回答,继续说:“有细节我就去看看这个电影,你知道的,男人都抵不住岛国动作片。”
“……”她抿了下唇,“没有。”
王鸣盛笑笑:“你看的删节版吧?”
梁瓷默不作声的瞪着他,对方心情似乎又变得很好,语气里尽是戏弄揶揄:“没想到啊,一个人的时候,爱看这个?”
“……”
两人气氛微妙着,王鸣盛说话的风格变化莫测,很难捉摸,本来她还占上风,一不小心被带进沟里,她表情不自觉变得很僵硬,皱眉说:“我爱看这个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的,”王鸣盛睨她一眼,要笑不笑的,“有碟子吗?”
他求知若渴的表情很认真,用一本正经受教的样子求资源。
梁瓷抿了抿嘴,被他搞得莫名尴尬,三令五申:“我看的是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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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瓷原本要搬走的,没想到道个别那么难,房东打过来电话,说院子要落锁,还搬不搬,眼瞅指针往十一点走,根本没有精力再折腾。
跟王鸣盛说话很能激起人的挑战欲,但是也累,需要字字斟酌着下套,更需要说话前三思,不然会一不小心就离题万里。
她从婚姻和道德角度出发去提点,王鸣盛三言两语终结在细节和资源,孤男寡女聊得深度太深,梁瓷脸皮薄,功力不行。
他喝了榨好的橙汁,没说什么,坐在沙发上要走不走的状态,跟她商量:“今天别搬了,明天一早我叫上几个人过来,去你那边帮着打扫打扫。”
梁瓷说:“谢谢。”
他站起来,垂眼看她一阵儿,回卧室拿换洗衣服,这次也没藏着掖着,拎了一套行头出来,梁瓷沉默不语,见状从茶几下面拿出装衣服的购物袋,帮他叠好,收进去。
她说:“我猜出来这是你住的地方,不是你买来闲置的公寓。”
王鸣盛没否认,就问:“怎么知道的?”
梁瓷一笑:“衣橱都是你的衣服,刚来那天瞧见烟灰缸有烟蒂,你说是钟点工落下没打扫,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他没什么大情绪,接过去衣服袋子,两人沉默相望,他脸上渐渐呈现一片坦然。
道谢的话梁瓷说了太多,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抵消,说多了反而显得廉价,王鸣盛往后挪了一小步,站过去身,“走了。”
很随意的一个招呼,她反应过来跟了上去,玄关处有些昏暗,梁瓷打开灯才瞧清楚他的背影,身形高,肩膀也宽,光线变换,眼睛需要适应一下。
梁瓷觉得这个男人还算君子,即使有所图也没作出什么,他把她安顿了,在自个的家里,这么冷的天,又半夜,还要出去找地方住,有一瞬间梁瓷觉得自己才是无耻的那个。
神色凝重起来,低问:“这几天你住哪?”
王鸣盛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瞧了十几秒,“会所。”
梁瓷很抱歉,听他这么说更加抱歉,心里有些不好受,“最近两天麻烦你了……”
他缓缓看过来,“真觉得麻烦我了,今晚就别让我走了,你看怎么样?”
她没生气没尴尬,反而笑了,这样的调戏不痛不痒,她没说话,气氛一时暧昧。
王鸣盛冷冷站了半天,倒是问了句:“离婚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事让被问的人脸上的笑都忘了收回,固定在嘴角,王鸣盛看懂了,不用她回答也看懂了。这样的事情王鸣盛也不想多嘴关心,换成男人都不喜欢多嘴,谁没事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大手一挥:“行了,进去休息吧,不用送,认路。”
他大步走出来,手里拎着袋子,从楼上下来感觉到温度的不客气,拉了拉衣领,肩膀一缩,顶着肆意乱窜的寒风,深夜,周遭又冷又寂静。
上了车看一眼温度,零下八度,难怪车子都是冰冷的,他并不急着走,反而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打着火抽了一口,落下车窗通风。
慢悠悠抽着烟,天寒地冻的三九隆冬,他鲜少这么闲适的欣赏夜景。
半根烟功夫后,扔了烟蒂,车子打着火暖和了会儿,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吴大伟还在会所忙着,干这行的都是一群夜猫子,直接说:“干啥啊盛哥?”
王鸣盛把座椅往后一推,半躺下,腿翘起来,“之前那照片还存着吗?就高教授那几张。”
吴大伟点头,“有啊,手机里呢。”
王鸣盛“嗯”了声,扯了个淡淡的笑,“洗出来,给高教授匿名寄过去。”
“啊?”吴大伟不明所以,“盛哥,这水深着呢,咱犯不着啊,你总得说个理由。”
王鸣盛道:“树大招风,还用要什么理由?”
“真要洗?真要寄?”那边重复问。
王鸣盛斩钉截铁:“寄。”
吴大伟犹豫,连连说:“不好,不好,照片是在咱们会所偷拍的,万一流传出去,别得不说,首先一个就影响咱们做生意,这以后高官权贵谁还敢来?”
王鸣盛笑了,“这种照片他想捂住还来不及,更不会张扬,怎么流传出去?除非你手脚不利索。”
吴大伟沉默几秒,这样的王鸣盛实在反常,他向来是游戏人间不得罪人的作风,脑袋里灵光一闪,又错愕又惊讶,默默思考几秒,倏然问:“不会是为了梁瓷吧?”
王鸣盛一顿,“你是不是又闲的蛋疼?”
吴大伟听他着语气,尽管还算沉稳,沉稳中却夹带几丝不耐烦,不像开玩笑,似乎是较真了,认真了,下定决心敲打敲打高永房。
王鸣盛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又交代:“你洗出来照片先给我看,看完再寄。”
吴大伟这次变聪明了,不跟他逆着来,只说:“那你让我留意的视频?”
王鸣盛没立马说话,垂头思忖片刻才发话:“那个就算了,那个非同小可,中间还夹着高司南这一层不好处理,人前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种行为不敬业不专业,吃里扒外,自然要懂得适可而止。再说,我跟他一没什么过节,二没利益牵扯,不至于赶尽杀绝。这个世界黑着呢,哪里都存在裙带与腐败,轮不着我伸张正义拯救世界。”
吴大伟松了口气,“那行,那我就知道怎么办了。”
王鸣盛点头:“嗯,去办吧,尽快。”
他问:“盛哥你今晚不来会所了?”
他道:“去。”
也没说什么时候去。
王鸣盛刚挂了电话,手机叮咚,点开瞧。
梁瓷:到了吗?
这样的短信出于道义,有歉疚的成分,还有朋友似的关心,王鸣盛刚才有些自作主张,带着冲动的自做主张,这会儿冷静了,也没觉得后悔,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就当积德心善了。
就没告诉她这个事,半天才回复了句:到哪?
梁瓷:住的地方。
王鸣盛笑了一下,想跟她多聊几句,就继续用问句说话:你觉得呢?
她:应该到了。
王鸣盛:什么叫应该?
梁瓷:过去小半个小时了,还没到会所吗?
他半真半假说:我说还在楼下你信不信?
第23章
半分钟没等来梁瓷的消息, 王鸣盛挑了下眉,手机放回去, 转方向盘离开。
到会所时又看了一眼,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自恋,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梁瓷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 几天没睡好,今晚就有点累,洗完澡将近凌晨, 头挨着枕头就睡了,她好久没睡这么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