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了被子把自己盖好,想第二天早上十点要吃药,八点半就要去医院抽血查肝功、hiv抗体、乙肝等,宁医生说前半月下来的单位体检结果只能作为昨晚服药的参考,但不能作为这次暴露处理的材料……
刑文飞看秦素睁着眼发呆,就抬手碰了碰他的下眼睑,说:“秦素,我发现你有一点黑眼圈了。”
秦素瞥了他一眼,不想回答他。
刑文飞蹲在床边继续打量他,说:“你身体不舒服,是吃阻断药的副作用吗?”
秦素愣了一下有气无力问他:“你怎么知道?”
刑文飞说:“我虽然学的是管理和市场营销,但毕竟有做医疗行业,这个怎么也会知道一点。”
秦素道:“是吧。”
刑文飞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秦素心想别蹲在我跟前一直盯着我就是帮了大忙,但却说:“你真的想好了吗?这时候留在这里,之后又走了,会显得很虚伪。”
刑文飞总觉得秦素这话带着玩笑的意味,而秦素以前明明都不和他开玩笑。他抬手碰了碰秦素的额头,说:“我再给你量量体温。”
第18章
秦素睡不着, 刑文飞更睡不着。
以免打扰秦素睡眠, 刑文飞抱了一床秦素的被子去了客厅, 他给自己的家庭医生发了微信咨询这件事。
刑文飞投资医疗行业,与刑家的产业本就在医疗行业占有一席之地有关,而这块也给刑家带来了很高的回报。
刑文飞回国创业时, 自然做生不如做熟,而他也的确做得很好,这也是他的那家“迈特医药”公司很快可以上市的原因。
扈家是医生世家, 和刑家有很深的渊源, 一直可算是刑家的私人医生家庭。
扈家的次子扈崇是国内顶尖医科大学本科毕业,后在美国某医学院上博士, 又在哈弗做过博后,本来是专攻骨科, 但现在却自己开了一家医美医院,专门做整容, 前期的钱,找刑文飞投了部分资。
如今刑文飞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和秦素的关系,所以不方便找其他人, 就找了他的家庭医生顾问扈崇。因为扈崇不仅是他的顾问, 也算是他的好朋友。
扈崇今年三十六岁,比刑文飞大了很多,不过刑文飞一向喜欢和比自己年长的人结交,所以他一直和扈崇聊得来,两人就做了这种好哥们。
刑文飞看了看时间, 已经凌晨近两点了,他打了个呵欠,过了困劲儿,所以反而有点亢奋,在微信里给扈崇发了信息问:“扈二哥,找你咨询个事。”
扈崇没回他。
刑文飞只好给他打了电话,扈崇被吵醒了,他老婆也被吵醒了,翻身瞥了他一眼,看他拿手机,就问:“谁啊?”
扈崇晚上电话不会少,经常被吵醒,但他的工作性质,不能开飞行模式。
此时拿了手机看了一眼,见是刑文飞,倒有点诧异。
刑文飞虽然是从本科才开始在美国上学,但他很有美国人的做事风格,公私分明,晚上很少给他打电话打扰他,而且刑文飞并不爱唠嗑,所以这个时间点打电话,就一定是有重要的急事。
扈崇对他老婆说:“是文飞,我接个电话。”
他专门起了身,拿着手机去了客厅,把电话接起来:“喂,文飞呀。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刑文飞小声说:“扈二哥,看微信,我这边不方便打电话。”
然后,把电话挂了。
扈崇觉得有点奇怪,不过知道刑文飞是很正经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整蛊,既然他说他不方便打电话,估计是真有什么事,他赶紧就点了微信看,这时候刑文飞已经又给他打了一长段话过来了。
“咨询一下hiv暴露的事,这个严不严重?阻断是怎么做,怎么吃阻断药,副作用大吗?有没有没副作用的药?阻断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扈崇一看这一段话,顿时一激灵,心想怎么回事,难道刑文飞跑出去乱搞,发生高危行为了。
刑家作为g省有名的豪富家族,如今还带着宗族式的家族管理方式,家族内部的处事很保守,刑文飞作为族长刑钊英的儿子,自然被管得很严,至今他不敢让家里知道自己是gay,就连扈崇都不知道这件事。
扈崇发语音:“最近我对这个很了解。我医院前阵子有个医生给病人做手术,刀割伤了自己的手,后来查出来那个病人是艾滋病!我勒个去!那个病人mb的之前居然没告知!你又是怎么回事?睡了什么不干净的人了?你现在在哪里,怎么就不能打电话?”
戴着耳机听了扈崇的语音,对自己不相干的事,刑文飞本来是不太爱关注的,因为一个人精力有限时间有限,他要做自己的事业挣钱,对其他兴趣都不大,自然也就不太爱关心这些要分走他精力占走他挣钱时间的事,但大概是秦素出了这种职业暴露的事,他对那个割伤自己手的医生,在同情之外又多了些在意,打字问:“那个医生怎么样了?”
扈崇说:“按照职业暴露处理了啊。mb的,那个病人真tm该死啊!那些阻断药贵得很,吃了一个月,花了六七千块钱。”
刑文飞:“人呢,没事吧?”
扈崇说:“现在才三个月,还是阴性,要监测到六个月。要是医生有事,我肯定找人去弄那个病人!我现在培养一个这么好手艺的医生,也不容易的。他最近都无心工作,在家里休息,又跑出去旅游,都我掏的钱!md,花了老子好多钱了。”
刑文飞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扈崇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刑文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爱讲脏话。不过看他在他老婆跟前,倒也还好。
扈崇:“不说我这个事了。你那是怎么回事?你吃药了没有?你怎么不知道戴安全套呢,你这多金贵的人,没有先让人去体检吗?你怎么什么人都上啊!”
刑文飞叹了口气,心里拔凉拔凉的,担心秦素变成hiv阳性,这样的话,还能和秦素在一起吗?
他忙了一晚上,澡也没洗脸也没洗,到晚上,下巴上都有一层胡茬子了,而且身上衣服也皱巴巴的,他窝在秦素躺过的沙发上,盖着秦素的被子,秦素这个房子,总让他觉得冷,即使盖着被子都觉得冷,也不知道秦素怎么能习惯在这里面住。
他把脚上的袜子蹭掉,又拢了拢被子,打字,“不是我。我私生活一直很保守。是我一个朋友,也是像你医院的医生那样,出现了职业暴露。”
扈崇松了口气,刑文飞现在是他的大金主,要是出什么事了,他之后要扩大医院规模,不就要黄了吗。
hiv如今最大的感染途径就是性传播。这个感染的途径就决定了富豪们也逃不过它的魔爪,扈崇认识好几位家产数十亿的有钱人是hiv感染者,不过因为控制得好,对生活也没什么影响,而且可以投资这方面的医学研究,按照如今在hiv感染治疗上取得的进展,说不得过些年,这些人就能治好了,即使不能彻底清除病毒储藏库,也能实现功能性治愈。
所以,要有钱才行,有钱,即使享受美色出了这种事,也照样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继续享受生活。
扈崇回:“不是你就好,这么大晚上,你来吓你干哥哥,是不是过分了!不过我之前的提醒也不算白提醒你,总之注意安全最好。我就是担心有人故意整你,给你介绍有病的人,那真是防不胜防。tmd,现在这种心眼坏的人,不少!”
刑文飞有点着急了:“扈二哥,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那个问题。”
扈崇回:“哦哦,那个问题啊。这个,我不是专家,我去找个专家,a国专门做艾滋病治疗的专家给你解答,可以不?”
刑文飞:“不,你找个国内的专家。我怕国情不同,到时候问题不同。”
扈崇说:“这什么朋友啊,你这么关心。”
刑文飞:“你快去找个专家给我。”
扈崇自然不给刑文飞介绍什么国内的专家,担心国内的专家从刑文飞这里撬自己资源,所以他自己去问了,然后把对方发给他的回答发给了刑文飞。
刑文飞一看,倒的确是很全面,只是介绍得太多,看得他眼花,不过事情涉及秦素的身体状况,他都认真看了,看后总结了一下,大意是要根据秦素的暴露等级不同感染的高低不同,吃了阻断药的话,国际给的阻断失败率在千分之五,但国内怎么样其实没有具体数据,或者比这个高点或者低一点。然后就是一定要吃阻断药,既然已经暴露了,吃阻断药是唯一的办法了,即使有副反应,也要忍着,一定要吃药。又给了一些药的联合用药方案,但这个用药方案要根据暴露时碰到的病人病毒的耐药情况定,病人的病毒已经对某种药耐药了,那就不能用那种药了。
刑文飞向扈崇道了谢,又说:“我之后还有很多事需要向这个专家咨询,二哥,麻烦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之后一定向你和他都好好道谢。”
既然刑文飞这么讲了,扈崇也只好给两人搭了线,但这下对刑文飞这个朋友更感兴趣了,毕竟刑文飞这也太热心了吧。
扈崇说:“和我你客气什么。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就行了。你这个倒霉的朋友是谁啊?怎么这么上心?”
扈崇知道刑文飞,别看他行事老成礼貌周到,但要是毫无利益关系的人,他才不会这么上心。
刑文飞回:“一个朋友而已。他要是没事,以后介绍你们认识,你就知道了。”
扈崇只好不再问了。
拿着手机回了卧室,他老婆又被他吵醒,问:“什么事呀?”
扈崇:“没什么事。刑文飞有个朋友可能感染了hiv,我给他介绍了个专家。”
他老婆和刑文飞也认识,当即一惊:“会不会是他自己,借口是朋友,所以来问你啊!”
扈崇也一惊:“啊!”觉得自己老婆果真聪明,有这种可能性。毕竟刑文飞连电话都不敢和自己打,很可能就是出事了,声音有异常怕自己听出来!
现在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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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文飞和专家搭上线,问了些问题,主要是问怎么照顾暴露者,以及和暴露者相处的注意事项,但对方回答得不热心,不过刑文飞的疑惑到底是解决了。
专家不热心的原因,刑文飞以为是自己没先给对方钱,而且这时候也晚了,对方要休息,但真实原因是,对方很不喜欢微信打字,然后就是刑文飞问了一句:“吃阻断药期间,有性生活,被感染的概率高吗?”
对方马上就不太想理他了,回了他一句:“最好别再发生高危行为了!刑先生,我先睡了,有问题,之后再聊吧。”
要不是看在扈崇的面子上,就差把他拉黑了!
刑文飞问那个问题,并不是指要有性生活的意思,而是对此感到好奇,所以就问了。
他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盯着微信看了一阵,里面有几十上百人的微信没有回,不过他也没打算回,就又点出秦素的微信,看他之前发给自己的信息。
他以前是很不喜欢微信打字的,因为特别浪费时间,但今晚打了很多字了,他就又给秦素打了一句“对不起”,自然发不过去,但下面出现了添加对方的链接,他点进去加秦素,在发的消息里就写“之前对不起,把我加回来吧。”
秦素房子让他感觉陌生冰冷,像是带着某种会让他生病的病原,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待在这里。
秦素的房子让他陌生,其实这样的秦素也让他觉得陌生,但两人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他舍不得离开秦素。
刑文飞想了很多现实的东西,在清晨来临时,他决定至少要陪秦素一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和秦素的关系,他以前没有想过天长地久,但也没想过会分开。
早上,六点半,秦素一整晚都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这时候也不想再睡了,就起床,去洗澡。
刑文飞在沙发上睡过去了,他也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过觉,但这个沙发真是没法和他办公室的沙发相比,他睡得极其不舒服,所以卫生间里有声音后,他就被吵醒了,赶紧过去看秦素的情况。
第19章
秦素将家里的主卧让给了父母住, 因为主卧配有单独卫生间, 这样, 他父母来他这里住时,上卫生间就比较方便,虽然他父母如今在乡下务农身体比他还结实健康得多。就因为他父母的房间配有独立卫生间, 那间卫生间又常年没有人使用,才导致这个房间有刑文飞最受不住的潮湿霉味。
秦素自己的卧室没有卫生间,就用客厅斜对面的公用卫生间。
刑文飞走过去, 轻轻敲了一下门, 问:“秦素,需不需要我帮忙?”
经过那位hiv治疗方面的专家黎医生的介绍, 刑文飞了解到秦素吃阻断药的副作用与个人体质有关,但根据昨晚秦素的情况判断, 秦素好像是副作用很明显那一类。
秦素的确不舒服,肚子疼, 但是又不是想上卫生间的肚子疼。
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他会发现这种感觉和痛经有些相像。
但他昨晚没有洗澡,这时候非洗不可了, 就用一用放水纱布将胳膊肘上的伤又包了一层, 这就去洗澡了。
忍受痛苦对于秦素来说,是很平常的事,他也没觉得这算什么事,在哗啦的流水里,他晕晕乎乎地洗着澡, 脑子里尚且在想这一天还需要做的事情,这也是他每一天的习惯,早上起来洗个澡,边洗澡就边想这一天的安排,然后一件件去做。
刑文飞没有听到他回答自己,担心他在浴室里晕倒,就抬手开了门,他本以为秦素会将门锁上,没想到一开就打开了,秦素一大早很晕,忘了关门。
秦素的卫生间就是一般人家的卫生间,大约四平米,不大不小,有一个很小的玻璃洗浴隔间,水雾弥漫开来,刑文飞看到了浴霸灯强光下秦素的身体。
秦素非常白,刑文飞每次抱着他,都觉得他要白得化成光了。
水雾里的秦素白中透着一些绯色,他微微眯着眼,水润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脸、他的颈子、他的身体……
明明只是隔着一层玻璃,但刑文飞却觉得秦素与自己隔着云山,不由心下一跳,生出了强烈的感情,这感情到底是什么,刑文飞自己都闹不明白,只是非常想将秦素抱在怀里,不要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秦素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刑文飞开门进了卫生间,他关了水,准备从玻璃间里出来,又有点窘迫。
刑文飞只穿着真丝白衬衫,下面是黑色的西裤,光着脚,既没穿袜子,也没有穿拖鞋。
白衬衫是立领,简洁又带一点复古的优雅贵气,衣服已经有点皱了,西裤也同样皱了,头发还有点乱,但这身睡过了夜的衣服,就着他的宽肩窄腰长腿,让他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