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追在后面喊,“爸爸,我们要吃雪糕。”
见没人答应,又迈着小短腿跑出院子,可早已没有了人影。
两个孩子一脸失望,“爸爸骑得也太快了。”
李婶正在抹桌子,听到两个孩子这话,笑着道,“你爸这是担心你妈快要生了,想要早点回来。”
何方芝摸着肚子,笑而不语。
红心凑过来,“妈,你肚子里的是个小妹妹吗?”
红叶当即反驳她,“不是,是个小弟弟。”
红心挠头,“才不是,是个小妹妹。”
眼见两个孩子要吵起来了,何方芝忙摆手,“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两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盯着她的肚子瞧。
何方芝见她们无所事事,便问,“你们的作业写了吗?”
红叶和红心齐齐摇头。
何方芝笑着催她们,“等小宝宝生下来,咱们家就全是它的哭声,到时候你们想写作业也写不下去。快点写吧。”
两个孩子哪懂这个。只是见她妈这么说了,对视一眼,回到自己屋里,抱着各自的书包,坐到凳子上。
平时吃饭的桌子,此时已经收拾干净,两人把书本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开始拿笔写。
见两人老实了,何方芝松了一口气,拿起针线继续纳鞋底。
李婶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搬着凳子凑过来问,“你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吗?”
何方芝也纳闷呢,她预产期已经过了两天了,可她丝毫没有反应。她摇头道,“没有呢。”
李婶一听这话,认真思考起来,“我听我们老家的人说,孩子一直待在肚子里不好,要不你多走走,兴许很快就能入盆呢。”
何方芝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不过想到她男人确实让她临产的时候多走走,他到底是后世人,知道的比她多。他说的应该有一定道理。当即她也不坐了,把针往鞋面上一扎,然后站起来,一手掐腰,一手扶着肚子围着桌子溜达。
两个孩子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交头接耳讨论起来。等何方芝回头的时候,两人又正襟端坐,好像什么事都没干似的。
李婶憋着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去做饭,你们想吃什么呀?”
两个孩子眼睛一亮,把笔往桌上一扔,举着小手就喊,“我要吃红薯饼”
“我要吃土豆饼”
何方芝看着两只笔一前一后掉到地上,轻轻咳了一声,两个孩子吓得赶紧低头,把掉在地上的笔捡起来,继续写作业。
何方芝转头对李婶道,“刚才她们说的两样都做。顺便再帮我做一份香菇青菜。中午我们吃白米饭。再炒两样菜,家里有什么你就炒什么。油放多一点。”
李婶家里的条件很一般,所以炒菜舍不得放油。何方芝每次都要提醒一下。
李婶点头,转身出了堂屋,到灶房忙活去了。
两个孩子眼睛一亮。红叶从凳子上站起来,“妈,你今天怎么炒这么多菜啊?”
何方芝低下头,故意逗她,“这么多菜又没有你们的份。”
红叶瞪大眼睛,“为什么没有我们的份?”
何方芝扶着肚子走到高几前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谁让你学习不认真的。你们刚才点了什么,待会儿就吃什么。”
红心皱巴着小脸,拽着何方芝的手,“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你让我们吃白米饭吧。”
红叶拽着她的胳膊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趴在她耳边,小声说,“算了,别求她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咱妈改主意过?”
当初她要不是天天去捡柴禾,帮着家里做家务,她妈真的能让她顿顿只吃半饱。那时候她就知道了,她妈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红心一呆,是哦。她苦着小脸,绞着小手指,期期艾艾地说,“可我想吃白米饭。”
他们家几乎一个月才吃上一顿白米饭,平时都是吃红薯土豆和玉米。
刚才她们说吃红薯饼和土豆饼,也是因为这两个菜有油水,吃起来酥脆。
可这东西再好吃,哪敌得过白米饭配菜啊。
何方芝见两人一直嘀嘀咕咕,时不时还看她一眼,心里笑得肚子都要痛了。
红叶和红心商量了一阵,把自己的铅笔盒打开,从里面拿出攒了好些日子的私房钱。
红叶从中抽出一张纸币的递到何方芝手里,“妈,我也想吃白米饭,我跟你买。”
红心也递了过去一张同样面额的。
何方芝接过来,“哟,还挺有钱。你俩居然有一毛钱。看来跟你爸去黑市挣了不少钱啊。”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两个孩子就有跟张向阳逛黑市的毛病。
后来她们又在黑市遇到杨兰心和杨兰英两姐妹在卖馒头,她们也学着一起做。挣了点钱。
张向阳自然不会把两人辛辛苦苦攒的钱给收回自己兜里。
两个孩子担心何方芝反对,还让张向阳一个劲儿地保密。
可惜她们两人年纪太小,何方芝起来做早饭,少了几个蒸笼,她一眼就能发现。所以老早就猜到了。
不过她看破不说破,就一直装聋作哑,任她们在那边傻乐。
红心听到她这话,吓得心跳得飞快,把文具盒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她,“妈,你不会抢走吧?”
红叶也反应过来,把文具盒抱到怀里,同样是一脸戒备。
何方芝摆了摆手,“问问而已。再说,那是你俩辛辛苦苦挣的钱,我在你们心目中就那么坏?会明目张胆抢亲生女儿的钱吗?”
红叶和红心对视一眼,神色倒是松快了一些。
红叶歪着脑袋,一脸好奇问,“妈,你是怎么知道我俩是在黑市挣的钱?”
红心嘟着小嘴,跺了下脚不满起来,“肯定是咱爸。明明答应我们的,居然说话不算话。”
何方芝伸手在两人脑门各点了一下,“就会乱冤枉人。就你俩这毛毛躁躁的性子。我要是发现不了,我不就成弱智了吗?”
红叶和红心羞得满脸通红。仔细在脑子里回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让她妈发现了。
何方芝伸手,“给我瞧瞧,你们到底挣了多少?”
红叶和红心忙把文具盒藏到身后。
何方芝举起手,“我保证一分钱都不没收。我就是好奇。”
红叶想了想,决定相信她,“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你得说话算话。”
何方芝看了两人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鉴于她确实没有自食其言过,红叶还是把文具盒交到她手上,让她看。
何方芝打开文具盒,发现里面居然塞了两捆钱,还有几个硬币。倒是文具盒里最重要的笔,倒是没有几根。
她认真反思了下,是不是自己平时表现的太财迷,导致两个孩子小小年纪不爱学习,倒是一心钻钱眼里去了。
何方芝捏着这扎得紧紧的两捆钱问,“这是多少钱啊?”
最外面一张是十元大团结,也不知里面有多少张。
红叶有些自豪,“我有三十八块。”
何方芝把钱放回文具盒,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通,“你每天起这么早,你不累吗?”
红叶老实摇头,“不累啊?我一到晚上就睡觉。怎么会累呢?”
虽然她说得很轻松,可何方芝却有些心疼,“那你们每天早上蒸多少个馒头啊?”
“我们蒸了一百个馒头。”说到这里,她有些失望,“兰心姐和兰英姐每天都蒸两百个。比我们能干多了。”
何方芝摸着她的头发,笑着安抚她,“别这么说,在我心里,你们一样很厉害。”
红叶羞得满脸通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真的吗?”
何方芝刚想回答,突然下身一阵有些疼。
她把文具盒往红叶手里一塞,一手扶着肚子,朝红叶道,“快点去叫李婶,我肚子疼。”
红叶和红心吓了一跳,红叶先反应过来转身就往灶房跑。
李婶被红叶喊过来,见何方芝惊慌失措,忙扶着她,“现在是怎么个疼法?”
何方芝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就是一阵一阵的疼,好疼好疼。”
李婶忙道,“没事没事。”扶着她往屋里走,“快看看有没有见红?”
两个孩子追过来也要看,李婶忙把两人轰出去,“小孩子看什么看,快回去。”
红叶和红叶只好躲在门旁,看着她娘坐在床上,扶着肚子嚷疼。
两人回过头,齐齐拍着小胸口,“妈很疼。”
红心嘟着小嘴,“我听小花说生孩子可疼可疼了。”
红叶问,“小花是谁啊?”
“我同学啊。”
屋里,何方芝摇头,“没有见红。怎么办?”
李婶笑着道,“没事,现在还是宫缩,再等等。”说完,她有些惊讶,“咦,你不是生过两个孩子了吗?”
何方芝打着哈哈,“都多少年了,早忘了。”
李婶一脸认同,“说得也是。你家这个小的都五岁了。不过好在间隔时间不长,你这一胎生得也容易。”
何方芝却对生孩子莫名有些害怕。前世她一个闺中密友就是生孩子难产去世的。
不过好在这年代可以进行剖腹产。倒是多了一重保障。
一直等到张向阳回来,吃了晌饭,又吃过晚饭。
躺到床上睡了两个多小时,何方芝终于发动了。宫缩越来越紧密。
张向阳立刻穿衣下床。因为她肚子大,路上黑灯瞎火的,他也不敢抱她,只能扶着她慢慢往医院走。
到了医院,护士检查过后给他们安排病房。
办了入院手续后,张向阳便扶着她到病房,等时间。
何方芝握着他的手,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