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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24日,安隅过上了被人看管的生活,一场不大不小的感冒,或许是压根就没有的感冒,让她围困与这磨山之间。
叶知秋对于安隅是上心的,且这上心的程度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儿女。
她也好,徐落微与徐子矜也罢,无一不是在她的呵护中成长。
这日午后,料峭寒风过去,叶知秋拉着安隅进阅览室,找了处暖阳之地铺了套桌椅,她煮起了清茶。
安隅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见她伸手摆弄跟前茶具,来了兴致。
她见过叶知秋的茶具,且见过的每一套都价值不菲,唯独今日这套。
做工粗糙,上不了台面。
乍一眼便能看出不是什么好物件,好似一个仓促完成的手艺品。
叶知秋见她疑惑,小声笑道;“这套茶具,是薇薇亲手做的,虽说工艺不够精美,但确是我最爱的一套。”
如此说来,安隅懂了。
千金难免情谊真。
这套茶具看起来不值钱,但许是在叶知秋心里,这是最为值钱最无可替代的一套了。
午后暖阳晒进来,晒得人暖融融的,安隅调整了姿势,避免自己被太阳直射。
“绍寒最近工作忙,为难你了,一个人在家。”
“还好,”她浅声应着。
实则内心想的是,他不在家,她更是舒坦自在,无人看管的日子简直是太过舒坦。
但这话,不能说。
也不能在叶知秋跟前表现出来。
叶知秋闻言,正在清理茶具的人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提起茶壶用热水淋着茶具,话语淡淡道:“有时候,太懂事了、也不好。”
这话,成功的让安隅诧异了。
她望着叶知秋,只听这位婆婆在道;“无理取闹的女人在某些时刻或许会更有优势些,但这度量得安安自己去把握。”
这话,她是笑着说的。
安隅怎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个身处高位一国总统夫人还会坐在跟前说如此一番话。
实在是诧异,震惊。
这话、倘若是亲生母亲来说,是常见的。
可换成婆婆来说。
换做是谁只怕都会震惊。
许是觉得自己说好有失态,安隅伸手端起杯子轻抿了口清茶。
压了压心底的诧异与不适。
“怎么了?母亲说的话让安安很难接受?”
叶知秋见她如此,笑问道。
而安隅呢?
她想了想,才道;“没有、只是觉得——”话语至此,她稍有犹豫,看了眼叶知秋的面色,在道;“这话,婆婆说出来不大合适。”
安隅小心翼翼的话语成功的让叶知秋笑了。
她望着安隅,笑的一脸慈祥;“傻。”
但她仅是到了一个字而已。
其余的话,她未在言语。
她该如何告知安隅,嫁进天家的女人或许上辈子都是挖了徐家祖坟的人?
她之所以告知安隅这些,无非是想让她在这阴暗的漫漫人生中有自己的独特性。
人们总是在自己历经过后才会有切切实实的感同身受,而叶知秋,从一开始站在安隅那方,一半是因徐绍寒的要求,一半是自己的私心作祟。
片刻,鼻息间茶香声袅袅飘过。
“s市的事情很棘手吗?”她端起茶杯,似是漫不经心的挑起这个话题。
叶知秋端起杯子闻了闻茶香,望了眼安隅道;“会耗费些许时间。”
她的答案,与徐绍寒的答案如出一撤。
而安隅知晓,这其中有些事情是她这个外人不能知道的。
即便是问,也问不出个原由来。
中午的午餐比较简单,清粥小菜,都是营养师搭配着来的。
安隅吃的也较为舒心。
而这日,赵清颜的新闻热度在逐渐往下消,安隅晨起时大致浏览了一下,兴许是有人从中作梗,她也不恼,随人家去了。
但欠她的人,没有不还的道理。
这日中午,胡穗相约见面,安隅的本意是见一见,也好离了磨山得些空闲时间。
但显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叶知秋并未给她这个机会。
反倒是颇为热情的给胡穗去了通电话,相约磨山见面。
婆婆跟母亲之间的关系,安隅至今都没摸透这其中的深意。
所以当这日下午时分,胡穗来时,她是懵的。
看着这两个千年老狐狸手挽手说着贴几话,她站在一旁稍有些局促。
尘世间、不缺乏戏子。
但戏唱得好的,或许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三人进屋,黑猫从后院溜进来,恰好胡穗瞥见了,而后视线悠悠落到安隅身上来。
她回视,没有丝毫退缩。
叶知秋大抵是知晓胡穗与安隅之间有话要说,寒暄几句,便借口午休上了二楼。
而徐黛呢?
在历经上次赵波等人之事后,对胡穗的好感,也就如此,并没过多热情,相反的,客气有加。
担这客气中带着疏远与冷漠。
阅览室内,阳光落进来,让整间屋子稍显燥热,安隅脱了晨间外套,只着一件衬衫在身,靠在沙上,看着徐黛将茶水布置好,直至退出屋子她才将视线落在胡穗身上。
似是在等着她开口言语。
“这么有同情心,怎不将赵书颜也放了?”她开口便是讽刺。
胡穗这辈子最不会的事情大抵是跟亲生女儿好好言语了。
否则,她们之间的关系怎会如此僵硬?
安隅伸手端起跟前的茶杯落在掌心,似是想找个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毕竟,她不想在磨山跟胡穗撕破脸皮。
“畜生永远都是畜生,而人有时候却不是人,放了赵清颜?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清幽开腔。
话语里的淡漠在此时显露无疑。
“不放过她,也不弄死她,你是觉得自己余生还长有时间跟她耗着吗?”胡穗在度开口,话语依旧强硬。
“你熬得死赵家老爷子是因为他年岁大了,但赵清颜,便不一定了。”
胡穗今日在出门之前,赵波那歉意的面庞,温软的话语好似都成了过眼云烟,她大抵是忘记了,赵波让她来好好劝劝安隅,劝她高抬贵手,放赵清颜一码。
赵波到底是低估了胡穗的狠心了?
放她一马?
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
她可没有放马的癖好。
“赵市长要是知道你今日来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怕是该气的脸都白了。”
“与我何干?”她问。
话语直白而又残忍。
与她何干?
确实与她无关。
这些年,赵家何止是欺凌了安隅,胡穗也没少欺凌。
被赵家所凌虐的何止一个安隅,胡穗这些年也没少受赵家人的欺凌与侮辱,行至如今,你让她像活菩萨那样原谅那些人在他身上加注的痛苦,原谅那些人曾经所做的一切他做不到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活菩萨,不弄死他们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所以今日当赵波满面为难的站在她跟前,希望她能去劝劝安隅的时候,她一口答应了。
但答应归答应,到底劝不劝还得看她的心情而来。
“你不是需要依附人家?”她冷笑反问。
“我依附人家难道就要忍受凶手在我面前蹦跶?”她问。
一问一答,平静而快速。
“忍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放个屁出来,怎?现在是想借着我的手去铲除人家?”她这话,粗俗而又慷锵有力。
安隅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高雅人士,与对手辩论时,偶尔飚出一两句脏话也是常见之事。
所以今日那句话,她并未觉得不妥,相反的胡穗眉头拧了拧。
安隅见此,冷笑荡漾开来;“本就是市井出身,便不要幻想自己是高雅矜贵的富太太。”
“我大可留着赵清颜将祸水东引到你头上让你不好过,但我没有,所以、我高抬贵手放过你,赵太太是否也该识相一些?”
那意思是,别闲来没事到我跟前瞎晃悠。
“安隅,你即便在讨厌我,也改变不了我是你母亲的事实,不喜我?那又如何?假以时日我年老不便,你依旧有养我的义务,即便我对你不好,你也不能将我弃之不顾,弃了、那便是不尊不孝、不义,国民不会允许你这样,而徐家,更不会允许你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你厌我,那又如何?”
徐家历代从官,且行至高位,对于子女的要求是极高的,像这种丧失道德的事情
她们绝对不会允许生在自己身边。
简言之,行之高位便要有其好带头模范的作用,便要起好表率的作用,徐家身为官家,站在山顶之巅的人物,他们不会允许像安隅这样的儿媳妇儿存在,更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媳妇儿做出那种不仁不孝之事,胡穗深知这一点,所以今日她才可以坐在磨山理直气壮的同安隅说出这番话。
安隅不得不否认,她的话很难听,但很在理,那字句之间掐的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她握在掌心的杯子缓缓转动着,嘴边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低眸浅笑之间,将目光落在胡穗身上,笑道;“死了、一了百了。”
“我不会给你制造谣言的机会,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绝对我心狠手辣的将源头扼杀在摇篮里,即便你是我母亲,即便我身上流着你的血。”
对于亲情,她是向往的,是憧憬的。
但这向往和憧憬生在没有被徐家呵护之前,没有被叶知秋疼爱之前。
她像所有缺爱的小姑娘一样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被长辈捧在手心里疼着,在历经叶知秋之前,她始终将这份希望寄托在胡穗身上。
可此后,当她见证到叶知秋的好,安隅才知晓,她这一生,从一开始便所托非人。
她怎能将希望寄托在胡穗这么个趋名逐利的女人身上呢?
那跟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她对亲情的那份小心翼翼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悄然消失。
所以此时,当胡穗听闻安隅说出这番话语时,她是震惊的
但这震惊,只是存在与内心,并未表露出来。
这日下午,安隅送胡穗离开磨山,直至人走后,她站在院落的桂花树下,望着眼前蓝天,良久之后缓缓转身欲要进屋,却被院内的引擎声吸引去目光。
远远的,见两辆黑色轿车行驶而来。
停在跟前,便家徐子矜跟徐落微一前一后下来。
顷刻间磨山成了个热闹之地。
徐落微迈步过来,伸手挽住她臂弯,大抵是听说她受了凉,便嘘寒问暖言语了几句。
在历经胡穗刚刚那一拨冷言之后,此时、徐落微的关怀让安隅整个身心都暖和了。
她说;“受了风寒怎还在屋外站着,快些进屋。”
话语落地,便开始挽着她进去。
身后,徐子矜不远不近跟着,始终是那副恬淡的模样。
这日下午趁着徐落微去洗手间的功夫,徐子矜将目光落在安隅身上,带着打量与冷冽。
那斜靠在沙上的姿态颇像一个身居高位的女强人,那股子强势霸道丝毫不掩饰。
“一家人,安律师这么做,太过心狠手辣了些。”
徐子矜即便不说清楚,安隅也知晓她说的是何事。
闻言,她低眸浅笑,伸手将垂在一旁的碎别至耳后,端起杯子轻抿了口清茶,笑道;“徐小姐这么仁慈,怕是明天的六月十九,大家还得在多拜一尊活菩萨了。”
话语间的讽刺很明显。
你这么有仁慈有爱之心,怎不去当活菩萨?
在这里跟她念叨什么?
“我倒是想,可惜道行不够,”她浅笑接着。
“多行善积德,总有够的一天,”她回应。
女强人之间的对决,若说没点火花,怕是无人相信,安隅对徐子矜本就心存芥蒂,而徐子矜对安隅又能好到哪里去?
于是、这二人坐在一起,若说不生点什么,怕是说不过去。
“旁人总说安律师法力无边,怕是含蓄了。”徐子矜端起杯子喝了口清水,缓缓笑道。
但这笑容里,含着点点讽刺。
安隅呢?
在历经与胡穗的一番斗智斗勇之后,她是火力全开的,更甚的是没有半分想要友好相处的意思。
“世人说徐经理手腕了得,我看确实如此。”
一个意有所指,一个直言了当。
一个是手段强硬的女公关,一个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女律师。
一个心机深沉手段了得,一个阴险狡诈善于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