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响伴随着尖叫声闯入背对海岸线耳里的一干人等,周让猛然回头,看到的是一个躺在浪潮中扑腾的女子。
徐绍寒伸手将人从海面上拎起来,提至跟前,手腕中的力道大的恨不得能捏死她、话语平仄无奇;“建立在你听话的基础上?你何时听过话?恩?”
“你就是个疯子?”海风吹过,伴随着满身的湿冷,她狠狠打了个寒颤,咬牙切齿怒瞪徐绍寒,那绝不认输的模样好似年幼时每一次被赵家人欺凌的模样。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时便该知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即便是疯,也是被你逼得,”他说着,将人半托半抱上车,甩上车门一路疯狂飙车至酒店。
2007年十月十二日伊始,周让与叶城紧随而来,被房间里面的惨叫声、尖叫声、怒骂声给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二人对视一眼,谁也不敢上前敲门。
成年男人、怎会不知里面正在生什么?
叶城跟随徐绍寒长达数年之久,从未见过这个一国太子爷有如此怒火中烧的时候,今日,头一次。
这一切,要归功于安隅,归功于她的不服输,归功于她那一身傲骨。
这场战役,两败俱伤。
直至凌晨四点,叫喊声停歇,站在门口的二人无形之中松了口气。
四点半,徐绍寒抱着安隅从客房出来,吩咐回首都。
这日上午,安隅被送到了磨山,周让留在海城处理一应事物,得于徐先生的命令,海城、某些人必然会遭殃。
生活不可能一直甜下去,她会让你尝尽世间百态,领略人生五味陈杂。
在无限争吵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寻得一隅之地。
昨夜的慘况叶城也好周让也好,更甚是磨山一众警卫,都不愿回想。
所以、当徐绍寒抱着奄奄一息的安隅回磨山时,在触及到他脸面上的阴寒杀伐之气,徐黛颇为担忧的看了眼叶城,这一望去,身后一众警卫垂首不言,她明了。
昨夜、安隅去了半条命。
回归磨山,徐绍寒收了她的手机,更甚是让徐黛关了磨山一切通讯。
言语冷历;让太太好好休息。
磨山气氛有多低沉,海城那方便有多惊心动魄、
徐绍寒的命令在凌晨四点下达,而周让带着警卫前去时,赫然现,有人先行一步,廖家人此时齐齐整整的跪在廖家客厅,为首的,是那个将将在警局门口见过的男子。
周让对与唐思和,不算很理解,但这些年在上层圈子摸爬打滚跟随徐绍寒出入声色场所之中,难免听闻关于唐家公子的传闻。
传闻,唐家夫人在z国制造业是一等一的女强人,而他本人首都大学政法研究生毕业,如此一个家世段位能力出众的独生子,应当是回家继承产业,但他最终选择了出来单打独斗,成立了安和。
那日饭桌上,众人聊及唐家公子时,眉眼间的欣赏与不解同时进行着。
欣赏他年纪轻轻可以放弃虚名浮利、单枪匹马出来创业,不解他何为如此。
他的出生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达不到的高点?而他却甘愿将这一切放至一边,选择自己出来独立门户,那日、周让初次听闻安隅的名字。
饭桌上,有人道;“唐思和厉害,他的合伙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无往不胜、在法庭上舌战群儒大刀阔斧的模样让我一个在商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头都觉得胆寒。”
“这么厉害?”有人不信。
那人在道;“有人说,离婚官司碰到她,准备好倾家荡产吧!”
众人在聊及安隅时,只是短短三言两语,但此时,周让在回想起来,那日众人在聊及唐思和与安隅时,他身旁的男人一直在端着杯子浅酌清茶,让人看不清思绪。
那是2006年寒冬腊月。
即将迈入新年之际。
此时,在回想、周让不免想,或许、安隅在那时,便已成为了他的盘中餐。
不然,他想娶人的时候怎那般干脆利落?
外界传闻,徐家儿媳必定门楣极高,必然是站在首都高层的豪门千金,圈内人更甚是有人将这些人一一列举出来,一一排除,切不论如何筛选如何排除,始终没有安隅的位置。
却不想就是这样一个不被大家放在眼里的人最终占据了徐家四少夫人的位置。
思绪回到当前,唐思和也好周让也罢,都整夜未眠,二人神色上都稍有些疲倦,但唐思和的狠历掩盖了他的倦意。
周让站在身旁,视线扫过一种廖家人身上,客厅内,男男女女均着睡衣跪在地上瑟瑟抖,看的出,唐思和来的较为突然,让他们来不及准备。
门窗大开,萧瑟秋风吹进来,让某些上了年纪的人牙关轻轻打颤。
“唐少,”周让客气轻唤了声,问道;“不若、您先回去休息?我来?”
唐思和睨了人一眼,未曾应允。
但那一眼,足以代表一切。
身旁宋棠到底是紧张安隅,迈步过来问周让安隅去向,被告知已回首都时,这人面色有几分难看。
廖家的手段在首都这些人眼里,当真算不得什么,唐思和也好周让也罢对解决这种事情无疑都是个中老手。
唐思和说;“周特助还是去局子里看看吧!以徐家的段位,此处不适合你们。”
言下之意时,徐家出手,无疑是杀鸡用载牛刀。
大材小用了——
首都的阴雨连绵在下午三点转变成狂风暴雨,徐黛接到徐先生电话,让她上去看看主卧里的女主人。
徐黛去了。
但入目那满身的猩红与血痕站在门口的人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一个过来人,见此情景,不免心头一抽。
可想而知,这场战火到底有多激烈,也难怪楼下一众警卫抿唇不言,生怕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她站在床边轻唤,安隅未回应。
实则、她早便醒了,只是身上难受,趴在床上,听闻声响也不想回应。
这日中午,安隅未用餐,晚上、亦是如此。
徐绍寒收了她的电话,他不让她痛外界联系,那便不联系,她所谓的不联系,是将自己关在一个狭隘的空间里,只有自己,这个世界周遭的任何言语都入不了她的耳。
夜间,徐绍寒归家,从徐黛身旁走过,她闻见了这人身上浓厚的烟味。
刺鼻的厉害。
磨山佣人都知,自家先生抽烟,但不嗜烟,偶尔疲倦时、心烦意燥时会来一根。
但绝不留恋,但这人身上今日的烟味,着实是刺鼻的厉害。
“可有用餐?”
徐黛微微摇头。
安隅躺了一整日未喝一口水,她在跟徐绍寒较劲儿。
比谁更有毅力,比谁更心狠。
更比谁能扛得住这冷暴力。
这夜,当徐绍寒啪嗒一声按开卧室大灯时,床上的人将落在窗外的目光微微合拢。
“起来吃点东西,”这话、很温软,最起码,徐绍寒是收挒了脾气才言语的。
他有意缓和气氛。
昨夜的冲动在今晨太阳升起之后被悉数放大,整日在总统府的人心不在焉,不得不说他在后悔昨夜的吵闹与冲动。
以至于此时,他有意想缓解。
后背一暖,是男人的宽厚的大掌缓缓轻抚着,安隅依旧闭着眼躺在床上。
徐绍寒在道;“我昨夜的恼火,恼火在你出了事不是第一时间通知我,而是通知唐思和,安安、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虽大你几岁,但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吃醋不是?看见我爱人深夜同别的男人站在一处身上还披着别人的衣物,我该如何想?昨夜是我冲动过火,我道歉。”
他从不认为是无情无欲之人,相反的,即便他身处位高,也会被某些外在事情掌控情绪,只是,他比一般人能忍能控罢了。
认识安隅之前,众人都说他喜怒不形于色,可认识安隅之后,他想,他这辈子完了。
2007年冬末初春,他出差归来,回公寓之前去了趟绿苑,见到那个在小区侧街烧烤摊上一杯灌着一杯啤酒的女子,他的心,颤了颤。
仅是远看,便足矣知晓这人情绪不佳,以至于才有了深夜坐在街头烧烤摊借酒买醉的戏码。
那日,他是及累的,连续不断的出差与会议,下机已是凌晨光景,本该是急需休息的人,却在那日深夜坐在车内看着女子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
那日,一点过五分,叶城记得很清楚,他家先生推开车门下车,远远的跟着一女子进了小区,一路尾随将人送至小区门口,眼看着人屋内灯光亮起,他才转身离开。
只是安隅、怕是永远也不知。
卧室内、他宽厚的大掌落在她松软的顶,在好言好语循循善诱规劝道;“你现在肯定恨死我了,起来吃点东西,好有劲收拾我不是?”
他倒也是有自知之明,知晓安隅此时恨死他了。
安隅想起某日,公司接到一个骗婚案件,大抵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假装自己很有钱将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骗上了贼船的故事。
公司同事总结道;“老男人的嘴,骗死鬼。”
此时,安隅将这句话送给徐绍寒。
而这日,徐先生示好与规劝悉数被安隅自动忽略。
这些年,她学的最为成功的便是沉默不言。
而此时,她将这一套用在了徐绍寒身上,用在了自家丈夫身上。
磨山的狂风暴雨来的悄无声息,徐黛将晚餐端上楼,眼见自家先生伸手欲要将女主人从床上抱起来喂她吃饭,却被人啪的一声拍开了掌心。
那力道,在这间屋子里有都有回响。
惊的徐黛放餐的手僵在了半空。
朝自家先生望去,见他看了眼自己一片绯红的手背,而后抿了抿唇,似是在压抑情绪。
片刻之后再度身上将人抱起来。
而此时,女主人再度一巴掌落下,此番,落在他的脸面上。
那一声响,打的何止是徐绍寒,打的是整个徐家的脸面,若此景,被徐家长辈看到了,那安隅在徐家的日子注定不的好过。
2007年,家暴一词尚且还没有被抄的热火朝天,但面对此情此景,徐黛想;男主人被家暴了。
婚后第三次。
第一次是被砸破脑袋,第二次是被抽,第三次依旧如此。
顷刻间,一碗清汤被甩在了床头柜,男主人猛然擒起女主人的臂弯,站在床沿居高临下望着她,话语凶狠;“你今日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你;要不要脸?”她半跪在床上怒目圆睁瞪着徐绍寒,骨子里的倔强一旦被逼出来,哪有那么容易消散?
“所以至始至终你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徐绍寒冷声反问,刚刚的隐忍在安隅那一巴掌中烟消云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咬牙切齿开口,眉眼间的狠历不输这个被激出满身怒火的男人。
“好、好、好、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缓缓点头,被气的不轻。
“不吃是吧?那便不吃,徐黛,往后不许给她送饭,饿死了白了,你硬气是吧?我将宋棠和唐思和压在海城,看你还怎么硬气,”说完,他猛地松开安隅的手,失去重心的人狠狠跌回床上。
眼见着徐绍寒即将跨步出去,安隅怒声响起;“你若敢压着宋棠回不来,我使劲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死徐子衿。”
顷刻间,男人怒气冲冲前行步伐一顿,回眸,那布满寒霜的眸子盯着半跪在床上的安隅,眉眼间的怒火起了燎原之势。
他似是未曾想到她会提起徐子衿,从未想过。
“我素来有仇必报,但因你,放了徐子衿一马又一码,”那个在她后婚第二日将她送上头版头条的女人,成了安隅的心头刺。
她不动她,但并不代表忘记了。
这笔账,她原本要算在徐绍寒身上的,却一忍再忍。
“谁告诉你的?”男人开口问,话语里的阴沉在此刻伤尽了安隅的心。
谁告诉你的?
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一直在放纵她罢了。
他口口声声说要护着自己,可却包庇那些伤害自己的人,这就是他说的保护?
思及此,安隅跪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门边的男子,眼眸中的倔强与不甘在一瞬间,幻化成了痛心与失望。
那种失望,是时间送给她的贺礼。
这么多年,她从未对任何人抱有过任期望,唯独徐绍寒,可最终呢?
他给的惊喜给她上了人生中最为惨痛的一课。
这世间,根本没有一心一意护着你的人,你所有的保护只能是自己给的。
你拔去一身尖刺欲要去拥抱他时赫然现他的尖刺比你的还坚硬。
一场争吵,本不该设计这些的,旁人的事情怎能跟夫妻之间的争吵牵扯在一起?
二人到底是初入婚姻,没有经验亦没有磨合长久。
而徐绍寒,目睹她眼眸中的一切变化,本该是离去的步伐缓缓往床沿去了一步,想要将她揽入怀间。
可他的步伐终止在了安隅平淡无情的话语之中;“你就是如此护着我的?”
一声平淡失望至极的询问,将徐绍寒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你的拥护难道只针对外人不针对家人?”她在问,话语较为高涨。
冰冷的眸光落在徐绍寒身上,带着丝丝恨意。
而徐绍寒,黝黑的目光听着她,薄唇紧抿,一言不,面上的凝重与阴寒是前所未有的。
身为男人、他在包庇徐子衿的同时无疑是不想家庭关系太过僵硬,没有包庇谁之说。
但他所想,和安隅所想到底是有所差入。
“谁告诉你的?”他在问,步伐向前。
安隅回视他,目光是那般的高傲与孤冷。
“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