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看最近我们班还有隔壁班有好多女孩子在叠,挺漂亮的,我们也叠一个,你妈妈肯定喜欢。”
听见此随曦眼睛一亮,她也看见同班女生在叠过,的确很好看,小小鼓鼓的一个,五颜六色的盛放在漂亮的罐子里,仿佛堆积的满天星……
转念一想不对:“可是我不会啊……”
这还真是个难题……季律抓抓头发,倏地想到一人会叠这个,拍拍胸脯:“我会,明天我教你。”
他会?
随曦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后者涨红脸,关窗大声说:“你买好纸就是了,明天放学我就教你。”
既然季律这样确定,随曦自然就相信了,思索明天早上就在学校门口把东西买好。一想到到时候妈妈回来,她送这个后妈妈笑开的眉眼,沉了大半天的郁闷心情瞬息烟消云散。
隔日课间,随曦去卫生间,季律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在注意自己,鬼鬼祟祟地拉了随曦的同桌程晓婷出去。
说明来意后,季律硬生生被程晓婷笑了两分钟,怕时间来不及,他从口袋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笨手笨脚地跟着程晓婷学,好不容易在上课之前学会,溜回去还差点迟到。
偷摸着自己巩固了两节课才算真正记住,季律松了口气,一放学就迫不及待教随曦。随曦聪明,看他演示了一遍就学会了。
毕竟是要送给妈妈的礼物,随曦琢磨着数字也要寓意好些,就定下了五百二十颗,一个人叠这么多还是要费不少时间,她一做完作业就开始叠,直至十二点困得不行才上/床睡觉。
如此努力下,没过几个晚上随曦就叠了大半,眼看着罐子渐渐要被盛满,她开心地不行,愈发期待妈妈回来的那一天。
*** ***
家长会结束后,天色尚早,随曦同奶奶一路散步回家,她这次又被班主任点名表扬,成绩也保持着全班第一,奶奶高兴地合不拢嘴,直说回家要做些好吃的奖励她。
吃过丰盛的晚饭,随曦洗了碗,回房间整理书包准备做作业,摸出作业本时,一张皱巴巴的卷子从里头掉了出来,她从地上捡起。
季律的?她张大眼,是放错了吗?
不过目光随即落至边侧红色的分数上,她明白过来,笑了笑,猜到季律用意,从书架上取了本作文书,把卷子夹进去。
跑下楼,左拐至隔壁幢,随曦上去到他家,按门铃。
很快季律来开门。
门开的不大,随曦瞄到他身后没人,晃了晃手里的作文书,压低声音:“你的卷子。”
季律心神领会,接过来后羞窘地摸摸鼻尖:“这次考得不好,我怕我爸看见会打我。”
随曦笑。
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季律眼睛突然亮起,说肯定是小叔的电话,转头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季律的父亲季承越听到电话响从房里出来,见随曦在门口站着,和蔼地招呼她进来坐坐。随曦走进去,没留神踢到了摆在鞋侧的工具箱,箱子撞上鞋柜发出好大一声,她顿时僵住不敢动了,尴尬地手足无措。
而便是此时,随曦听到不远处季律叫了她的名字,她应声抬头,恰逢季律招手,让她过去接电话。
“快来。”
踟蹰几秒,她过去。
是个例行的家庭电话,季景深只在开头说了几句,后头几乎都是季律叽叽喳喳的声音,而他不时嗯几声,代表他在听。
嘈杂的声响在这一瞬间盖过了季律的声音,像是撞击,他立刻问了句怎么回事,听季律说是曦曦,紧皱的眉头松散开,顺口接了句过得怎么样。
然后他便听到季律叫她过来和悉悉索索换人的声音,耳朵里是小姑娘在叫他小叔,季景深侧身靠在墙上,淡淡嗯声。
他没主动说话,随曦自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沉默地想了想,对那天的事再次小声道谢。
季律不知道那日的事,一脸懵地问她谢什么,随曦没说话。
“不用客气。”季景深知道她在说什么事,回答。
他口气温和,随曦听了无措感消失不少,话匣子就此打开,因为季律也想说话,随曦干脆开了免提。不知道说了多久,随曦无意间瞄到座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恍觉竟然已经快九点了,脱口而出。
“都这么晚了,是不是要睡觉了?”
话音刚落,季律哈哈大笑,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里,求救般地向坐在沙发对面的季承越投去疑惑的目光。
季承越也在笑,边笑边说:“课本里应该还没有学到,所以曦曦不知道美国和咱们有时差。”
“……时差?”
“嗯,”这次是季景深亲自来回答,低沉的嗓音里染了浅淡笑意,怕小姑娘听不懂,他特意换了浅显易懂的语句给她解释,“所以我和你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往后倒退。”
听他说完,随曦在心里默默算起来,十二个小时,也就是说……现在这里是晚上八点五十五,那么他那里就是早上八点五十五,才刚开始新的一天。
代表着他的白日,是她的黑夜。
想明白这个意思,随曦顿时觉得好神奇。
直到回家路上,随曦还在感慨,果然老师说的没错,万千世界无奇不有。
脱鞋进屋,随曦发现这个点本该睡觉的奶奶坐在客厅里包饺子,她惊讶地跑到奶奶身边。
“奶奶你怎么还没睡觉啊?”
奶奶笑眯眯地抚了抚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白天剩下的一点,想想包包完么算了。”话锋一转:“东西送了?”
随曦点点头,去卫生间洗干净手,也来帮奶奶包。
电视机开着,在放有关去年美国911事件的纪录片,白色的飞机乍然间疾速冲入大楼,浓烟和火光滔天汹涌,高楼渐渐坍塌,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和哭喊声,仿佛人间地狱……
随曦看呆了。
奶奶显然也看见,摇头叹气:“看看,果然还是咱们中国好,外国的月亮哪里有中国圆?”说着换了个台。
哭叫声戛然而止,随曦沉浸的神思却没能即刻收回,她满脑子都在回想场景,那么恐怖的袭击,那么多人……
思绪在想到季景深此刻就在美国时更甚,不清楚他所在的位置离这出事地点远或近,就是忽然,对这个陌生的国家产生了好奇和畏惧。
随曦离开之后,季律也被季承越赶上楼去做作业。季景深知道那头换成了堂哥,简单告知过几天课业结束就会放寒假回国,结束了这次通话。
这通电话打的时间有些长,季景深站直,抬手按压酸涩的眉心,余光里好友黎晋等待许久,他偏了偏头:“走吧!”
两人一道往实验室走,黎晋笑问:“给家里打电话啊?”
“嗯。”
“刚刚好像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你们家什么时候又多了小辈?”
小女孩?季景深脚步一停,瞥黎晋一眼:“那不是我们家的。”
黎晋讶异:“可我刚刚明明听见她叫你小叔。”
“她是季律的同学,才一起这么喊。”
说话的同时两人抵达实验室,黎晋哦了下没再问,季景深自然也不会多说,便各自忙碌。
*** ***
周末,奶奶出门买菜还没回来,随曦在家打扫完卫生,想着回房去看书,偏偏玄关有人咚咚敲门,她跑过去开,映入眼帘是季律大大的笑脸。
“现在有事吗?”
“要去看书,怎么了?”
季律眯起眼,笑得一脸神秘,上前抓住她手腕:“先别看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随曦毫无防备被他抓着出门,匆忙之中只来得及带上门,不过,刚下楼就碰到回来的奶奶。
两人站好。
5、第五章:
“奶奶早上好。”
奶奶拎着一袋子菜,笑盈盈地摸摸季律的脑袋:“来找曦曦玩啊?”
“是,”季律作势拉随曦往隔壁幢走,“那奶奶我们先走了。”
目送奶奶上楼,并听到关门,季律才拉着随曦从楼道里出来,他看了眼腕上手表,嘴上督促:“快,等下要来不及了。”
随曦被他拉到公交站台,刚想问去哪儿,季律又咋咋呼呼地叫着车来了,她茫然地跟着上车,在最后一排落座。
离预计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季律松口气,想起还没和随曦解释,忙道:“昨天下午我听到爸爸和爷爷在说小叔回国的事,他不是要放寒假了么,今天早上的飞机到。”
“……放寒假?”
“对。”因为顺耳听到了飞机抵达南临的具体时间,季律便萌生了去机场接小叔的想法,可他一个人不敢去,就想到了随曦。
开往机场的大巴驶上高速,车速开始加快,车窗外的景物倒退的飞快。
行驶过程无聊,季律撑着下巴看了阵窗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一颗递给随曦,一颗自己吃。
随曦接过。
浅绿色的糖纸,包裹着小小圆圆的糖,和上次在季景深车上,他递给她吃的一模一样。随曦拆开放进嘴里,熟悉的西瓜的味道瞬时在味蕾炸开,甜的她眯了眯眼。
季律继续说话,从碎碎念没有去过机场一会儿该怎么走,慢慢说到了自己和季景深的感情。
季家辈分十分清楚,除了爷爷季秉舸,他还有个叔父季秉泽,是爷爷的弟弟,季景深的父亲。因为季秉泽算是晚年得子,所以季景深只比他大了十岁,按照辈分他该叫小叔。
爷爷只有他父亲一个所出,父亲季承越和母亲也只生了他一个儿子,家里没有同龄同伴,有时候会觉得孤独寂寞。一开始他和小叔的关系非常一般,总觉得小叔比自己大了十岁,和严厉的父亲母亲便没了区别。
尤其是小叔总是冷冷淡淡的一张脸,说实话他打心底是害怕的,是觉得难以靠近的。
也不记得是什么事开始,他和小叔的关系突然就好了起来,他发现小叔并不像平常表现的那样,相反当他做错事了去找小叔,总能得到安慰和纠正。
在他眼里,小叔一直是榜样,是他最崇拜的对象。
“对了,还没有和你说过,我小叔是学医的,他做什么都做得好,所以小叔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季律咂咂嘴,满脸向往,“我也要好好读书,我也想成为跟小叔一样的人……”
随曦很少去医院,但也是见过医生的,想到季景深以后也会成为一员,穿着纯白的大褂行走在医院里,为病人排忧解难,蓦然觉得……好像她也跟着生出了那样的心。
一颗……想要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的心。
……
半个小时后,大巴终于抵达机场,跟随人流进去,两人对眼相看皆是迷惘。
宽敞明亮的大厅,不断有人来来往往,虽说随曦跟着季景深来过一次,可上次和这次的地方分明长得不一样,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季律是一次都没来过的,更加不清楚,两人就跟傻子一样伫立在原地,茫然无措。
直到有辆车在两人面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高个子女人,蹲下/身微笑问他们在做什么。
季律看这位姐姐穿着不似来往行人,又非常和蔼可亲,便小声说了情况。
高个子姐姐听后无奈,先招呼两人上车,告诉开车的工作人员去接机口,然后弯身温柔地说:“小朋友,以后不能瞒着爸爸妈妈这样知道吗?这里很大,你们自己过来,要是迷路了怎么办,是不是?”
随曦和季律自知有错,低下头乖巧应了。
车子到达接机口,那里已经有不少人站着在等人,高个子姐姐怕两个小孩有事,索性下来陪他们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