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睁大眼睛,看着四周黑暗的角落。在这些黑暗的地方,会躲着什么东西。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沈长安看到风渐渐小了下来,一只青蛙呱呱叫着从他脚背上跳过。
“呱呱。”
青蛙在原地跳了跳,仿佛在嘲笑他们这两个无聊的人类。
风彻底停下来以后,沈长安扭头往四周看了看,没好意思问张大爷鬼在哪。张大爷不敢置信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符咒,结果这一次连风都没有。
能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尴尬。
空气中弥漫着符纸燃烧后的味道,沈长安仰头看着夜空,那里有星星闪烁,还挺漂亮。
“算了。”张大爷用完最后一张符纸,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沈长安,仿佛在看一个稀世大奇葩。
“张大爷……”
“别叫我张大爷了,从今往后我不姓张,我姓王。”张大爷满面沧桑,望向远方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我哪还有资格姓张。”
“你也别太难过,说不定今天鬼怪今天放假了,或是有其他事干,所以没有时间来见我们。”沈长安扶住张大爷,“我们今晚先回去睡觉,以后我再陪你出来找鬼。”
张大爷:“……”
骑着自行车穿过旧巷,再次路过那个被张大爷以为有“鬼灵车”出现的公交站台,沈长安踩自行车的速度加快了些,他怕张大爷又想起刚才的尴尬事。
往前骑了几百米,对面一辆黑色汽车开了过来,这条道上没有自行车专用道,他只能往旁边避了避。
但是汽车在经过他身边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沈长安好奇地看向汽车,汽车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俊美容颜。
“道年先生?”沈长安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道年看了他身后的张大爷一眼,对沈长安道:“工作。”
双腿不便还要工作到这么晚,谁的人生都不容易啊。沈长安见道年眉梢挑了一下,就猜到他是想问,自己跟张大爷为什么在这里,于是解释道:“我跟张大爷出来……”
不好跟道年说他是陪张大爷出来找鬼的,沈长安话头在舌尖转了转:“我出来陪张大爷散散心。”
道年点了点头,抬起眼皮多看了张大爷一眼,仿佛在这个时候,他才愿意用正眼看张大爷:“夜深,要早回。”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沈长安笑眯眯地朝道年大力挥了挥手,然后大力踩着自行车飞驰远去。
道年看着生沈长安抡圆双腿骑自行车远去的背影,黝黑深邃的双眼,宁静如风平浪静的大海。
被冷风一吹,张大爷慢慢从没能让沈长安见鬼的沮丧中走出来,他回头往身后看了看,刚才那个坐豪车的男人是这个臭小子的朋友?
沈长安刚才叫他什么来着?
张大爷晃了晃脑袋,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人生,难道他不仅术法失灵,连脑子也不好用了?
“先生。”刘茅道,“沈先生又不信鬼神,为什么会跟人类的天师在一起?”
道年闭上眼,没有说话。
汽车前方,浓雾升起,浓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整齐排列,在等待某个大人物的检阅。
街道中间,干净得连一片树叶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刘茅:宁静,回避。
张大爷:大家好,我是沈长安楼下的王叔叔。
第16章 为了他们好
“都回去。”道年看着黑夜中的浓雾,神情恹恹,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不用拜见。”
刘茅眼底露出几分忧色,但是却不敢违背道年的意思,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朝车窗外掷出,融进了无尽浓雾中。
很快浓雾散尽,街道上的路灯似乎都变得明亮了一些。
汽车开走后不久,一辆破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从街头开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车子上系了铃铛,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伴随着铃声,公交站牌下,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他们排着队,依次挤上了破旧得掉漆的公交车中。
驮着张大爷回到小区,沈长安见张大爷闷闷不乐,小声问:“张大爷,我去拿点青菜下来,你先别关门。”
“不要,我不占这么大便宜。”张大爷摆了摆手,“回去睡觉。”
“那你晚上好好休息。”沈长安见他虽然神情沮丧,但精神头还好,便放心地上了楼,洗完澡趴床上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全身舒爽,连眼神都仿佛亮了一些。早上懒得做饭,他给自己做了碗鸡蛋青菜面,吃完就往办公室赶。
他觉得应该给自己购置一个交通工具了,每天走路上下班虽然锻炼身体,但是不利于他睡懒觉,再过两三个月就是冬天了,梧明市又是不供暖气的地区,日子难熬啊。
走进办公室,沈长安闻到了一股油条味,在四周找了一下,看到徐泽面前摆着白瓷盘、马克杯,只是盘子里装的不是面包跟牛排,而是切成段的油条。
喝豆浆吃油条都这么讲究,不愧是他们办公室的精致男孩。
发现沈长安在看自己,徐泽擦了擦嘴角:“我这里还有一根,你吃吗?”
“谢谢,不用了,我在家吃过早饭。”沈长安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平时来得最早的娟姨今天竟然不在。
见沈长安不吃,徐泽也不勉强,等他把一盘油条吃光,刚好离上班时间还差一分钟。
沈长安见徐泽在一分钟之内收拾干净桌面,把文件夹摆在了面前,隐隐觉得,他的这几个年轻同事,其实都是人才。
怂得要死,但总是在晚上出外勤的丁洋,精致讲究却又喜欢豆浆油条火锅的徐泽,还有消息无比灵通的陈盼盼,这三个人放在其他部门可能有些奇葩,但是在这个地方,又无比的合适与和谐。
直到中午快下班,娟姨也没有来。沈长安正想问陈盼盼,娟姨今天怎么没有来,就听到外面有个老人在叫他名字。
“沈长安,你们谁是沈长安,快给我出来!”
听这个语气,好像不太友好。陈盼盼、丁洋、徐泽纷纷扭头看沈长安,眼神里一半是担忧,还有那么点点掩饰不住的看热闹情绪。
沈长安:“……”
明天就要放假了,他又刚来这里一个多月,谁会特意来找他麻烦?他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起身走到阳台上往下看了眼,一个着白褂跟青色布裤,面色红润的老人站在楼下,单手叉腰,气势十足,一副上门找麻烦的样子。
沈长安有些迷糊,他虽然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也长了一颗考进名校的脑子,在他的记忆里,绝对没有见过这位大爷,他怎么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大爷,请问你有什么事?”心里虽然疑惑,但是沈长安还是笑着开口了。
老大爷盯着沈长安看了几秒,脸上的怒容一收,竟是强行挤出笑容,看起来有些别扭:“你好,我来找沈长安,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
跟着跑出来看热闹的丁洋等人有些疑惑,听老大爷的语气,好像跟沈长安有大仇,但看他跟沈长安说话的样子,分明就不认识沈长安,甚至那硬挤出来的笑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洋小声问徐泽,“这是什么情况?”
徐泽摇头:“不知道。”
老大爷却没有精力去看丁洋他们的表情,他讨好地看着沈长安:“这位小哥,事情是这样子的,你们这里有个沈长安,欺负了我们家一个小孙辈,我这次来,是想找他讨回一个公道。”
“小孙辈?”沈长安十分肯定自己没有欺负小孩子的恶习,“请问您的孙子……多大了?”
“他今年……六岁了。”说到这,老大爷又生气了,“这事我必须要他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找他的上级投诉他。”
丁洋、徐泽、陈盼盼齐齐扭头,看沈长安的眼神像是在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男人。
沈长安:“……”
他看这个老大爷也不像是故意骗人的样子,只好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因为他,我这个小孙辈头发掉了一大把。你不知道,我们这一族……我们家要个孩子特别难,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做长辈的能不心疼?”
沈长安:“……”
我不是,我没有。
“您看,能不能让我找沈长安,把帐算清楚?”说完这句话,老大爷又朝沈长安讨好一笑,仿佛这件事沈长安点头或是摇头,对他很重要一般。
“大爷,我觉得这事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刚来梧明市一个多月,只干过帮小孩子捡玩具的事,从没欺负过小孩子。”沈长安苦笑,“要不这样,您老把孙子带过来,问问他是不是认错了人?”
老大爷神情一僵,连声音都变了:“你、你就是沈长安?”
沈长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大爷,我就是沈长安。”
老大爷呆呆盯着沈长安看了将近半分钟,忽然改口干笑道:“一看小哥就不是那种欺负小孩子的人,我那个小孙辈说了,欺负他的人满面横肉,相貌奇丑,而你仪表堂堂,满身福气,肯定不是那个沈长安。”
沈长安:嗯?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告辞。”老大爷转身就往外走,靠近大门的时候,甚至跑着飞奔了出去。
“这老大爷……跑得还挺快。”丁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沈长安的肩,“幸好这个老大爷不是一根筋的人,万一他坚持认为是你欺负了他孙子,天天来这里吵闹,那你以后就麻烦了。”
“我就说长安不像是欺负小孩子的人。”陈盼盼想起沈长安把流氓打得学猫叫的事情,干咳一声,“你就算去揍流氓,也不可能打小孩。”
院子里还吊着营养液的老树在微风中晃了晃,几片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掉落在地。
“不过你也够倒霉的,这种事都能遇上。”丁洋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去拜拜神吧。”
“拜神有用的话,我还上什么班。”听到“拜神”两个字,沈长安神情有些淡淡,“到下班时间,都回家吃饭。”
“对对,下班下班。”
主任办公室里,杜仲海捧着茶杯,隔着窗户看几个年轻人一哄而散,好笑地摇了摇头。
摸了摸有些秃的发顶,杜仲海走到阳台上,朝外面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回家吃饭。老婆今天心情好,做了土豆烧排骨,他可要赶紧回家吃。
沈长安回家的时候,发现张大爷家门紧闭,敲门也没有人应,猜他可能出门去了,于是只做了自己一个人的饭,吃完后照旧给道年发了几条信息。
经过他不懈地努力,现在道年已经能做到经常给他回信息了,虽然回的字不多,但是这种精神还是值得肯定的。
下午回去上班,娟姨仍旧没来上班,听陈盼盼说,娟姨的亲妹妹住在乡下,这两天好像出了什么大事,娟姨请假回乡下探望妹妹去了。
沈长安给娟姨发了一条短信,娟姨可能正在忙,所以没有回复他。
下午下班以后,沈长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超市。
他推着购物车,给道年发短信。
长安:道年,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
年:没。
经过这几天的交流,沈长安与道年的友谊,已经发展到了直呼其名,这对于一个没有与他人交流欲望的人而言,就是飞一般的进步,可喜可贺。
长安: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水果?
年:没
长安:那我就看着买了,明天你早点过来,我可以给你做点开胃的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