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而立大约六十岁左右的样子,黝黑的脸膛,五官感倒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如猎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满怖寒光,这是一个长年与野兽打交道,身上经过浴血洗礼的男人。
“老太婆,你没事跑来做什么?”他责怪地瞪一眼莫淑芳,虽然是怪责的语气,却饱含了关心。
莫淑芳笑得连皱纹舒展不少,推着旁边的路秋,解释道:“而立,这是我家的小秋,我专程带她来见你的。”
路秋心头的疑惑更深了,脸上却是笑吟吟地对莫而立叫了一声舅爷好。
莫而立略微疏淡的眉毛拧起来,冷声道:“这就是你那个捡来的养孙女,不是回木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路秋尴尬地立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接口。
反倒是莫淑芳左右环顾一眼,对弟弟诸多指责道:“你呀,还是老样子,我说了,你已经老了,就别跑到深山去,万一被野兽咬了,吃了,我连哭丧的机会都没有。”
莫而立气呼呼道:“老子身体力壮,好得很。”他伸展了下腰身,却不经意地咧嘴抽一口气。
莫淑芳见状,凑上来,扶住他:“怎么,你这个人老不听劝的,真让我说着了,哼哼,让你逞强。走,先回屋里坐会儿。”说罢,扶着莫而立向前走去,还不忘招呼路秋跟上。
路秋目光闪了闪,压下内心的困惑,领着三条猎狗跟着莫淑芳走去。
莫而立回过头,脸带惊诧,心想着,那三只兔崽子几时变得和善了?平时有生人过来,都是吠个不停。路秋水灵灵的小姑娘,竟然一点不害怕。
莫而立长年在深山居住,与野兽为伍,山脚下的房子几乎荒废不住。
一座简简单单的小木屋,一张小木床,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连招待客人的凳子都没一张。
三个人坐在台阶上说话,莫淑芳为弟弟揉着后背,一直唠叨着:“你呀,六十多岁的人,也不让人省心,你要死就趁早,我眼不见为净。”说归说,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停下。
莫而立是莫家老来得子,也是莫淑芳娘家唯一至亲的人。
莫而立呲牙道:“得了,哎,轻点。”
看了一眼默默无语,在旁抚摸黑色猎狗毛发的路秋,略有些赏识道:“小丫头,你算有胆识,阿土生撕过一头黑瞎子的眼睛,别人想靠近它半步都难。”
路秋笑了笑:“舅爷,我养了一头牧羊犬,也是异常的凶猛。不过,它是一条母狗。阿土身上的杀伐之气更强,想必,它帮着舅爷上军杀敌不少。”
这话变得法子拍莫而立的马屁。
莫而立颇感兴趣道:“你养了牧羊犬,啧,看不出来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喜欢养着那样凶猛的狗。改日带过来,舅爷给你调养一番,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路秋甜甜地应下来:“好哩,下回我把蓝心带过来。”
一老一少交谈起来毫无障碍,莫淑芳悬着的心放下来。
莫而立问道:“说吧,带你小孙女来找我做什么?”他太了解这个姐姐,不到困难时刻,不会轻易来找他。就像她死了丈夫,儿子又跟野女人跑路,她都没有求他做过什么。
路秋望向莫淑芳,感受到她慈爱的目光,心里一突。
“而立,我想让路秋到你的山上来住一年。”老太太笑着望路秋一眼,肯定地对弟弟道。
路秋没说话,直觉告诉她,老太太是为了她好。
莫而立看着路秋低垂的目光,冷声道:“理由?”
莫淑芳只好将路秋的处境说了一遍,提起家里不安份的媳妇与孙女婿,眼睛里掠过一阵愁苦。
路秋淡然道:“奶奶,无需劳烦舅爷,我可以带着奶奶你去江城住下来,妈与姐他们奈何不了我们。”
短暂的沉默后,莫淑芳摇头叹息:“不行,那样子,奶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哪有奶奶跟着小孙女去享福,抛下媳妇与大孙女的。况且,奶奶也离不开路长村。”
路秋眼睛垂了垂,不作声,为的是老太太的一番苦心。
莫而立追问道:“老太婆,你家的媳妇向来最是温顺听话的,怎么任由女婿摆弄事非不分?我上回,就听到村里的黄大梁说了,春丫头在贾家吃苦头,还挨板子。这样的禽兽畜生,不要也罢。”
这话像是扎莫淑芳的心窝口,她艰难地应一声,咽声道:“我老太婆说得再多有何用,媳妇与阿春巴巴急急地赶上去,就觉得人家好。这会儿,连小秋也被整得里外不是人,老婆子是不忍心,才求到你的头上。”
“奶奶,我可以一个人搬出去,不会连累你的,更不需要麻烦舅爷。”路秋小声道。心想着,若是她搬到江城去,凭着她的本事,不会流落街头,甚至会有一番事业。
莫淑芳冷声道:“你想得倒美,别说陈玉跟贾志仁,就你亲生父母那里,也是一群吸血鬼,你怀着身孕,就一天不能安全,万一有什么差池,让奶奶怎么办?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住进大山里,人天生对野兽有着一种的畏惧,多过对人的害怕。再说了,奶奶想你的时候,也能进来看看你。”
可总不能让她一个小姑娘,跟一个老头子生活在一起吧?
似乎是探究到她心底的想法,莫而立道:“你放心,不会让你跟我一个糟老头子在一起,山里还有一户人家,是我一个兄弟跟老婆,他们能照顾你,凑巧他老婆学过医术,以前在医院里做过护士的。”
原来,这才是莫淑芳赶着带她来的目的。
有野兽保护,又有通晓医术的护士在,谁敢来打扰她。
但她走了,家里的生意怎么办?她还准备大量种植香菜卖钱呢?
莫淑芳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小秋啊,奶奶也不想你搬到山上来,可是,人心不得不防啊。至于家里的生意,你放心,只是挪个地方而已,你在山上能大量培植水草,刘明有车,让他请人过来抬便是了。”
听到她的话,路秋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
对了,缩在路家畏手畏脚,反不如在深山里好行事,而且,她还能名正言顺地种植一些别的菜,谁也不能怀疑她。
就是山里有野兽,没有安全感。
莫而立看着路秋脸上的变化,叹息一声:“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我还要跟山里头的兄弟商量一下。”
莫淑芳不指望一下子就能做通路秋的思想,不过,看她并不大排斥的样子,又放下心来。
临走的时候,路秋递给莫而立一袋子的腊草鱼干,笑吟吟道:“舅爷,尝尝我做的草鱼干,阿土它们就是吃了这些鱼干,才会跟我亲近的。”
莫而立气笑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亲自将莫淑芳她们送到村口,才带着三条狗慢悠悠地走回大山。
第90章 去做菜
回到路家的日子,莫淑芳时而地走到村口瞧上一会儿,脸上挂着深深的忧虑。
陈玉母女则是变了个人,不再计较路秋拒绝她们的事,像往日对路秋一样嘘寒问暖,搞得路秋如临大敌,高度警惕,为此,还连续失眠了好几日。
而更令路秋焦躁不安的是,蓝心依然没有回来。
路秋望着那座雾气萦绕的山峰,一时遭入迷茫。
有一日,莫淑芳在村口等来了陆狗子,陆狗子以为她特意来迎接他,好不得意。
老太太搭长了脸,白他一眼道:“小兔崽子想得倒美。”
陆狗子是来接路秋去江城的。十几日前,路秋曾经答应为刘明做一件事。原来是请她过去做菜。
路秋忘了这桩事,问起要干什么,陆狗子期期艾艾地,语声闪烁,慢慢说起了刘明在江城的生意。
原来刘胖子开了一家叫“味芳斋”的私房菜馆,因这几年经营不善,菜馆的收入连续滑下坡,帝都的骆氏集团有意收购菜馆,却因收购价太低谈不拢,据说骆氏集团今晚要在味芳斋举办一个宴会,宴请各界人士参加,若是办得好的话,就会签订拍板收购菜馆的事情。
路秋让陆狗子搬一个装水的圆盘,还塞一个饲料袋上车,一切准备就绪,她坐上副驾驶座。
陈玉跟路春也想跟去,被老太太一个冷言冷语给顶了回去。
“人家请的是小秋,又不是你们,你们巴巴地赶过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陈玉脸色不好,低下头,一阵阴狠闪过。
从路长村到江城,路秋逐渐了解到刘明不为人知的一幕。这家伙早到了穷途末路,光鲜的外表,事来到了不为人知的低谷。
陆狗子笑着道:“小秋,刘老板说了,等菜馆子卖了,就专心跟你合伙做养殖生意,还要搞什么垄断市场。”
呵呵,难怪刘明舍得往路秋身上投资那么多的本钱。原来,这家伙早就瞄准了别的后路。
路秋想得更多,随着她空间里出产的东西增多,除了水草,香草,小溪前头还发现了不少的虾蟹等等,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石斑鱼等高级的海鲜,味道鲜美,绝对让人大吃一惊。
她想要扩大生意,不仅种植蔬菜,更要养殖牛羊猪等等,做一个彻彻底底的田园财主。
如此,刘明的菜馆就有保留下来的必要。
打定主意后,路秋感到一阵狂喜。
陆狗子斜眼看着她,笑道:“小秋,上回你说的承包计划,我妈跟我姐可是等着你发话。”
路秋吃吃一笑:“放心,办好的事情,就正式跟你们签合同。不过,情况有此改变,到时候,我们再仔细谈谈。”
听到计划有变,陆狗子脸上一阵黯淡。
“放心,事情只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菜还是要种的,不过,不远远止那些而已。你就十万个放心吧。”
陆狗子才放下心头大石。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面包车停在一座颇有中式园林风格的建筑物面前。
陆狗子停好车,就领着路秋进去,路秋昂头看了一眼门口牌匾:味芳斋。
里面全部按照古代的园林风格,有抄手游廊,有鲤鱼莲花池,每一个房间的名字,维妙维肖地写着:“杏林阁”“红袖阁”等等。
想不到刘明暴发户的内心有着一颗孺雅装逼的心。
路秋暗自好笑。
陆狗子将她带进厨房里,放眼过去,全是银色闪亮的厨房刀具,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三个穿着厨师白褂,头戴高帽的男人,对着底下一排厨子训话。看到陆狗子带着个漂亮女孩出现在厨房,其中一个脸圆,目光高傲的男人走来吆声道:“喂喂,厨房里不能随意进出。”
目光掠过路秋发白的格子衬衣,灰色校服,心想着哪里来的土包子,脸蛋却长得不错。
陆狗子嘛,本来就是刘明的走狗,男人是知道的,更不放在眼里。
路秋莫名其妙,陆狗子附在旁边道:“他叫杜方,这里的总厨师长。”
陆狗子对杜方哈一下腰,介绍路秋道:“方哥,她叫路秋,是刘老板专明请来做菜的。”
路秋不是一般的惊讶,心想道,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菜,有点难度。
不想,那个杜方瞧了一眼她,轻视道:“刘明是不是老糊涂了,请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救场子。哼,看来味芳斋已经败落成这样子,无回天之力。”
他的蔑视让路秋一阵郁闷,陆狗子习以为然,小声劝路秋:“路秋,这三个厨师是刘老板从各地挖过来的,脾气是大了点,手艺却是好的。你不用管他们。刘老板说了,做你擅长的菜,你要什么菜,我去给你要过来。”
路秋唯有忍耐,想想只要做几道菜就可以离开,她告诉陆狗子要一斤虾,一斤螃蟹,姜葱蒜什么的。
陆狗子笑着离开,路秋目睹他走向杜方,随即,画面却是变了。无论陆狗子怎样哈腰点头,那个杜方依然冷着脸,指着他骂个不停。
路秋却是听到了杜方的话:“什么,想要虾与螃蟹,岂不是被她拿去蹧蹋了。不行,你带她去后院子挑菜。这里的菜都是有定数的,万万没有预留给她的道理。”
陆狗子铁青着脸走回来,一时之间,竟不然如何开口。
路秋心知肚明,冷冷一笑道:“那我们去后院挑两件菜。”
谁知,后院里的菜不是蔫了就是过期不新鲜的,哪能入得了路秋的眼。
陆狗子脸色不好,忿忿不平道:“我去找刘老板说说理!”
路秋唤住他:“别去了,刘明在招呼客人呢,你一闹,不是人人知晓,刘明的面子更是过不去。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你将车上的饲料袋拿出来,里面足够我今晚要做的菜。”
陆狗子愣了一下,立即眉欢眼笑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