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不用担心,只要我越出名越招摇,跟龙家的过节越大,龙家就越不敢动我,牵涉到多了,龙家也得考量。舅舅,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朗华自然懂她的意思,所谓政商牵涉是他一直在做。和孙委员长的关系,是从龙二和孙委员长政见不合闹掰了之后的补位。
比沈南瑗想的,要深远多。
原以为这一步是该他来走,但多了个贴心小棉袄。
何况小棉袄还面面俱到都想周全了,哪怕是不周全的地方,也有他在。
朗华这一考虑,就考虑到了下午,仍是未置声。
沈南瑗也不由有些紧张,若朗华不同意,还得再想别的办法。“舅舅……”
这一声未尝没点撒娇的意思。
良久,朗华才无奈叹息了一声,转而问道,“你上次打电话同我说,想我安排人手给你用。人手招募得差不多了,想不想见见?”
他心底另有考量。
要拿沈南瑗当作靶子,吸引龙家的火力,实在不是他愿意的。
可沈南瑗的性子他知道,她既然已经提了出来,不管他是否同意,这丫头都会义无反顾地往下做。
更何况正如她所说,他也不愿意连累朗家。
那便在计划开始前给她十成的保障。
舅舅的意思是就这么定了?
沈南瑷显得很是高兴,点了头催促:“要见的,越快越好。”
朗华点了点头,这就到告知阿武,迅速安排了一个会面。
人手要的是精,而不在于多。朗华想着沈南瑷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会功夫的银霜,只不过银霜毕竟是个女子,她的力气肯定不如男人。
另找来的奇人异士都是身怀绝技的男子了。
其中以铁牛的功夫最高,有着一身硬把式的功夫,枪|械炸|药无所不能。
游飞的身子最轻,提一口气便能轻松飞上房梁。
沈南瑷挨个见识了这些人的功夫后,留下了铁牛和游飞,首先嘱咐游飞去帮她办件事。
“入夜的时候,你去一趟法租界,南山路七号,杜聿霖的住处。你去问问他,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沈南瑷如是吩咐完,又道:“哦,对了,还要跟他讲,我可不是白帮忙。”
游飞点了点头,应下了。
趁着下午就混到了法租界,只等入了夜,绕过了在南山美庐外看守的兵,一个飞身上了屋脊,三几下就翻到了院子里。
“谁?”许副官正在院内警戒,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动。
自打少帅被软禁,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
少帅是有跟自己说过,那些人不敢真的把他给杀了。
可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而下,许副官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游飞此来只为了瞒过外面的那些兵和暗地里的耳目,而这院儿里的一看就是杜少帅自己的人。他显了身,说明:“这位军大哥,我是奉了我们家沈小姐的命令来找杜少帅的。”
许副官上楼汇报的时间,杜聿霖正在房中给人打电话。
像监听电话这种小儿科的举动,是杜聿霖的调查科玩剩下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电话在此时此刻被严格地监听了。
而且那些人还会反复地调查分析与他有联络的任何人,不放过一个小细节。
杜聿霖此举纯粹为扰乱视听,就是怕监听他的那些人没什么事干,多给他们找点事。
他第一通电话打去了洛阳楼,订了一桌子席面,指名要吃龙家少爷最爱吃的菜。
第二通电话打去了耀天银行,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让接线员叫来了银行经理,说要预提十万块钱。
停了五分钟,又打了第三通电话,还是打给耀天银行。
这时,杜聿霖看见许副官带来了一个瘦弱的男人,他示意他们等一下,慢条斯理地说:“哦,我忘记了,我把钱存在了汇丰银行,不是你们家。”
说完,“啪”一下挂了线。
耀天银行,是龙家的挂名产业。
而洛阳楼呢,则是龙家的管家在外面的营生。
说起来,他此举有些无聊。
可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嘛!
大家都别好过。
许副官见少帅挂了线,上前两步,道明了男人的来历。
游飞拱手抱拳:“少帅,小的游飞,专程来给我家小姐送信。小姐让我问少帅,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不是免费的!”
游飞是迟疑了一下,才说出了后面一句。
杜聿霖起初还不大相信,一听他说的最后一句,果然是小东西的风格。
这一回小东西还不算太没良心,至少知道关心他了。
杜聿霖没有露出心底的喜悦,只抬头淡淡地道:“你让她放心。”
游飞给沈南瑗带回来了一封杜聿霖的亲笔信。
沈南瑗一打开信,“瑗儿,吾爱”这四个字亮瞎了她的眼睛。
她忍着眼睛疼看完了杜聿霖的信,不得不承认,她一直以为杜聿霖就是个只会用木仓的兵痞子。
可兵痞子的字写得很是好看。
而且逻辑清晰,即使他现在身不由己,从字里行间中也看不出他丁点的焦虑。
因为他在信的末尾,跟她道:“瑗儿,若我能毫发无伤破了此局,你可否考虑一下做我的妻子?”
沈南瑗将信合上,鬼才会信他说的此局凶险万分。
——
沈南瑗按捺下了焦虑,耐心等待了三天。
三天后,报纸头版头条上刊登出了新的一起凶杀案。
沈南瑗看报纸的时间,仍旧是在吃早餐。
只不过,自从舅舅答应了她允许她高调地去吸引龙家人的注意。
沈南瑗就一改颓废的生活,每日六点就起床了。
天还没有大亮,屋子里华丽的水晶灯散发着明亮又柔和的光。
这时,从屋子外面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沈南瑗下意识询问管家:“王叔,是舅舅回来了吗?”
王管家站在门前看了半天,汽车不像是他们家老爷的,他听见屋子里沈南瑗的声音,扭着胖胖的身子进来,“小姐,不是老爷!”
“那是来客人了?”沈南瑗从餐桌前站了起来。
一般会来朗公馆的,除了朗逸行,就是匡珍珠了。
可他俩绝对不会这个点来。
沈南瑗走到了门前,只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大门前。
从汽车上下来一个大长腿,立在路灯下面。
离得还远,沈南瑗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却一扭身,直接进屋了。
杜聿霖那个祸害,解禁了。
也算是好事吧!
这样的话,沈南瑗觉得自己的压力会减轻。
她做了一道压力减法题。
就杜聿霖一来就弄死了龙家人,他和龙家怎么也不会把手言和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在天京,她再不是那个一心想要逃婚的小可怜了。
身份变了一变,如今她和杜聿霖平起平坐,她相信自己有那个实力和他合作共赢。
不过最后还是出声让王管家将杜聿霖请进了屋。
王管家警惕他,除了给他斟茶的时间走开了片刻,其余的时间都是守在沈南瑗的后面,像是深怕她会受欺负。
沈南瑗也端着梳理的架势问他:“解决了?”
“差不多。”杜聿霖随口回应。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沈南瑗又问。
杜聿霖往沙发上靠了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你呢?有什么打算?”
守在门口的许副官,偷偷地瞥了一眼里头的情形,看那凑了一块的俩脑袋,‘狼狈为奸’这四个大字就在脑海里又冒了上来。
就是不知这回的倒霉蛋是哪个。
——
龙浩泽原本也没想着能一次就让那个杜聿霖再无翻身之力。
可他也未曾想到,这才不过几天,那个杜聿霖就解了软禁,到处招摇,碍人眼睛。
龙浩泽坐在自家银行的顶层办公室里。
他留洋数年学的是经济学,他爸让他在这里任职,命他效仿国外也搞一搞那个经济。
可国情都不一样,怎么效仿?
龙浩泽手里拿着耀光银行去年发行的铁路债券,听说这债券一经上市,就没卖出去几张。
这么个破玩意儿,谁会要啊。
龙浩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