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头,还是忍不住含着眼泪跟沈南瑗求情,“南瑗,冬儿肯定是一时糊涂,你丢了什么,值当多少,我来补上,我、我也让她保证……罢了,罢了,我辞了她,别抓她去警察局可好,她还有一家老小……”
沈南瑗安抚地拍着李氏的手背,“三姨太,我也同你一样不愿相信,甚至,我宁可她只是拿了我一件首饰。”
李氏一懵,怔在当下。
“冬儿,你看着李氏这般为你,良心可安?”沈南瑗沉声,决定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我兴许还能考虑饶过你。”
冬儿眼泪糊了满面,“三小姐,真不是我本意,是我,是我被胁迫做的,我不能不听二少的命令……”
——
“你说是杜聿霖?”沈南瑗的眼睛里藏着不可置信。
她太了解杜聿霖那个人了。
他若想要,有一百个法子,逼她就范。
肯定不会胁迫一个丫头用偷的方式去获取。
“对,就是他!他拿木仓逼着我!我不敢不听啊。”冬儿说的言之凿凿。
沈南瑗没再把自己的怀疑露出来,也歇了继续问冬儿的念头。
甚至瞬间重新对冬儿产生了新的定义,这不是个被人收买的佣人,反倒是别人精心培养过的细|作。
只是冬儿比她来沈家早,单只这一点,看起来就不大像是杜聿霖所为。
李氏却是相信了,口中念念道:“那个活阎王,真是害死人了。南瑗……你看冬儿这……”
沈南瑗道:“我这人办事一向公允,先前你帮了我很多,我念着你的情谊,不会送你去警察局。这才的事情,我也不会追究。不过,你不能在沈家呆了。这么说吧,即使我容你,太太那儿也不一定容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冬儿急道:“可我走了,三姨太怎么办?”
“冬儿,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沈南瑗意有所指地说。
李氏还想再求情,可见沈南瑗半合了眼皮,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冬儿下了楼,果然就遇到了早早等候在一旁的管家。
管家道:“我沈家不留贼过夜!”
冬儿抿了抿唇,一语不发地收拾了衣裳,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沈公馆的大门。
沈南瑗一直站在楼上看着,她沉默了一会,道:“银霜,你往后就跟着三姨太,看着那个严三娘。”
严三娘的问题源于沈南瑗的直觉,直觉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跟在苏氏身边。
“那你呢?”银霜对她的安排一向无异议,遂问。
“我,无妨。”
银霜犹豫片刻,才问:“那冬儿……”
“你不用管,冬儿的事情我来查,你只管好沈家的事情。”
“好。”
沈南瑗没有说,她总觉得沈家最近会发生一件大事情。
说起来,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沈南瑗知道李氏的大姨妈非常不准,总是会错后,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都要死要活。
无独有偶,薛氏也是。
一屋子的女人,只有两个姨太太是这样的话。
沈南瑗不得不怀疑些什么。
李氏的心大,从没有去瞧过。
那薛氏可是没少在自己身上花钱,城里有名的中医看了个遍,治疗宫寒的药也吃了无数,却从不见好,照样是月月要死要活。
听闻城里的张天师不止会算命,他的符更是能治百病。
冬儿走的第二天,沈南瑗叫了李氏一起出门。
临走前,跟苏氏报备。
“太太,我和三姨太去张天师那儿求道符。”
“你以为张天师能保佑你平安无事吗?”苏氏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奚落。
沈南瑗早就习惯她这番人前人后的变脸行为了,斜倪了下道:“太太,我是去给芸芝妹妹求平安的呢!”
苏氏一听这话,脸色顿变。
沈南瑗又道:“也会替太太和爹,还有其他姐妹都求一道平安符。”
说罢,转身就走。
苏氏气的咬牙切齿,指着她的背影,连手指都在发抖。
这时,严三娘从厨房里端了燕窝出来,一眼看了过去。
苏氏立刻放下了手指,将整个手都藏在了帕子里。
严三娘没有吭声,端了燕窝上楼。
今儿是周末,沈黎棠也在家。
沈南瑗和李氏叫来了两辆黄包车。
银霜同沈南瑗坐在了一辆车上面。
两个车夫一前一后出了胡同。
银霜碰了沈南瑗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严三娘,有木仓。
沈南瑗顿时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银霜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无疑中发现的,昨日她弯着腰,我瞧见她腰间有一个轮廓。但八成不会错。”
沈南瑗沉着脸叹气:“家里越来越乱了。”
行了有小三十分钟,才到了张天师的道观。
奉天观,原先是座土地庙,后来才成了张天师的奉天观。
李氏一边走,一边同沈南瑗说:“他可灵了,一般人根本见不着他。我没到沈家前,为了给妹妹求道平安符,日日来求,却不曾见到一次。”
沈南瑗的心里不屑,咧嘴笑了笑,“三姨太,法子是人想的。”
穷人若见不着的话,只能说什么张天师也是个爱财如命的。
说起来爱财也算是个好品德,沈南瑷什么都不怕,就怕他连财都不爱。
一入了道观,沈南瑷便指使银霜捐了两根小黄鱼。
那小道士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地夸赞她们是女善人。
根本不用沈南瑷提,就直接带着她们到了后面。
这时,李氏也想通了这关节,为啥她以前来就见不着,脾气再蔫的人也上来了火气。
她想说这样的天师不见也罢!
那厢的沈南瑷摁住了她的手,扯着她一路向里。
小道士打起了帘子,只见这张天师胡子发白,年愈古稀,正在房间内打座。
他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天女金身塑像,而天女像的近前是一座四鼎香炉,袅袅香烟,像是天女身在云雾之中。
小道士道:“师傅,有贵客。”
那张天师睁开了一只眼睛,沉着声音道:“万朵彩云连兰府,一轮明月落前川。贵人若是问平安,我这儿有几道平安符,可保贵人所问均安。”
张天师的这番说辞,可能就跟客服小姐说“尊敬的顾客下午好”一般的制式。
沈南瑷收敛了内心的讥讽,“久闻天师大命,可我今日来只为看病,不为求符,劳驾天师。”
张天师睁开了另一只眼睛,先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沈南瑗,又将眼神投在了后头的李氏身上。
看打扮,这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和太太。
张天师从蒲团上起身,边走,边问:“敢问小姐和太太如何称呼?”
“姓李!”沈南瑗笑笑,说:“我家应当是找张天师合过八字!”
这泷城的人多,贵人也不少。
尤其李这个姓氏,还很是平常。
比如城西做买卖的李大户,可是李家的小姐他都见过。
做官的也有,一时间,张天师也闹不准这是哪个。
“小姐家中做何营生?”他又问。
“哦,我家几间铺子,卖衣裳的。”沈南瑗对答,反正她也没说谎。
张天师的眼睛不知怎地又瞥到了李氏的身上。
沈南瑗道:“哦,这是我家姨娘。”
张天师的心道,甭管是哪个李家了,有钱挣就行啊。
“我观李小姐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疾病缠身!”张天师卖着关子,始终没有吐口。
沈南瑗扯了把李氏,将她拉到了身前,“天师真的是好眼力啊!确实不是我,是我家姨娘。”
李氏想说,她也没病,能吃能睡的。
但南瑗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是以,当张天师问起她哪儿不舒服的时候,李氏迟疑了片刻,细声细语地说:“女人病!”
张天师伸出了手。
李氏不知道他要干吗!
沈南瑗推了她道:“姨娘,快,天师要给你号脉!”
李氏“哦”了一声,赶忙撸起了袖子,将手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