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一次督军府的舞会搞得很隆重,不只是她,就连匡珍珠和吴娉婷也接到了请帖。
因为感恩节过去,圣诞节要来了。
日子定在平安夜。
沈南瑗觉得可能平安不了。
就是有那种不详的直觉。
要说这舞会,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拉动了泷城的消费,就是督军府发出请柬这一天,ny的很多大衣和手包全部都卖断了货,加急的订单还有不少。
吴娉婷狮子大开口敲了很多名媛,狠狠一笔。
——
因为即将要举办的舞会,沈南瑗同匡珍珠吴娉婷在ny里聚了聚。
能容纳四人的卡座,真皮沙发柔软舒适,玻璃茶几上三杯锡兰红茶,轻烟袅袅。
沈南瑗又倒了一整杯奶下去,从奶咖到奶茶,毫无例外。
看得吴娉婷眼皮一抽。
给沈南瑗的,准备再好,都不如多加点糖。
沈南瑗:“甜品的种类还可以再多点,慕斯,乳酪,松糕布丁,欧蓓拉……”
“我是来盈利的。”
“啊?”
“不是来满足你的口腹之欲的。”
“……奸商!”
“彼此彼此。”
正式营业不过短短一月时间,ny大堂的一侧设立卡座,提供各种茶点,小小一客就要五块大洋,十块大洋。这是吴娉婷提的,没想到也成为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惜赚钱归赚钱,都挽不回两个心事重重人的笑颜。
沈家的事情自不必说,就连匡家最近也是一团乱麻。
匡夫人虽然是女中豪杰,却也有软肋。
匡部长不知道是听谁出了个昏招,非要把匡珍珠嫁到岭南去。
为了这事儿,匡家闹腾了很久,匡部长将匡珍珠关了起来。
听说匡夫人都以死相逼了,匡珍珠这才得了自由。
“好好的人一下子瘦了这么多!”吴娉婷看向默默吃着甜点的匡珍珠,眼里划过心疼。
匡珍珠笑笑,似乎是专注面前的黑森林蛋糕。从第一层到最底层,樱桃酒的味道也随之越来越浓,最后一层樱桃酱有浓郁的酒味还带有些许苦涩,一如她的心情。
两个人这幅光景,让原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吴娉婷反而成了能拿主意的。
包括这次礼服的准备。
吴娉婷让人去拿了衣服过来。
虽说是都售卖空了,但给自家姐妹的,那必须一早得备妥当。
吴娉婷共留了三件,一金一白一蓝,捡着她俩先挑,剩下的再留给自己。
匡珍珠先去试衣服。
沈南瑷才听吴娉婷说起匡家,匡珍珠现下的处境。
匡家的事情她略有耳闻,而且直觉告诉她匡部长的不对劲,八成还和匡珊瑚的失踪有关。
且不论那匡珊瑚好坏,总之她处理了匡珊瑚,匡珍珠应该与她对立才是。
眼下的形势,就好似匡珍珠夹在了中间,所以才受到诸多的委屈。
对匡珍珠,沈南瑷实际怀着一些抱歉的心情。
要知道这就是一个父系社会,能够有勇气忤逆父亲,实在是够不简单了。
沈南瑗觉得匡珍珠的境遇跟自己比差不多。
唯一差的,可能是匡珍珠对她父亲还抱有期望,所以才觉得受伤。
沈南瑗不同,她是被‘卖’的。
伙计很快拿来了衣服。
三姐妹都是正当好的年纪,这三个颜色个个都能驾驭。
只不过匡珍珠最近清减了很多,恰好白色的那件最小,她就选了那件白色的礼服。
吴聘婷给了沈南瑷惹眼的金色,让她去试试,还嘻笑着说:“刚好金色称的上你未来少帅夫人金光闪闪的身份。”
沈南瑷知道她是在闹,也不是在闹自己,而是想让匡珍珠高兴一点。
遂拿了那金色的礼服进了试衣间,可一试不打紧,哪里都挺合适的,唯有胸围那里有些卡,她必须得深吸一口气,后面的拉链才能够拉得上。
沈南瑷憋着口气出了试衣间。
匡珍珠顿觉眼前一亮,“南瑷,你穿这个好看诶!”
沈南瑷指了指自己的胸,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样子。
匡珍珠和吴娉婷笑弯了眼睛。
吴娉婷推了她一把,“赶紧去换,莫要给我撑坏了。”
沈南瑷再试那件蓝色的果然要合身一些。
匡珍珠笑过了那一场之后,心情还是不太好。
吴娉婷道:“岭南的事情还是没有结论吗?”
匡珍珠淡笑着摇头:“我以前总觉得爸特别疼我,这回我才发现,他可能是疼我的,但这种疼还不如疼傲西的百分之一……就因为我是个女孩。”
沈南瑗听岭南,眉心一跳,还记得原主是从那地儿来的。而给匡家说媒的,是岭南当地的大户,嗯,这几年的暴发户,靠着两座煤矿发家起来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沈南瑗抿了一口,简单粗暴道,“没路就给撞出一条来。”
这操蛋的世道,要想活,就得狠。
是沈南瑗这些日子悟出来的,大不了,逃跑路上再捎上个。
当然她没说,也许人家的路子也没自己的难,毕竟还有匡夫人在。
最后吴娉婷收了那件金色的,改改腰身正正好的。
沈南瑗坐匡珍珠的车回家,半道上,隐约在书店门口看到沈芸卉,可也就是一眨眼过。反而是匡珍珠猛地捏住了沈南瑗的手臂。
“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我弟弟了。”
“留洋回来的?”沈南瑗还是有所了解的,匡珊瑚一母同胞的兄弟,她心底咯噔了一下,也顺势往车窗外面瞧,可哪里还看得到。
匡珍珠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手,“新时代的新青年,跟我爸思想有所冲撞,好一阵没回家。”
她说完又顿了顿,“其实我觉得松一口气,因为……他在家里,我觉得空气很压抑。他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很压抑。”
她直白地阐述自己的感觉,不排除她知道匡珊瑚的结局,所以在匡傲西面前才有这样感觉。
沈南瑗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有空,一块看看电影去,好过在家一个人胡思乱想的。”
“好。”
车子没开到底,在井岸胡同口停了下来。
沈南瑗下车,就看到打老远走过来的沈芸卉,双颊绯红,手里抱着一本泰戈尔的诗集。
“思想掠过我的心头,仿佛群群野鸭飞过天空,我听到了它们振翅高飞的声音。”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与沈芸卉嘴里念念有词的,是那翩翩起舞的裙摆,漾着少女春色,在一片寒冬料峭里是那样雀跃欢喜。
如若不是知道去的书店,都要怀疑去和什么人私会了。
沈南瑗一顿,又想到,私会和书店是不冲突的。
沈芸卉见天去的,总不至于真是徜徉在书的海洋里。
于是,在第二天。
沈南瑗难得起了一早,闲心满满的……跟踪沈芸卉。
从她出门,去到书店。
跟着一块搭上了电车。
不过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尾,以及沈南瑗出神入化的乔装技术,让沈芸卉难以发现。
只是到了半路上,旁边传来叭叭的喇叭响儿。
沈南瑗正觉得吵闹,横扫过去,就看到了许副官灿烂的笑脸。
再猛一回头,一车子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跟着电车前行的轿车上,纷纷张头探脑的。
“……”
还没到书店那一站。
沈南瑗就压低了毛呢料子的鸭舌帽,顺着人流下了车,二话没说,拉开了随之停下的轿车后门。
“小野猫儿,打猎呢?”
果然,看到了守株待兔的大变态。
沈南瑗没好气,“知道还故意打扰?”
杜聿霖一愣,觉得小野猫儿脾气见长,一只大掌按着她的帽子揉了揉,“这种粗活儿让底下人去,我带你去办正事!”
办正事——跟杜聿霖联系在一起。
沈南瑗当即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