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圻梁人士。”
“不好酒?”萧玉珠犹豫了一下,圻梁人好酒,举国有名。
“闻大人说是来喝茶……”狄禹祥微笑看她。
“酒也备着罢,”见这时他嘴上也没个正话,还要跟她玩话中有话,萧玉珠摇摇头,无奈地道,“等会让狄丁去酒铺打几斤上好的烧刀子备着。”
“嗯。”狄禹祥最喜听她安排事,他只管听着,听她吩咐就好。
萧玉珠说到这,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问了,“你知不知晓闻大人的口味?”
“不知。”狄禹祥说到这摇了头,他确是不知,他还没有时间去打听,“我今天才带了如公的信上门,闻大人说他明日恰好不当值,就来我处坐坐。”
“那就让喜婆婆做两样淮南名菜,我再添几个家常菜罢,你看如何?”
“极好。”
他只管点头,萧玉珠却是紧张不已,这是她头一次当家,家中来客人,酒菜茶饭都在她脑中过了一道,最后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小厨房,跟喜婆婆商量买菜。
走到院子里,又看得摆放杂乱根本没顾得上齐整的花盆,她呆了呆,回过头去回了正堂拿了篮子里的剪刀,走得几步,回过头对大郎叹了口气,道,“说是喝茶,也是要像点样子的,你别坐着了,赶紧去买个雅致的小茶桌回来,再添三四个蒲凳,我这里把花盆摆好,等会摆上桌凳,倒不会寒酸。”
狄禹祥点头,起身向她一揖,笑道,“劳夫人费心了。”
见他还是笑,黑亮的眼睛又深遂迷人得过份,且边笑边看着她就往外走,眼看他错过她一脚就要踏出正堂,刚刚被他笑得闪了神的萧玉珠立马回过神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荷包里的钱不够,回房到银袋里拿些再去。”
狄禹祥伸手惦了惦腰间只有几两银的荷包,微微一笑,转身又路过她的时候,还探过头去,闻了闻她的发香……
“胡闹,”萧玉珠看着他消失在左侧堂口的背影,板着脸又道了一声,“胡闹得很!”
狄禹祥听到,回了她一串哈哈大笑。
☆、第49章
萧玉珠说是只做几道菜,但一整个下午,她都守在了厨房里。
狄禹祥回后来已快近黄昏。
他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看着她写的菜谱,虎皮花生和油炸小鱼干两样小菜,醉鸡和八宝鸭两道荤菜,两样时令小蔬,还有一道咸菜鲤鱼汤。
茶点那方,有三样果脯,现已摆在了桌上,狄禹祥捏了一个尝了尝,去厨房找在里头忙的妻子。
“别进来。”见他要进,她忙说了话。
狄禹祥便站在了门口没动。
“饿了?”她出来问。
狄禹祥笑着摇摇头,“不饿。”
萧玉珠柔和地看他,“等会就用膳,你去看看长南,看他醒了没有。”
“刚去看了,还在睡。”
“睡了快有一个时辰,你去瞅瞅去,等会喊你们用饭。”
狄禹祥笑了笑,摸摸她沾着水滴的手,“冷的。”
萧玉珠拍开他的手,声音轻轻,“别闹,去罢。”
“诶。”狄禹祥转过身去,背过手,慢悠悠地去了内屋。
路过正堂的时候,他又捏了个果脯扔进了嘴里,果脯不甜,尝到嘴里有股清淡的清香味,也不知她从哪买的。
他以往买给她的,都没他刚尝的好吃。
难为她,以前他每次买些粗口的点心回来,她都笑得那么甜。
嘴里吃着一个,狄禹祥又挑了另两样没尝的放在手里,走的时候见盘子不好看,把果脯往中间挪了挪,见看不出他拿了,这才满意地离去。
他是没二郎那般喜糖,但瞅见好的,吃两口还是愿意的。
这厢萧玉珠叫了正在洗青菜的桂花,“天快黑了,你去把灯点了。”
“是。”桂花把菜放到筛子里,提着裙子起了身,匆匆往外去。
醉鸡和八宝鸭都已腌好,只等明天下锅了,闻着厨房里一阵的香味,萧玉珠扶住了灶台歇了口气。
喜婆子朝她关心地看来,“啊啊”打着手势让她去歇息,说这里有她就好。
萧玉珠笑着点了下头,“喜婆,你炒个蒜苗肉,小菜就顺手炒两样,等会送到正堂,你们的就把鸡和鸭的那些炒炒,分着吃了罢,我不喜吃那些,你就不用给我留了。”
喜婆婆“啊啊”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萧玉珠出得门去,见匆匆跑来的桂花突然摔在了地上,见到她,桂花忙爬起来,扶着膝盖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少夫人……”
萧玉珠摇摇头,“喜婆在炒菜,你就搬个板凳在旁看着罢,今天跑了大半天,你歇会。”
为了把腌醉鸡和八宝鸭的作料买齐,想来这丫头也是在外跑累了。
“狄丁还没回来,你让喜婆多炒点菜,留给他罢。”
“知道了,谢谢少夫人。”桂花刚刚摔得太猛,脚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听到萧玉珠这么一说,刹那破蹄而笑。
狄丁这几天天在外为大公子跑腿办差事,回来后脸上的灰能洗黑一盆水,在外头往往都是一顿几个馒头就解决了,他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喝口热水都找不到人家要,桂花心疼得半死,每晚都要把自己的那份饭省下大半留下来,就图着他多吃点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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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珠在正堂坐了一会,听着内屋那响个不停的笑声,直到身体里的疲累消失了,她这才起身去内屋。
他们的卧屋里,她夫君脱了鞋,正坐在床上逗弄儿子,逗得长南咯咯大笑,他也是乐不可支,父子两人的笑声交岔到一块,一个狂放一个轻脆,竟奇异地相似。
“要用饭了?”狄禹祥带着笑意看向她。
“快了。”萧玉珠微笑。
“你过来陪我们坐会。”狄禹祥朝她招手。
不等萧玉珠完全走近,他一手揽着儿子,一手去抱萧玉珠……
萧玉珠被他差点抱到床上,见他还要把她往上扯,她拍了下他的背,“大郎……”
狄禹祥放开了她一点,在她嘴边一吻,低笑着道,“竟不陪你夫君和儿子坐?萧大小姐好大的架势!”
萧玉珠哭笑不得,挪开点身子在床上坐下,不让他把还穿着鞋子的她扯到床上。
要是全由得了他来,怎生得了。
长南见到母亲,黑溜溜的眼睛直往她身上看,想要她抱他,萧玉珠一抱过他,他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笑眯了眼睛,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怎地这般爱笑?”狄禹祥捏着长南的小鼻子,见他还笑,不由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大郎,”萧玉珠摇头,“会刮扁的,可不能这样了。”
“哈哈,”狄禹祥从后抱住她,看着长南理所当然地道,“他长得像我,他爹鼻子不扁,他以后也不会扁。”
萧玉珠笑叹了口气。
“说来,你真是什么都会一点。”狄禹祥靠着她的妻,轻吻了下她的耳朵,漫不经心地道。
“嗯。”萧玉珠慢应了一声。
“你还会什么?”
“什么都会一点。”萧玉珠笑了,别过脸去看着他,眼睛温柔地看着他。
“珠珠……”狄禹祥叫了她一声。
萧玉珠等了一会,没等来他的下文,便朝他疑惑地偏了偏头。
“没什么。”狄禹祥本想问,她还有多少心思是他不懂的,但突然又觉得这话没必要问,她听话又乖巧,而他有得是时间去自己知道。
看他乍然失笑,萧玉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长南又呀呀跟她说起话来,她就没再问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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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那位闻大人来后,一直都是喜婆婆和桂花伺候,中间狄禹祥让桂花叫了她出去给闻大人见礼,萧玉珠出去跟人见了面,道了礼,说得几句话,就回了后面。
后来他们喝起了酒,桂花退到了后面抱小公子,逗小公子玩的时候,桂花问萧玉珠道,“少夫人,为何你不与你那位大人多说几句话,我听那位大人已经是做官的了呢。”
“妇道人家,岂能多言。”萧玉珠拿着针缝着衣裳,淡淡地道。
“哦。”桂花哦了一声,又抱起了小公子在屋内转圈圈,走得几步,忍不住心中的话道,“我在外头瞧着,京中的妇人也是可以跟男子说话的,我今儿个去买雕花酒的那个铺子,还是个女老板娘自己开的。”
萧玉珠“嗯”了一声,“京城地界大,什么事都有,不稀奇。”
“那您……您,也是可以跟人说说话的嘛,这里的人都这样……”桂花吞吞吐吐地道。
萧玉珠微微一笑,手中的针线未停。
见她不语,桂花失望地别过脸,不敢再说话了。
她其实还是希望少夫人能多出去走走,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多跟着去了,上次跟着她去买布料,少夫人就给她和丁郎打赏了一人好几尺的布。
可惜少夫人就是太听话,大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她出门,她一步门竟都不出。
这日,那位闻大人喝得甚是痛快,厨房里还多添了几次菜,走的时候,萧玉珠让桂花把她从淮安带的那几味果脯包了,送给了那位闻大人。
醉醺醺的闻大人怀里揣着几包南方小糖,东倒西歪地坐在马上,让小厮牵着回去了。
过得几日,闻大人让家中小厮给狄禹祥送来了一封信,信中说国子监的那几位老学儒要去春迎园赏花,问狄禹祥要不要一同去凑个热闹。
狄禹祥没料他主动提起的引荐来得这么快,得信后,他扬了扬眉,提笔写了一封信,先感谢了一番闻大人的相邀,又借了谦词,问及了那天去的几位学儒是哪几位。
闻仲言接到信后,看着信哈哈大笑,对着身边的管家道,“如老师所言,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遂后,他提笔疾挥,把那几位去的学儒的祖籍,家世,派系,喜恶一一道尽,一封信下来,写了二十张有余,颇有几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
闻仲言写罢,又回了如公的信,在信中提及狄禹祥原配妻子,只言道了一句:康公之外孙女,内慧沉敛,心思慎密,一如老师所断。
狄禹祥接到信后,看着信张却是沉默了下来。
晚上他许久都没有睡着,半夜低头轻问怀里的人,“你睡着了没有?”
半睡半醒的萧玉珠清醒了过来,在他怀里轻摇了下头。
“如公对我有些过于尽心……”狄禹祥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沉吟了一下,“你知是为何吗?”
“我听我娘说过,如公跟我外祖颇有几分真交情。”所以那天,她才让他带了外祖的披氅去。
“真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