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那般傻?”这些小娘子们嬉笑道。这事说出去对她们有什么好处,行这商贾之事,难免被人说三道四,万一再招来一群人说自己也要投资可怎的是好,长安城有钱的妇人可多了去了。
对于这一项投资,这些小娘子们确实是很中意的,但是这件事她们自己却做不得主。
当天晚上,这些小娘子对她们的家人说了四娘的提议,各家人听闻这个消息以后,反应各不相同,有些家长摇头拒绝了,让她不要再掺合这件事,这几日也少出门,有些家长则说自己要考虑一下,也有那少数的家长,表示罗大娘那边若是同意,她便只管投钱进去,只是行事要尽量低调些,莫要弄得人尽皆知。
“那罗家四娘,果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怕是比起她那兄长亦是不遑多让。”
“罗用怕也不及她精细。”
“罗三郎虽有才干,于这些细枝末节之处,未免还是有些粗泛。”
“这罗四娘,他日兴许比她那两个姐姐还要更加出色些。”
“……”
早前见她卖寒瓜,一个寒瓜挣半文钱她都不嫌少,现如今这些小娘子们捧着大把的钱帛言是要借与她,她却不要,而是试图谋取更多。
因何?因为以今年的行情,一个寒瓜转手能挣半文便已是极限,而面对这些给她送钱的小娘子们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罗四娘很清楚这里面还有谋取更多的空间。
说起罗家这几个姊妹,发展得最顺利的还数那身在河西的罗二娘,早早便去往那河西之地,先拿着罗用与朔州赵氏合作卖罐头所得的钱帛,在凉州一带置下大量的房产土地。
后来又在凉州城那边置办起了羊绒作坊,大量收购羊绒,后来那两条通往凉州城的水泥路通了,大批的中原商贾前往凉州一带买卖货物,凉州城一带的房产土地的价格水涨船高,羊绒制品的销路更是不愁。
虽然这两年凉州一带的羊绒市场十分繁荣,从事羊绒买卖的商贾众多,但是罗二娘的羊绒作坊在当地的地位却是无人可以撼动。
这两年又因那白叠花的出现,河西地价大涨,没人说得清那罗二娘如今究竟有多少身家。
与那人称罗半城的二娘相比,罗大娘就显得平常些,长安城的阿姊食铺虽然生意红火,但毕竟也只是一间食铺而已。
不过罗大娘这些年的积累,也是看得见的,她不仅经营出了阿姊食铺这个招牌,还培养了很多有才干的手下,现如今她自己去了江南,长安城这间食铺便交给手下的人打理,这么长时间过去,不仅没出岔子,各种吃食做得丝毫不比过去马虎,甚至还开发出了一些新品种,在很多人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罗大娘目前虽然还没有十分地显山露水,但是若论经营能力,应是还在那罗二娘之上。
她手底下还集聚着那般多有才干的女子,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必定会有所成就。
罗家这些兄弟姊妹,上面的大娘二娘都是出色的人物,罗三郎自不必说,如今这罗四娘,亦是显露锋芒……
“不知下面那几个小的如何?”
“嘶……那罗四娘下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她一二岁的弟弟。”
“你道那罗五郎?倒是没怎么听人说起过……”
“……”
某日,曾经与罗五郎罗六郎在蒙学一起读书的某个少年,到他某个当大官的远房亲戚家中做客。
席间,他那远房亲戚便问他:“听闻你与罗家五郎曾是同窗?”
“罗五郎?哪个罗五郎?”这少年也有点愣,他们学校那么多人,姓罗行五的也有那么几个,不知他这远房伯父问的是哪一个。
“就是那离石罗三郎的兄弟。”他父亲连忙在一旁提醒道。
“哦,那个罗五郎啊……”少年歪头思索良久,之后说了一句:“那罗五郎人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罗五郎与阿普叙旧,眉头紧锁似有烦忧。
阿普:你为什么发愁,是不是又碰到不会做的算术题,拿出来我帮你做。
五郎:这回不是算术的问题。
阿普:那是什么问题?
五郎别别扭扭,忍了又忍,最后终于还是说了:大家都说我阿兄阿姊很有才干,然后一说到我,就总给我发好人卡。
第370章 加大步伐
自从西都长安与东都洛阳之间的那一条木轨道通了以后,长安和洛阳之间的交通运输就变得十分便利起来。
长安到洛阳七八百里,从前长安城的郎君们驾车前往洛阳,在路况天气都比较良好的情况下,大抵也要走上十天半个月。
若是拖家带口到洛阳那边游玩小住,这一路上原本走得就慢,若是再遇上些许雨水天气,在路上花费整整一个月也是寻常事。
待到这条木轨道通了以后,坐那木轨马车从长安到洛阳,寻常七八日便能抵达。
若是中途换马,据说最快三四日便能抵达,这也不太容易,毕竟前面还有别的马车,超车那是不用想。
人们对于眼下这个木轨马车的速度以及舒适性,普遍都还是很满意的。
两三个人乘坐一辆马车,车上一般不放重物,再加上这一路过去大多都是平地,马儿亦跑得不累。
人坐在这木轨马车上,一路平稳舒坦,对于早已习惯了旅途颠簸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出行体验了。
他们甚至可以在车中摆个小桌吃酒,从前面的驿站逆旅弄些好酒好菜,一路吃到下一个驿站。
这在水泥路和木轨马车出现以前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谁要敢在车上这么弄,最后八成都得被酒菜撒得满身,余下那两成,大抵便是因为武功过人,马车不稳,全凭手稳。
早前洛阳牡丹花盛开的时候,长安城这边便有不少女眷乘坐木轨马车前去洛阳赏花。
近来从洛阳那边来长安城的人也有不少,特别是那些在家里待不住的小年轻们,常常都是成群结队地跑来长安城游玩。
也有专门跑到长安城这边吃冰饮寒瓜的,一碗沁凉甘甜的冰饮才卖两三文钱,一个又大又甜的寒瓜才卖三四文钱,这对于很多洛阳人来说,简直就跟不要钱一样。
还有那专门喜欢去逛南北杂货的,有些人一大清早进去,要一直逛到宵禁前才肯出来,简直就是把超市当成游乐场。
南北杂货有两个最受这些小娘子小郎君们喜爱的地方,一个是一楼的甜品区,另一个就是二楼的燕儿飞区。
“……你看看这胶轮,这垫子,啧啧!”
“这垫子是什么皮?”
“狼皮吧?”
“看看这底下的弹簧……”
“这车身做得真好看!”
“这车身用的木材好,结实,提起来也不重。”
“你看这上边还镶了铁片。”
“连接的地方都镶了,我一早就看到了。”
“早前那店员还说这车能变速。”
“要不再把他叫过来问问。”
“别别,还是咱自己看看就好,又没钱买。”
“……”
“果真不买啊?”
“囊中羞涩啊,我若是买了这个车,回去的时候就没钱坐木轨马车了。”
“我也是我也是,这回出来,耶娘总共就给我一贯钱,再加上我从前好不容易攒下来那点……”
“……”
不远处几个店员不时探头往这边看看,这几个小郎君早前便说了要自己逛,不让他们跟着,于是店员本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这时候听他们这几个人说话,好像是不够钱买这最新款的燕儿飞,这也没甚稀奇,就算是好人家出身的小郎君,那也没有一掷千金的,真正有钱的那些人,要么就是在家族之中掌握实权的,要么就是天生命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那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这回这个最新款的燕儿飞,价钱近两贯,很多小郎君都是来了又走,前前后后过来看过好几遍,奈何就是没钱买。
今日这几名洛阳来的小郎君们,看起来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前两日便来看过一回,今日又来。
“……我昨日去了一趟我姑父家中。”
“你那姑父跟你姑不是和离了。”
“离是离了,我跟他儿子还有书信往来,昨日我去了一趟他家,他前些时日买了这个车,我叫他借我骑了一下。”
“怎么样怎么样?!!”
“这车子骑起来贼轻贼轻,平地上走着,我当时硬是以为自己是在下坡,调头回来,还是下坡,轻轻一蹬就能蹿出去老远,那叫一个轻快,这才叫燕儿飞呢,跟这个车子一比,咱从前骑的那就是一个扫把头。”
“哇!!!”其余几个小郎君俱都表现得十分心动。
负责燕儿飞区的那两名南北杂货的员工这时候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听到他们这一番以后,便往这边走过来:“几位郎君若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也可先到楼下去试试车。”
“这还能试?”
“自然,就在楼下铺子前面那片空地骑上一圈,不碍什么。”
“那就去试试?”
“去去去。”
结果这一试之下,就再也无法割舍了,最后几个人把各自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凑了凑,各自买了一辆。
出了南北杂货他们就商量:“待回去客舍,把客房退掉几间,没剩下几个钱了,得省着点花。”
“这几日莫去那些太贵的食铺了。”
“不若还是去阿姊食铺吧。”
“方才见那南北杂货一楼不少卤味凉菜,价钱实惠。”
“木轨马车是不用想了,自己骑车回去吧。”
“再过两三日我们就回去,莫要再买那些太重的物什。”
“可我很想带个寒瓜回去。”
“那你便买个寒瓜。”
“……”
于是十余日以后,洛阳城某位老爹,就看到自家亲儿子风尘仆仆骑着一辆燕儿飞回到家里。
那车后座还绑了个筐,筐里放着一个又大又圆的寒瓜,言此瓜乃从那南北杂货买来,才花了四文钱,很是便宜。
而这一年夏天洛阳城的瓜价,一个寒瓜也不过二三十文而已……
正所谓中二少年欢乐多,从长安城扛个西瓜回洛阳,这还不算很离谱的,最多就是愣了点。
早前还有一个洛阳小娘子去长安玩,在南北杂货买了几次奶油蛋糕,然后死活就要留在长安城不肯走了,还非说要嫁给那个做蛋糕的,很是被人笑话了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