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月笑了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转移道:“嫂子老家哪里的,我看你腌的酸笋双双是真的很喜欢吃,这两天都不愿意脱手,恨不能顿顿只吃这个。”
“我是广西人。”蔡玉芬一说这个就来劲了,“我和你说,我们广西人就爱吃酸,啥能弄成酸的,几乎家家户户每年都要腌些酸笋、酸萝卜、酸藕啊,或者其他的像……”
蔡玉芬就开始和江秋月介绍自己的家乡美食,说到兴奋处的时候就手舞足蹈,恨不能当场把东西变出来给江秋月尝一尝,大有后世那些做推广的博主的架势。
她还和江秋月说回头等她再腌了其他东西,一定要给她尝尝。
江秋月笑着附和答应,只要她不八卦杨双双的事,她说什么都行。
没多久,她们就挖了一篮子的笋子,也不打算再看其他的,就赶紧往山下走。
路过其他人的时候,有熟悉的就一路上和蔡玉芬笑着打招呼,看见江秋月的时候也算是眼熟,也会笑一下,不像她们刚来的时候那么陌生。
就只有一个人,江秋月那边的邻居,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既没有人靠近她,她要是见了其他人,也多是躲开装看不见。
江秋月原本还想和她打声招呼,但见她躲避的样子,也只好作罢。
就连蔡玉芬也拉了江秋月一下,让她别和那人说话。
江秋月还能听见别人私底下看那人奇怪的眼神,以及一些小声的议论。
等到了山脚,没什么人了,蔡玉芬才对江秋月说:“你别和彭明菊说话,她不会搭理你。”
江秋月这才知道自己家这边的隔壁邻居叫彭明菊。
她有些好奇,就问道:“怎么了?我们之前和她说过话,她也应了啊。”
“你们说过话!”蔡玉芬比江秋月还惊讶,“她搭理你们啦?”
江秋月点头,“有时候碰见,会打声招呼。到底怎么了,我看好像很多嫂子都不跟她说话,好像对她有意见?”
蔡玉芬就皱了眉,“这事儿说来都好几年了,你等我想想怎么和你说啊。”
蔡玉芬这一想就到家了。
因为要教江秋月怎么腌酸笋,蔡玉芬就干脆提着竹筐和她一起到了杨双双家里。
杨双双最近不太舒坦,小美希就总会搬着小板凳坐在她的面前,时不时问她渴不渴,饿不饿,难受不难受。
有时候还会摸摸杨双双的肚子,奶声奶气地说:“弟弟乖,弟弟听话,不要欺负妈妈。”
杨双双她们到的时候,小美希又在摸杨双双的肚子说话,蔡玉芬见状就说:“这么看还是姑娘好,有事儿的时候还能搭把手,像我家里那个臭小子,成天就只会调皮捣蛋,一有事又跑不见人,想让他搭把手都不行,我一想起来我就手痒想揍人。”
江秋月笑笑,“儿子女儿都一样。”
蔡玉芬也就随口抱怨,闻言也笑了,“就是有时候太气人。”
杨双双这边就扶着椅子站起来了说:“你们这么早就回来啦,看来山上的东西不少啊,可惜我现在不方便进山去。”
杨双双是真的遗憾。
“你大着肚子呢,又害喜,哪能随便跑,快坐着坐着。”蔡玉芬抢在江秋月之前回了话,还赶忙上前把想要搬椅子的杨双双给按了下去。
杨双双就说:“我也没那么虚弱,你们太紧张了。”
“这哪是紧张,是你现在太瘦了,看着就吓人,赶紧歇着吧啊!”蔡玉芬自己跑去搬了椅子,还给江秋月搬了一个,然后就把两个竹筐里面的笋子都倒出来,开始剥笋叶。
江秋月见蔡玉芬都把自己给安排好了,也只好笑笑,转头去倒了两杯水出来,一杯放在了蔡玉芬的手边,“嫂子别一直忙,也喝点水。”
“行,我也不和你们客气,你放那就是,我渴了就喝。”蔡玉芬瞟了一眼说。
江秋月又去看杨双双,问她道:“我走后你没吐吧?”
杨双双的孕吐早上起床后最严重,有时候呕的都让人觉得肺都要被她呕出来了。
不过最近有了蔡玉芬送来的酸笋,已经好了点,不然她也不可能一大早上山去。
“没吐。”杨双双摇头,还笑着打趣自己说:“就这点时间,我要是吐,也不够啊。”
这倒也是,江秋月放心了,就开始和蔡玉芬一起剥笋叶。
蔡玉芬看她一眼,想起来之前说起彭明菊的事儿,就问道:“刚才不是说彭明菊嘛,那你知道你家原先住的是谁吗?”
“不知道。”江秋月摇头。
蔡玉芬就指着杨双双家隔壁说:“你家原先住的是这家,就是双双家和我们家中间的这一家。”
“我们家隔壁这个?可我们来了也有段时间了,那家就一直没见到人啊?我还以为那家就没人住呢。”杨双双见有八卦听,自己搬着凳子坐了过来,还不忘记问道:“还有彭明菊是谁啊?”
“我家那边的那个邻居,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江秋月碰了下小肚子示意是有妇科病的那个。
“哦哦,她啊。”杨双双好奇道:“她怎么了?”
江秋月就把山上的事情简单说了下,杨双双也跟着说:“没看出来啊,我们以前和她说话,她也应了啊。”
蔡玉芬就道:“可能是看你们是新来的不知道,才应的吧。”
“那到底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理她,她也不理别人,还有跟原先住在秋月她家,现在却搬到我家旁边的那家有什么关系?”杨双双又着急追问。
蔡玉芬朝着杨双双家那个最近没人进出的隔壁努了努嘴,说:“就这家,男的叫孟东河,也是个营长,女的叫陈瑶瑶,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还是干部子弟出身。”
到这儿,蔡玉芬一拍大腿,对着杨双双笑了,说:“说起来,我们这一排好像住的都是营长,只有你家男人是团长。”
杨双双就说:“当时刚过来一个人不认识,刚刚好在火车站遇到了秋月,她也是我第一个认识的,就跟她当邻居了,倒是没想这么多。”
“那倒也是。”蔡玉芬点头:“不说这个了,那个陈瑶瑶和彭明菊就跟你俩差不多,都是前后脚来随军的,也都是邻居,不过她俩和你俩不一样,可是一点都没处好关系。”
接下来,江秋月和杨双双就从蔡玉芬的长吁短叹的讲述当中得知当初刚过来随军的彭明菊还不像现在这样奇怪,那会儿的她还是个非常热情爱说话的性子。
她因为见到陈瑶瑶在家不种地,不烧饭,要不就不吃饭饿着,要不去文工团吃,要不就等着她男人在食堂打了带回来,就说可以帮她种地,也能教她烧饭,让她以后不用饿着自己,等男人回家还能吃口热乎的。
结果陈瑶瑶却觉得彭明菊没眼色,多管闲事儿。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陈瑶瑶家里的一块瑞士的进口手表丢了,据说是她和孟东河结婚的时候买的,她非常喜欢也非常看重这块手表,加上这块表足足六百多块钱,这一丢,可想而知有多闹心。
那段时间经常出没她家里的只有彭明菊一个人,且彭明菊又是乡下来的,陈瑶瑶这个人出身就好,家里有钱自己有工作又有文化,本来就有些看不起乡下人,当下就把矛头指向了彭明菊。
因为陈瑶瑶觉得她家里进出的人除了彭明菊这种眼皮子浅的乡下土鳖,其他都是文工团的同事和孟东河的战友,那些人根本不会动她的东西。
彭明菊自然不承认自己偷了陈瑶瑶的手表,两人就闹了起来。陈瑶瑶要搜彭明菊家,彭明菊不同意,两人吵着吵着,就动了手。
陈瑶瑶那种娇小姐哪是彭明菊那种地里刨食干活儿的对手,自然打不过。陈瑶瑶就骂彭明菊是农村来的垃圾,不爱干净,浑身都是臭味,从一开始接近她,嘴上说着帮助,实际上就是为了趁机偷东西。
闹到最后,这件事家属区这边没办法管了,只能让部队介入调查。
但是部队那边也没有在彭明菊和和陈瑶瑶家里找出来那块六百多的瑞士手表,其他的地方更没能找到,也不能就光听陈瑶瑶的猜测就断定彭明菊是小偷,加上她俩还打过架,最后这件事就只能各打五十大板,然后陈瑶瑶他们就搬到了杨双双现在的隔壁。
江秋月和杨双双就:“……”
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惊天大瓜啊。
只不过这个瓜没长明白,不太甜。
杨双双想了想,没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就算了,手表也一直没找到?”
“那要是找到了,也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了啊。”蔡玉芬摇头,“就是因为手表没找到,陈瑶瑶又咬死了说是彭明菊偷的,你们想啊,六百多块钱的东西,就拿咱们男人的工资来说,那可是大半年的工资,这么多钱没了,换谁都能哭死过去。这种情况,谁还敢和彭明菊走近,大家也都怕自家的钱或者东西啥的哪天就不见了。”
“那万一要真不是她偷的呢?”杨双双又问道。
“这不是没证据证明她到底偷没偷嘛。”蔡玉芬一摊手,“不过也有人和你们这样想的,谁让咱们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农村出来的泥腿子,陈瑶瑶天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也有人觉得她肯定是故意找茬。”
“那为什么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和彭明菊说话了?”
蔡玉芬啧嘴,“彭明菊自偷手表的这事儿后就不咋爱搭理人了,再加上之前陈瑶瑶不是一直说她乡下来的身上臭嘛,后来还真有人闻到彭明菊身上真有味,还挺重的,就问她咋回事儿,又有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打听偷手表的事儿,她就觉得人家在故意看她笑话,老和别人吵架。”
“大家伙见她这样就更不爱和她说话了,她呢也渐渐不理人了。”蔡玉芬摇头叹气。
她当时在出事后也尝试和彭明菊说过话,不过彭明菊也以为她想看她笑话,还骂了她,她也就不去给自己找骂了。
“那陈瑶瑶呢?”杨双双好奇道:“家属区的人和陈瑶瑶说话吗?”
“你应该说陈瑶瑶愿不愿意搭理我们这些农村来的泥腿子才是。”说着,蔡玉芬又一翻白眼,撇嘴道:“陈瑶瑶多傲啊,人家看见我们这些人,斜着眼睛就走了。”
还不等江秋月她们说什么,蔡玉芬又说:“说起来,你俩刚过来那会儿,为啥我们都没敢主动和你们搭话,也差不多因为陈瑶瑶。”
“为什么?我们和陈瑶瑶也没关系啊?”杨双双问道。
蔡玉芬就说:“你们不认识归不认识,但你们一看就是那种和陈瑶瑶一样的城里人,长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说话看着也挺客气,可那谁知道你们俩到时候会不会和陈瑶瑶一样呢,你们说是吧?”
江秋月amp;杨双双:“……”
“也是后来,大家伙看你们虽然长得好,人一看就是那种讲究的人,但是没啥臭脾气,这才慢慢愿意和你们来往。”蔡玉芬又道:“就像上次我家那个臭小子把你们家美希给害哭的事儿,说实话我当时是真怕你们回头找我麻烦,我心惊了好长时间,没想到你们也没说啥,我这才觉得你们和陈瑶瑶不一样,你们能处。”
江秋月和杨双双笑笑,“我们也还奇怪呢,说自打我们来了后,除了宋大姐和方大姐热情些,其他人都不咋爱理我们呢。”
蔡玉芬就道:“你们没为这事儿生气吧?”
杨双双摇头,“这事儿有什么可气的,不认识的人,谁都会先观察观察的。”
蔡玉芬就笑了,“你们不介意就好。不过日后你们两家正好在她们两家中间,万一等陈瑶瑶回来她们又吵架,你们可千万别贸然上去帮哪个,就当作没听见就好了,免得到时候倒霉。”
江秋月和杨双双就点头,说知道了。
说话间,两大筐笋叶也都剥干净了。
蔡玉芬就说教江秋月怎么腌酸笋,杨双双现在正馋酸笋的时候,也非要跟着一起。
小美希就是更小的那个尾巴,负责一边玩一边看着妈妈。
蔡玉芬教的办法简单,剥干净的嫩笋切成大块先洗干净,然后直接再用淘米水或者山泉水抑或是井水泡上半个月就好了。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全程不能沾油和用水稍微讲究一些。
正好她们之前赶集的时候买了不少乌陶回来还没用完,江秋月就找了两个中等的乌陶缸腌了两缸。
杨双双从她们开始忙的时候就已经馋了,还非说两缸肯定不够她吃,江秋月都懒得理她。
忙好后都快中午了,蔡玉芬还要给家里人烧饭,就回家了。
江秋月打算今天烧个酸笋炒腊肉,酸笋炒青菜,酸笋蘑菇汤给杨双双下饭,给自己和小美希就烧青椒腊肉和炒青菜和豆腐汤。
杨双双这段时间也闻不得厨房里面的油烟味,就没进去帮忙。
小美希没多会儿溜溜达达过来了,趴在厨房门口往里看。
江秋月看见她就问道:“美希,你干嘛呢?”
小美希老成地叹了口气,抬手在鼻尖挥了挥,才皱着鼻子和江秋月说:“干妈,妈妈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这个臭臭的酸笋啊?”
江秋月知道小美希特别受不了酸笋的味道,但也没故意瞒着她。
她说:“可能要等到你妈妈什么时候不吐了,或者什么时候不想吃了,才可以不吃。”
小美希团子般的身体瞬间又缩了些,继续叹气,“那妈妈什么时候才能不吐呢?”
江秋月摇头,“这个干妈也不知道,但是妈妈只有吃酸笋的时候才不会吐的那么厉害,美希也不想妈妈一直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