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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她不会梳古代女子的发髻,所以胡乱的扎麻花辫,如今她已同金钱帮请来的梳头娘子学了两招,发髻如云朵儿一般绾着,不装饰鎏金美玉,只窝着一朵小小的绒花,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着。
  但铁面判官与勾魂手却已急退!
  因为那盏灯火不是他们点起来的!
  蜡烛被握在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上,印出这人妖异而邪恶的灰色双眸,他的脸上有三道结痂的新鲜伤口,有一道特别的长,从发际划到嘴角,灯火摇曳之下,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令人胆寒。
  铁面判官失声道:荆无命!是你!
  青衣楼与金钱帮斗得正狠,铁面判官作为楼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当然认得这张脸!
  荆无命微微弯腰,把蜡烛放在了八仙桌上。
  然后,他把手搭在了剑柄上。
  夜风悠悠地自半开的窗户吹进,似乎带来了新鲜的死亡味道。
  勾魂手忽然面朝荆无命急退,脊背眼看就要重重撞上窗户,从窗口急坠而逃!
  剑光追来的速度却比他后退的速度还要更快!勾魂手重重朝后撞去时,夺命的剑光自下向上、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从肚脐下三寸一路撩到胸口,使得勾魂手的躯体简直被生生打开了!
  被开膛破肚的勾魂手从窗口坠了下去,这本是他计划好的逃跑路线,荆无命十分具有恶趣味地满足了他。
  紧接着,他迅速地收剑入鞘,侧过了头,盯住了铁面判官的一双眼睛。
  铁面判官脸色发青,浑身涌起憋闷、难受、无法呼吸、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的判官笔已挡在了身前。
  他厉声道:来啊!你动手啊!荆无命!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冷面判官的声音却有点颤抖。
  荆无命了然道:你怕我?
  铁面判官的脸色更青了,面上的肌肉不断颤抖着。
  荆无命淡淡道:原来你的脸并不是铁做的。
  他的话突然变得出奇得多,罗敷救了他、看顾了他大半个月,也没见过他谈兴这么好的时候。
  铁面判官咬牙道:你要杀就杀!别以为自己武功比我好,就能像猫捉老鼠一样的玩弄我!
  荆无命道:如果我不想杀你呢?
  铁面判官愣住了。
  荆无命问:你为什么来这里?
  铁面判官的嘴唇翕动着,心底似乎在天人交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选择屈服,半晌,他下定了决心,回答道:因为我收到了命令。
  荆无命冷冷道:我要你回答的足够清楚详细,你明白了么?
  冷面判官道:明明白了,我和勾魂手的目标是这位罗罗姑娘,这是今天下午,我们头儿紧急来信,要我们来做的活儿,大概是为了为了白日里霍氏钱庄那件事。
  荆无命又问:霍休和青衣楼有关系?
  冷面判官道:不不,我们青衣一百零八楼其实是个杀手组织,平日里依靠委托杀人挣钱,谁的活儿我们都接,和霍休没有关系。
  荆无命继续:青衣楼的总瓢把子是谁?
  冷面判官愣了一下,有点畏缩地说:不不知道,总瓢把子的身份,即使在楼中,也是机密中的机密,一百零八楼之中,知道总瓢把子身份的人应该之后楼内最高的那两位头儿,他们是总瓢把子最信任的左右手,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那位头儿交代下来的。
  他说得很多,也说得很快,似乎是生怕荆无命不相信他的说法似得。
  一个人一旦有了活着的希望,总是想要很保险地抓住它的。
  荆无命道:很好,我现在要杀了你。
  冷面判官愣住了。
  他足足呆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荆无命在出尔反尔,骇然道:你你要杀我?!
  荆无命道:我之所以要对你说这么多废话,正是因为我要让你燃起求生的念头,然后再杀了你。
  冷面判官怒道:你有毛病啊?!
  荆无命忽然昂起了头。
  他苍白的脖颈上,喉结因为兴奋而轻轻滚动着,死灰色的眸子眯起来,似乎在享受这一刻。
  他一字一句地说:现在的你,杀起来才不会过于无趣。
  冷面判官怒吼一声,判官笔朝荆无命胸口谭中穴点去。
  但他的判官笔才刚飞了一半,手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剑身贴着他的舌头划入,使得他终于听到了后脑勺被刺穿的声音,也终于明白了死亡的味道。
  冷面判官仰面倒下,荆无命迅速地收剑入鞘,回过了头。
  罗敷已经醒了。
  这么大的动静,这里躺的就算是一头猪,也该被吵醒了。
  榻上的美人半阖着双眼,好似还是有点倦倦的。
  她斜倚托腮,眼波扫过地上的冷面判官,又落到了居高临下的荆无命身上。
  这正处于成熟与未成熟之间的男人轻轻地、急促地呼吸着,并不闪躲她的目光,那些自受到暗算、自重伤以来积攒的戾气都已随着他恶毒的手段而得到完全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