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想也是,八岁前的荣华富贵没了,谁还记得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还是吃饱饭逃命要紧吧。
她也就懒得理会了,问都懒得问。
这小娘子分明眼巴巴想勾起阿畴的回忆,才不要帮她提醒呢!
他曾经给人家玉石,那小时候必是喜欢的,也玩过的,既然这样,那恨不得他这辈子都忘了才好呢!
万一想起小时候,念起什么旧情呢!
对于萌发的小嫩芽,希锦当然要狠狠掐死。
这么一想那玉石,突然就有些恨。
小时候给人家猫儿眼宝石,结果后来就那么一块玉,他都不肯给自己。
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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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宛儿到底走了,脸红耳臊地走的。
走之前,阿畴连动都没动,待客礼节,起身送一送都懒得了。
反倒是希锦好脾性地起身,送她出来。
出门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陈宛儿瞥了阿畴一眼,是黯淡的,失落的,但是多少又带着一丝期盼,好像盼着阿畴会站起来理一理她。
可……怎么可能呢!
于是陈宛儿欲说还休,眸子中荡漾着雾濛濛的幽怨和无奈,就这么走了。
回到茶室中,希锦想着陈宛儿那仿佛被辜负抛弃的可怜模样,托着下巴,歪着脑袋胡思乱想。
想来那一定是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应该是在御花园里,六七岁的小娘子哭哭啼啼,梨花带雨,身份尊贵的皇太孙拿了那番州进贡的海外稀罕宝玉送给她,哄着她开心,于是小娘子破涕为笑,你叫一声小郎君,我喊你一声小娘子,两个人你侬我侬。
这不就是一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吗?
结果因为世事难料,两个人小小年纪就此别离,一个四处奔亡险象环生,一个春闺幽怨日日期盼。
总算上天不曾辜负他们,多年后再重逢,他重登高位,贵为皇太孙,而她也出落得娇美无双,郎才女貌,好生般配,就此谱写一段大好姻缘。
很好,可以写一出好戏文,名字都给他们取好了,就叫“猫石缘”。
这悲欢离合世事沧桑,话本都得分上下集,一册装不下啊!
她回忆着陈宛儿,那眼神,那痴情,还有那看向郎君时痴痴缠缠的眼神。
不免在心里一个叹息。
阿畴坐在对面,拿了茶羌来击拂,于是那茶盏中便泛起雪白的汤花来。
这么运羌击拂间,他突然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演哑戏呢。”
希锦:“嗯?”
阿畴:“怎么突然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希锦:“就是刚才恰巧认识的。”
阿畴修长如玉的手握着那茶羌,淡声道:“你爹娘只得你一个,在外面别姐姐妹妹地喊,乱攀亲戚,像什么样子。”
希锦:“就是和人家客气客气嘛!”
阿畴:“那也不行,回头岳母知道了,万一误会了,岳父岂不是要倒了血楣?”
希锦:“?”
她纳闷地看着阿畴:“就随便喊喊怎么了?”
阿畴:“难听。”
希锦:“!!”
她瞪他,之后使劲地咬了一口那豆儿糕,才道:“我只是看着人家小娘子气质不俗,又是齐云社的,想着学学而已,你倒是不必如此奚落人!”
阿畴:“学,有什么好学的?”
希锦:“学学人家各样手段啊。”
阿畴淡漠地道:“能学出什么好来吗?跟着这样的学,我都怕你学傻了。”
希锦深吸口气,歪头打量着阿畴。
之后,她终于道:“阿畴,你是觉得打幡给钱少?”
阿畴挑眉看她。
希锦:“不然你干嘛非要抬杠吗!”
阿畴:“……”
他用无法形容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要太过分行不行?”
她本就是眼尖嘴利的一把好手,如今这本领越发见长了。
希锦:“是吗,过分吗?”
阿畴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到底是道:“……不过分。”
希锦便笑了,她想着适才种种,她对于阿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阿畴感觉到了,并且刻意在对方面前表现了夫妻恩爱,对这陈家小娘子报以漠然和排斥。
这就很好,当人夫君的就该这样!
这么想着,她还是试探着问了问:“对了,刚才那小娘子,你不觉得很面善吗?”
阿畴听此,抬起眼:“面善?”
希锦:“嗯,你不觉得吗?”
阿畴并不在意地道:“在我这里,没有面善,只有见过和没见过,我没见过她。”
希锦当然明白,他记性很好,过目不忘,见过的面孔便不会忘记。
不过——
估计他误会了,以为自己说的是现如今。
八岁以前的事,本来于他来说是并不愿回想的。
颠沛流离的逃亡,以及后来在铺子当伙计的种种辛苦,便是当了她的赘婿,这日子也总归许多不平顺。
这么一想,昔年随手送出去什么珍贵玉石的日子,自然便遥远和不真实起来。
他也早不记得曾经得他宽慰安抚的小娘子了。
这样也好。
希锦便不再提了,提那个做什么,反正都过去了,难道还要特意提醒自己郎君,那是你昔日的青梅竹马?
她当下也就道:“罢了,不提这个了,谁知道这是什么人,反正怪怪的,我们回家吧。”
阿畴颔首:“今天出来时,碰到四哥,他问晚上时候能不能一起用晚膳,我应了,等会早点回去吧。”
希锦:“嗯。”
如今大试日期已定,宁四郎已经查看了考场,众位学子开始在贡院附近租赁房屋,不过宁四郎却不用,如今的皇太孙府距离那贡院不远,宁四郎方便了。
除此之外,在府中的吃喝以及诸般花销,他都节省了。
若是平时他自己估计还不觉得,现在和霍二郎以及其他举子一比,才知道自己占了大便宜,所以一心想着要好好谢谢阿畴。
对此希锦是欣慰的。
她以前和这四哥不对付,口角之争是难免的,但是要说大仇怨也没有,是以自然大面上来说也是盼着家中兄弟都能好的。
往常四哥和阿畴较劲,现在阿畴却依然能帮衬照拂着这四哥,从这点来说,她也觉得阿畴还算有些度量,又觉得他必是看自己情面,对此就很是满意。
她这么想着,一时看到这案上的各样糕点,道:“这里的小零嘴味道倒是不错,打包带走吧。”
上了桌的,都是花了钱的,不带着白白浪费。
况且确实不错,她刚才吃那蜜果子,还真是清甜如蜜。
阿畴听此,道:“刚才有外人,我们若带回去,总归觉得腌臜。”
希锦还待说话,阿畴已经道:“我已经和茶博士提了,各样精细的,挑好的都包一份,让闲汉给我们送到府上去。”
这么好!
希锦一听这个便笑:“行,那桌上这些不要了!”
果然是当了皇太孙殿下的夫君,让人满心舒坦的阔绰!
第49章 还轮不到她来叨叨自己!
因两个人买了太多,便在这茶楼直接叫了几个闲汉,挑着担儿送回去,只是那话本子,到底是不敢让外人碰,传出去有些丢人呢。
又因逛了这么一大圈,阿畴也怕希锦累了,便直接乘坐犊车回去,回去后,恰好那闲汉挑着担到了,两大担子,各样物件应有尽有。
这时候王詹事忙不迭地迎了过来,帮衬着来收拾。
希锦自然感觉到了,那王詹事明显态度大变,好了许多。
这是会看形势的,自己去了一趟皇宫,虽然没得诰命,不过回来后得了那么多赏,显然那帝王对自己还算满意,而阿畴又对自己处处呵护,下面的人风向自然也跟着变了。
回来后,阿畴交待了几句,便先过去书房,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希锦也就随她,她自己打开了那各样物事,发现他让茶楼送来的果子倒是许多新鲜的。
有那瓜萎煎、裹蜜、荔枝膏、蜜姜豉,还有那蓼花、蜜弹弹、望口消和桃穣酥等,希锦随意拿了一块薄荷蜜来吃,一股子清新的薄荷味儿,甜丝丝的,这手艺真是好。
恰好秋菱过来回话,她便吩咐道:“这都是外面茶楼带来的,我吃着倒是新鲜好吃,你拿过去,给几位姐妹都分分,也给鲁嬷嬷留出一份,”
秋菱笑道:“好!我瞧着这些从食,和汝城的倒是不同,正好吃个新鲜呢!”
这时候正好王詹事过来,却是笑着道:“大娘子竟喜欢,赶明儿可以直接让那厨子过来家中做。”
希锦:“是吗,还可以这样?”
王詹事便详细介绍起来,原来燕京城街市上这生意的门路繁多,其中便有一门生意是那大酒楼的厨子上门,可以带着各样厨具调料来家里做菜,这种手艺高超又娴熟,不一会就是一桌子菜。
至于达官贵人的宴请,那自然是更为繁琐,是以有些脸面的人家都会在家中设有四司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