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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年, 她发现他对自己真的很抠门,一件衣服破了好几个补丁了,也舍不得换一件,他脚大,训练还多,特别消耗袜子,那袜子破一个洞,他不好意思让徐玉清补,就自己拿着针线加一块布。
  缝得不怎么好看,但是能穿她就一直穿着,还是徐玉清发现后,去找老裁缝,给他做了十几双袜子,逼着他穿,他才愿意换上。
  “还有袜子,衣服,我都给你补好了,有些破袜子破洞了就不要再穿了,多难受,攒着等我回去再补补。”
  谢均礼无声的叹了口气,拳头紧握,“好,你也要记得多吃点。”
  两人对视一眼,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买房子的事情我慢慢打听,到时候给你发电报,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看。”
  谢均礼点点头,“到时候我再打报告。”
  徐玉清看着他,算是稍微放心了点,应该说,比起他,自己更需要人担心吧,她苦着脸,摸着脸颊,“你说你,又不让我剪头发,我头发这么长怎么能干。”
  两人就算是冷战期间,他只要看到徐玉清洗头发,也会自动自觉过来擦干,给她烤头发。
  “没有不让,一会去剪?”
  谢均礼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她的头发因为刚刚拆开来,就没有扎回去,简单的用发绳绑了一个低马尾,发丝顺滑的躺在她的背脊上。
  下意识的想伸手顺一顺,下一秒又想起来这是在外面,他收回手,尴尬的看向徐玉清,好在徐玉清看向前方端菜过来的大姨,没有注意到。
  “来,这是你们的饺子,菜自个去拿啊,台子那儿呢!”说罢,大姨急急忙忙的就走了,徐玉清看着桌子上的大饺子,有些吃惊,“这个饺子,比北城的还大。”
  这个再大一些,就是韭菜盒子的大小了,这玩意,徐玉清忍不住咕咚吞咽了一口,感觉自己只能吃的下两个。
  谢均礼也惊讶这里的实诚,赶紧起来去端菜,他们也就点了一个饺子两个菜,因为谢均礼能吃,而且这两个菜都是徐玉清想吃的菜。
  一个地三鲜,一个锅包肉,这两份菜上桌的时候,徐玉清照样吃惊了。
  怎么这火车才几个小时的地方,这饭菜的分量都不一样呢?这搪瓷盘子满满当当的,徐玉清看着是觉得真吓人啊!
  “这儿收的粮票和北城一样吗?”徐玉清好奇的问道。
  谢均礼坐了下来,先给徐玉清倒了半杯水,她吃饭就爱就水。
  “不一样,比北城那儿多点。”他轻声解释,声音没有传出去。
  徐玉清点点头,“那这样还成,要不可真亏本了,这分量忒吓人了。”
  感觉这个分量,他们两都吃不完了,可惜没办法叫颜澜姐过来,要是后世就好了,一个电话就知道了,现在还真的没办法叫过来,打包回去她也吃饱了。
  白菜肉馅的饺子很酸甜,谢均礼给徐玉清倒了点醋,自己来了点酱油,徐玉清吃一个饺子需要三口,他自己一口一个。
  锅包肉的肉锤的很薄,看得出来是用心处理过的,但是油因为炸过挺多东西的,吃的时候能感受出来,不过瑕不掩瑜。
  调味还不错。
  这顿饭,两人吃的满足不已,最后还是谢均礼扛下了所有,自己把剩下的菜全部包圆了,一点不剩。
  徐玉清都怕他的肚子被撑爆了。
  摸着肚子走出国营饭店,徐玉清看着谢均礼明显被撑到的样子,有些好笑,“吃不掉就不吃嘛!”
  不过谢均礼已经吃完了,她也就没有多抱怨,反正难受的是他,但是行为举止上,本来想直接回去招待所的徐玉清,带着谢均礼在路上乱晃了好长一段时间。
  夜色降临,寒风也吹来了,徐玉清缩了缩下巴,有些冷,谢均礼见状,赶紧把军大衣兜里一直装着的围巾给她围上。
  脖子一暖,徐玉清惊讶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带上的?”
  “一直在。”
  只是兜里大,她看不出来而已,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也还好现在晚上街道人少了,哪怕有人看见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也不多打扰。
  毕竟谢均礼这么大个子摆着。
  再拐个街道就是招待所了,距离越近,徐玉清突然就有点紧张了起来,毕竟这个话,确实很荒谬。
  他不会认为是自己随便想的一个理由哄骗他吧?抿心自问,要是谢均礼这么对着自己说,徐玉清自己都不会相信。
  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脑子里组织着语言,头脑风暴一直在想,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个人疯狂跑向谢均礼。
  外面很黑,因为看不清的缘故,对面的人直接拿着手电筒照上徐玉清和谢均礼的脸,徐玉清被吓了一跳,眼前一花,有些生气,“干什么啊!”
  然而对面的人喘着粗气,努力地顺着气,“你,你是那个北城来的军人是吧?”
  谢均礼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是我,怎么了。”
  接着手电筒,徐玉清才发现这个人是招待所的大娘,就是那个家里有孩子也在北城军区的,她现在和下午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头发杂乱,脸色涨红,一脸着急。
  “你,你——哎哟!”大概是太着急了,重要的话一直说不出来,大娘努力的顺着胸口的气,让自己平缓一些。
  徐玉清见状,赶紧上前拍后背,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你们军区打紧急电话来了!重要任务!你马上回去军区!”
  谢均礼脸色一沉,下意识的看向徐玉清,果然看见她脸色煞白惊慌,两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此时此刻,谢均礼没有时间。
  他必须尽快上车回去战斗。
  这是他的职责。
  三人跑着回去招待所,大娘拿出刚刚收到的电报,递给了谢均礼,谢均礼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平常总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也多了些惊慌。
  “麻烦帮我汇报一声马上回去!”说罢,他转身就往楼上冲,徐玉清在回来的时候就直接上了楼,赶紧帮他收拾行李。
  在不大的房间里,行李其实很好收拾,毕竟都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打开,徐玉清赶紧把拿出来的东西放了回去,心情沉重,双眼肿胀。
  谢均礼上了楼,他接过徐玉清手里的行李,安抚的摸上她的头,“没事的,那个话,现在说好吗?”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徐玉清瞬间就忍不住了,眼泪啪一下就下来了,她抽噎着,“太,太长了,下次再说,你一定要安全回来,马上通知我。”
  谢均礼也红了眼眶,但是他没有说话,这次的任务不同于平常,他要去边境线。
  短短几秒,他的声音好像哑了,“我会努力,如果,如果——那你就再找一个。”
  说完,猛的在徐玉清嘴上亲了一口,狠狠的一口,牙齿磕到牙齿,很痛,徐玉清的生理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谢均礼的话,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谢均礼趁着她还没回过神来,大步下了楼,招待所大娘已经推好了自行车,后座上坐着自个姑娘,看着才十来岁,“你骑车去,到时候我姑娘骑回来,放心吧,这块她熟。”
  看着小巧的女孩一脸紧张的模样,谢均礼摇头,手里的包袱对他来说就跟不存在一样,“不需要,我跑着更快,我媳妇儿,拖你照顾。”
  说吧,他直接迈开脚步跑了起来,不过是短短的几秒,就快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大娘忍不住落泪,“解放军,解放军啊!”解放军苦啊!军嫂更苦啊!
  想到下午还是好好的小夫妻两,大娘眼泪落的更凶猛了,她也是军嫂,前头的男人就是解放军,生了个闺女也嫁给了解放军,后头再嫁生的闺女才十来岁。
  中间相隔的那些年,她日子苦得像泡在黄连里头。
  这次的任务一看就凶多吉少,她男人也是这么没得,那么多年了,也记不清啥样了,就记得他急的都不顾家里的菜,踩死了好几颗,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她就抱着闺女,一天天守着,一天天守着,等回来了他的死讯,还有抚恤金。
  想到这里,她又赶紧呸呸呸呸,肯定会平安回来,一看那样子就知道级别高着呢,肯定能平安回来,想到这里,她赶紧抹了抹眼泪,“闺女,把车放回去,我上去看看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她大步走上楼, 小姑娘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起来是想哭的样子。
  房间门口, 大娘推开半掩着的门,徐玉清坐在地上, 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围巾埋住嘴巴, 看不见神情。
  只是,看着她这副模样, 大娘心里也难受,眼睛涨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她走过去, 看向徐玉清,心疼的坐了下来,她身材比较胖,下去的时候还有些不顺当, 伸出手, 心疼的摸住徐玉清的头, “姑娘,没事的,相信你男人, 这当兵打仗在前, 总不能让男人在前面还担心你。”
  她柔声劝解道。
  可是徐玉清还是没有反应, 她低着头,哭得稀里哗啦。
  她不明白, 为什么谢均礼会说那种话,另外找一个——他甚至都能说出这种话来。
  徐玉清哭得更加凶了, 这次任务,是有多危险,才能让她说出这种话?
  她不敢往后面想,也恐惧这个想法,她现在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是和谢均礼一起拥有的,如果没有他,徐玉清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开心。
  但是如果没有他,双手攀上脸颊,她大声痛哭,终于发泄出声音来。
  她面前,大娘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抹着眼泪,低声劝解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玉清终于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已经彻底哑掉,没办法出声,感激地看向一直劝解的大娘,她回抱了一下,“谢谢——”没办法发出声音,她轻轻地用气音说道。
  大娘回抱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咱们妇女可顶半边天,不比在前头奋战的男人差劲,你还要上学吧,你把住的房间给我,到时候有电报来,我让我姑娘告诉你。”
  徐玉清眼睛一亮,立刻想要找纸和笔,可是摸遍了全身,还是没有,她平常会把纸和笔放在挎包里,但是如今的挎包在谢均礼身上。
  只要想到他,眼泪不禁再落下,她皱起鼻子,狠狠的抹掉眼泪,用彻底沙哑掉的嗓子说道:“能借个纸和笔吗。”
  大娘赶紧点头,让她好生等着,自己小跑下去拿纸和笔,因为着急,徐玉清还能听到她登登登的脚步声。
  回过神来,徐玉清也不想在这里休息,现在才七点钟,学校门应该还开着,毕竟今天是上学的日子,有远方的求学者火车到也挺晚的。
  她擦干净眼泪,把早上带着欣喜收拾的洗漱东西都收拾好,坐在椅子上,等着纸和笔。
  等大娘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坚毅的脸蛋,和桌面上收拾好的行李。
  她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仿佛没发现一样,缓步走了过来,“来,你把学校还有住的地方给我一份,我把这儿的电话给你一份。”
  徐玉清接过钢笔,拿起那张纸,感激地看向大娘,张了张嘴,还是没办法说话,刚刚的哭声,把她所有的力气都耗光了。
  徐玉清拿起笔,颤颤巍巍的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宿舍楼,专业,恳求的眼神看向大娘,“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谢谢了。”
  一滴泪又从眼角滑下,徐玉清狼狈的把它擦掉,看向大娘,直到看到她肯定的回头,才放下心来。
  拿到给的电话,徐玉清就站了起来,嘶哑的嗓子告别了大娘,也谢过了她想要送人的想法,自己伴着夜色走了回去。
  路上,也许是有夜色的遮盖下,眼泪疯狂的流了下来,她咬住嘴唇,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大步的往学校走去。
  待走到稍微有点光亮的地方,她站在最后一点黑暗下,用围巾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眼泪擦拭干净,低着头,回了学校。
  在宿舍楼下,她在水房呆了很久,直到眼睛不再肿胀,她才转身缓步上楼。
  打开自己的宿舍房间,里面多了人,徐玉清一眼就看见了,还好刘佩还在,看见她非常的吃惊,“诶,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你爱人去招待所了嘛?”
  无心开朗的一句话,徐玉清眨眨眼,控制住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佯装脱鞋,低下头,声音已经恢复了一些,起码听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异常,“他临时要回去,我就回来了。”
  “哦哦,先前你姐还来找你呢,我跟她说了你去招待所了。”刘佩没多在意,在椅子上坐着抹雪花膏。
  徐玉清愣了一下,颜澜姐,不知道于大哥有没有参与任务,那这件事,要说吗?
  她咬着牙,心里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觉得先瞒着,颜澜姐刚放下心来,不能让她担心,而且她才刚出月子没多久,不能为这些事情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