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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嬷嬷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过来一道红枣鸡汤,“您再把这个也喝一碗,多补气血总是好的。”
  泰芬珠点头,接过碗来,顺道把鸡腿肉也一并吃了,陈嬷嬷笑道:“老奴就猜您想吃,没让他们炖整鸡。”
  泰芬珠把碗推开,自己下了炕,让侍女收拾,满足道:“光喝汤没滋味,连汤带肉吃才得劲儿。”
  陈嬷嬷跟着泰芬珠在屋子里转悠,泰芬珠无奈道:“嬷嬷快用膳去吧,别饿着您。”
  陈嬷嬷摇头笑:“老奴还不饿,一会儿再吃。”
  泰芬珠回味了一下饭菜的美味,开始说正事儿:“三嫂说的八成是真的,我们这些府里确实很久不进人了,嬷嬷觉得我该怎么安排住处?”
  陈嬷嬷拧眉道:“老奴也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当时在阿哥所地方小,宋格格在耳房住了两年多,李格格在耳房住了五年,可是宋氏是在您嫁进来前就那么住的,您顶多是萧规曹随,这新来的格格怎么也不该一来就住一个院子吧?”
  泰芬珠点头:“肯定不能让她们独住一院,那另开一个院子?我不想叫新来的接触两个姑娘。”
  陈嬷嬷无奈道:“其实一般都是叫新格格和老格格混着住,也是教教规矩,也是压压性子,不过确实还是两位格格重要,那院子放在府里东路还是西路呢?”
  泰芬珠眨眨眼:“在东边儿找个院子,就挨着宋氏好了,宋氏比李氏靠谱些。”
  相处这么久了,泰芬珠看的出来,这两个都不算什么狠心果断的人,平静地过了七八年轻松的日子,心里都放松得很,只是宋氏如今一心为孩子着想,要更能稳得住。
  陈嬷嬷点头:“老奴会帮着看看,辛夷这几年很是稳重,已经很成熟了。”
  泰芬珠笑道:“她确实很好,去年放了几个侍女出去,嬷嬷平时多与她们聊聊,想要留下当嬷嬷我同意,想出去嫁人的我给一份嫁妆。”
  陈嬷嬷福了福身,让下人们在福晋这里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几个出身普通的妾侍就根本没有收买的机会,如此,正院安宁,府邸安宁。
  泰芬珠和陈嬷嬷都没再提府里可能会进人的事情,一个妾侍想要熬出头很难的,像四贝勒府这种众人各司其职的地方,她们没有钻空子挣表现的机会,基本只能靠子嗣。
  四爷和福晋关系好,一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正院歇着,还有很多因为忙于公务歇在前院的日子,宋氏和李氏养着孩子,胤禛想起来了还要去看看,更别说他去年监国时常住宫里,今年干脆去了南方,真的这么算下来,就知道能在后院怀一个孩子有多难了。
  正月十五,泰芬珠进宫给德妃请安,康熙会在今儿宴请一下宗室亲贵,后宫基本就是娘娘们在各自宫里小小地庆祝一场,但是宫里确实很热闹,挂的花灯都精致漂亮。
  泰芬珠和十二格格聊了几句,德妃就打发女儿出去玩,十二格格冲泰芬珠安抚地笑笑出去了。
  德妃亲切道:“你恐怕听三福晋提过了吧?”荣妃是个急性子,应该已经和儿媳打过招呼了。
  泰芬珠笑着点头:“三嫂说荣妃娘娘要给诚郡王指两个格格。”
  德妃无奈道:“过年前皇上觉得孙儿们还是太少,就让我们给挑两个好生养的,我已经给你挑好了,一个高氏,一个张氏,都是包衣旗人,今年都十七了,干活利索,老实本分,家里阿玛都在盘山行宫当差,如今俩人就在永和宫住着呢,她们家里在京城没宅子,等你在府里收拾好院子,直接领着她们回府就是。”
  泰芬珠真诚道:“儿媳多谢额娘了。”德妃实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样的两个格格真的只能安分守己。
  德妃笑叹:“你是个好孩子,大阿哥和二格格都还小,用心看顾孩子们就是。”
  泰芬珠起身行了个礼:“谨遵额娘教诲。”
  德妃笑着摆手:“你快坐下吧,大阿哥可好?”
  泰芬珠扬起笑容:“等再过几个月,我抱他进宫给您瞧瞧,我看着大阿哥嘴角那里长得有些像您呢!”
  德妃笑得合不拢嘴:“我的孙儿肯定像我啊,那胤禛可是我亲生的。”
  泰芬珠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年前爷还说怪不得人都喜欢个血脉亲情呢,他抱着虎宝站到您面前,一看就是祖孙三代。”
  德妃得意挑眉:“可不是嫡亲的一脉相承嘛!只可惜啊,总有人不识趣!”
  泰芬珠笑容满面:“虎宝洗三那天,爷可是恼怒得很,我也只能劝爷别为外人气坏了身子。”
  德妃眼里都是笑意:“血亲岂是外人能离间的?等胤禛回来,你千万叫他平和安静,只要咱们稳得住,那帮子小人自会退却。”
  泰芬珠笑眯眯点头:“额娘说得对,唉,只是不知道爷什么时候能回京?这大正月的赶路,再是衣服厚实,估计也被风吹得难受。”
  德妃心疼地叹道:“这孩子再是不怕苦不怕累,也不能专挑难事儿去做啊,皇上可太知道他苦了,这过年这么忙,还特意来永和宫待了三天。”
  泰芬珠抿唇笑:“爷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他最是盼着您过得好了。”
  德妃嘴角咧到了耳朵根:“我也盼着他好,你们过得好,我这心里就熨帖。”
  泰芬珠笑着点头:“爷和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慈爱之心。”
  德妃满足道:“你出门这么久了,肯定想虎宝了,快回家吧。”
  泰芬珠笑着起身告辞。十二格格过了一会儿进屋,偎依到德妃身边:“额娘,您和四嫂说了,她难不难过?我刚刚和四嫂说了几句话,看她心情挺好。”
  德妃搂住女儿,点了点她额头:“你以为你四嫂像你一样大惊小怪啊?两个基本就没家世的妾侍值得她一惊一乍吗?”
  十二格格嘟嘟嘴:“我只是觉得虎宝刚刚出生,四哥还在外地,四嫂一个人管理府邸,这个时候给四哥纳妾怎么心里也会难过吧?”
  德妃叹道:“难过肯定是难过的,就没有一个女人能高兴丈夫纳妾,而且我也瞧得出来你四嫂对你四哥还是很上心的,只是没办法的事情还是坦然接受最好,要不为难的只会是自己。”
  十二格格忧伤地问:“我们是公主,也得这样吗?”
  德妃认真道:“你们要自由很多,可以说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儿家就是你们姐妹了,只是男人都花心好色,你要是看重自己和额娘,就不要天天和额附较劲,只要他的一切都是属于你儿子的,其他的随他去好了。”
  十二格格眨眨眼:“我开心就好?”
  德妃点头:“当然,额娘说句实话,你最大的倚靠还不是你儿子,而是你四哥和你十四弟,只要他俩时时照拂你,你潇洒地过自己日子就是,只要你不在乎婆家,他们谁也不能拿捏住你,你就不靠他们。”
  十二格格笑了:“汗阿玛也很重要啊!”
  德妃勾唇:“肯定啊,你们都是因为皇上才尊贵,所以额娘老让你在你汗阿玛面前好好表现,这样对着旁人你就可以安然自若了。”
  十二格格认真点头,随即疑惑道:“额娘,汗阿玛希望哥哥们多些儿子,要是不行的话,会不会迁怒您和其他娘娘?”
  德妃无奈道:“生孩子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当初也是伺候了皇上两年才怀上你四哥,胤禛一心扑在差事上,能顾得上几个女人?所以说做人妾侍得挑对时机啊,泰芬珠刚刚生下儿子,和你四哥正是亲近的时候,这几年后院本身就很难出头。”
  十二格格眼珠子转了转:“所以毓庆宫是李佳侧福晋和林佳格格得意,因为她们来得早?”
  德妃点头:“虽然前些年毓庆宫乱,可那也代表着机会多,李佳氏不就脱颖而出了吗?当然也有把整个家族都搭进去的,输赢各凭本事。”
  十二格格有些不解:“新的妾侍起码新鲜吧?”
  德妃笑叹:“高氏和张氏容貌只能说是清秀,性子有些木讷,进宫当差三年了,也只是留在内务府帮着跑腿,没眼界没学识,能和你四哥聊什么呢?又有哪里新鲜?”
  十二格格还是小,真要是妾侍好出头,大家都不能接受,就说一个,太子妃可只有三个嫡出的兄弟,倒是有俩庶出姐妹,品一品就什么都明白了。
  十二格格受教的点头,不好意思地笑:“我习惯了有这么多兄弟,又一直听多子多福,就有些糊涂。”
  德妃笑着摇头,福全两子,常宁五子,人家俩谁也不着急啊,就那一个爵位,有个儿子继承就行了呗。皇上自己不也只看重前头的七个儿子吗?
  正月过了,各福晋都往府里领了两人,董鄂氏用顶小轿把妾侍伊尔根觉罗氏迎回了府,另一个李氏就是自己走进去的。
  泰芬珠听了消息只是挥了挥手让人下去,接着算账目,董鄂氏之前找她只是为了倾诉,她都嫁给胤祉好几年了,心里自有主意。
  合上账本,泰芬珠问辛夷:“怎么样?高氏和张氏为人如何?”
  辛夷回话:“奴婢这几天一直着意关注她二人,确实都是听话老实的人,对如今的待遇诚惶诚恐,想着要给您磕头请安。”
  泰芬珠点头,又问道:“宋氏和李氏呢?两个人什么态度?”
  辛夷恭敬道:“宋格格很平静,高格格和张格格去拜见她,她只说不必,安心过日子就好,李格格不安了一天,第二天见着两位格格来拜访她,才放松下来。”
  泰芬珠笑了笑:“你很用心,这个月例银翻倍。”
  辛夷福身:“奴婢谢福晋赏。”
  想了一会儿,泰芬珠说:“你给高氏和张氏讲明府里规矩,我不用她们请安,闲了的话做做针线,去花园散步都行。你平常也盯着些她们那儿的下人和膳食炭火,毕竟不算正式的格格,怕有些下人不长眼。”
  辛夷点头应下,又说起李氏:“福晋,李格格应该是想打探一下您对两位格格的态度,她说再过些日子天气就要暖和了,大格格往常就会在花园跑跑跳跳,她一般都是不打扰格格玩耍的,还说咱们府里一贯清静,以前都是她一个人逛花园,如今也有人陪了。”
  泰芬珠挑了挑眉:“我不可能规定谁哪个时辰去花园,高氏和张氏都是很懂规矩的人,懂的眉眼高低,不可能打扰大格格和二格格,你就这么告诉李氏。”
  辛夷躬身应下,行礼离开了屋子。
  泰芬珠无奈地看向陈嬷嬷:“看来先来的就是看不惯后到的。”
  陈嬷嬷笑道:“您应该高兴,李格格只是问问您她和高格格张格格的高低,想从您这里得个偏向,这是在争您的宠啊!”
  泰芬珠笑了笑,确实挺好,都踏实地过自己日子,安静祥和比剑拔弩张要强得多,对大家都好。
  泰芬珠与陈嬷嬷谈论高氏和张氏的时候,宋氏也在与喜儿说这两个新来的。
  大格格正在赵先生的教导下认字,宋氏能清静地待一会儿,杏儿去年已经出府嫁人了,如今她有事只与喜儿商量。
  宋氏感叹道:“一晃眼,我都进这院里八年了。”
  喜儿笑道:“您资历深厚啊!”
  宋氏嗔怪道:“你这丫头越来越胆大,连我都敢打趣了。”
  喜儿抿唇:“奴婢说得是实话啊!”
  宋氏叹口气:“我都没想过这府里还能再进人,虽然知道四爷是贝勒,再有几个女人很正常,但确实没想过,天天光顾着大格格了,我一沾枕头就着,就没那心思。”
  喜儿安慰道:“您有大格格,高格格和张格格姿色一般,母家也一般,怎么都越不过您。”
  宋氏失笑:“我什么都不打算做,一来我做不到,二来没必要,大格格该有的福晋都会给,我嫉恨新来的格格做什么?”
  喜儿傻笑道:“奴婢只是觉得您那么看重大格格,毕竟还是物以稀为贵,格格的地位也是这样。”
  宋氏点头:“你说得对,只是我自问对付不了别人,再说了,我能看住别人都不生女儿吗?我能做得就是教好大格格。”
  喜儿赞道:“您明白豁达,奴婢听说李格格可是有点儿不高兴。”
  宋氏淡淡地笑了:“她也只能不高兴几天,同样什么都做不了,她就是爱争个高低,真要她打压别人,一没人手二没手段。”
  喜儿信服,因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宋氏起身去厢房看大格格读书了,李氏这两年自在得很,越来越心直口快,她和她一样,都习惯如今平和的日子了,改不了也不想改。
  福晋轻易不叫她们去正院,在自己小院里养尊处优,悠然自得的日子谁不喜欢呢?
  第79章
  乌拉那拉府,泰芬珠坐在费扬古床边,眼含泪光:“阿玛,您就听太医的嘱咐好好吃药,别说气馁的话。”
  费扬古脸色有些白,声音倒还是一贯的平稳:“你这丫头,我什么时候气馁了?我说些实话,你就受不了了?都是做额娘的人了,可别这么担不住事。”
  泰芬珠握住阿玛干瘦的手,哽咽道:“您明明还好好的,就不到说这些的时候。”
  费扬古拍拍女儿的手,泰芬珠感觉到阿玛的无力,咬住了嘴唇强忍着不哭出来,费扬古认真道:“泰芬珠,别作这个样子,你用心听阿玛讲话,比掉几滴眼泪更让我欣慰。”
  泰芬珠用力点头:“您说,我都听着。”
  费扬古眼睛盯着女儿:“你觉得四爷现在的立场怎么样?”
  泰芬珠轻声道:“效忠皇父,效忠皇父立下的毓庆宫,有什么错吗?”
  费扬古笑了,笑得很开心,欣慰道:“我姑娘比我想像得更聪明。”
  泰芬珠摸着阿玛的手:“您静养就好,这些事情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