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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真抬起手,遮住落入眼中的阳光。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带人打开殊道仙宗的护宗大阵?宗主不是你的朋友吗?”
  陈默仰着头问他,眼眸明澈。
  识海中,宗主的灵魂投影也微微转过了头,
  帝真看了他一会儿,移开目光,声音平淡:“我当时,不知道他们要我看的,是殊道仙宗的护宗阵法。”
  是在指出阵眼后,才知道那阵法竟是殊道仙宗的护宗大阵,他带人轰开的,是好友师门的大门。
  那一记火球术,将殊道仙宗的尊严踩得粉碎,使得殊道灭门之后,无数仙宗循迹而来,将仙宗遗物抢夺一空。
  “原来,竟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识海中,宗主摇头苦笑,他当时还以为对方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真如宗内其他人所说,本就有意接近他。
  现在想想,当时的雪真,也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虽然已经被神宫之主看中,但其实并未踏上仙途,只是一个凡人。
  就是这样简单的理由,可惜他和雪真谁也没有机会面对面交谈。
  他死在了殊道灭门之夜,而雪真在那之后便被三十一仙宗联手施压,剜眼炼器,镇压被滔天鬼怨污染的秦香海。
  陈默坐在大石头上,耳边是千年才徐徐吐出的叹息,眼前是白衣之人面无表情的脸庞,忽然就相信了,千年前——
  两人或许真的是一对很好的朋友。
  他站起身来,帝真略微疑惑地看过去。
  “般若宫太大了,一片片树叶看过去,猴年马月才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要开始作弊了,你安安静静的,不要出声。”
  陈默说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风声、露珠坠地之声、树叶哗啦之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越来越清晰的窃窃私语,或稚嫩、或火爆、或羞怯、或好奇……
  穿过林间的风吹动陈默长长的发丝,耳边的银龙耳骨夹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岩石上的少年只是轻轻闭上眼,却好似看见了整个世界,身周灵气氤氲。
  帝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忽然记起自己的眼睛再度看见那一年。
  师尊要他以修罗之身发誓,这辈子绝不忘记剜眼之痛。
  可他当时想的,其实是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好到就连那些积压数年的怨恨,在这婆娑的光影中也渐渐消散了。
  好不容易能够重新看见,为什么要记得那些他不喜欢、也不在意的人呢?
  但这种想法是万万不能跟师尊说的,她看待他的修罗之身之重,就像看待她那一身无瑕的肌肤一样,绝不容半点闪失。
  再后来,他也忘了自己当初究竟是什么感受,第五尘死了、仙蝉为了复活方清淮面目全非、带他入宫的师兄辞去了宫主之位、他幼年的朋友亲人,或生老、或病死,渐渐的,他在这世上只剩下师尊一个亲近之人了。
  修罗之身修炼得越来越完美,师尊待他越来越和善,就连一些极其隐秘之事,也敢交于他手,他以此为傲,可内心深处,却总是忍不住冒出一丝丝疑惑。
  难道他这一辈子,就要为师尊、为帝宫而活吗?
  他有些……不甘心。
  “我找到了。”陈默睁开眼睛,四周灵气一散,双眸璀璨如晨星,欣喜看向他。
  帝真停顿了一会儿,才问道:“什么?”
  “殊道仙宗的护宗大阵内情!”陈默拉着他的手,目标极为明确地朝着一个地方走。
  和上次相差无几的力道,甚至是轨迹,他是真的很喜欢一言不发就拉着人跑。
  帝真也不提醒他,到了地方,陈默松开手,指向眼前月琼树的树冠顶端:“那里有一片叶子,是殊道仙宗阵法之事。”
  随即又指向另一处:“那棵陌桑树,上面有两朵花,都是记载的阵法师事迹。说他原来是一个炼器世家的后代,他们家世世代代为殊道仙宗维持护宗阵法。”
  接着,他推了推帝真后腰:“你去摘,这些叶子原来还会根据摘取人的身份改变侧重信息,你是当年的破阵人,肯定能得到更多消息。”
  帝真不察,踉跄了半步才站稳,向后看了一眼,这才抬头。
  有陈默的精神力引导,他很轻易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一片树叶。
  他没有推辞,飞身而起,亲手摘下了那一叶两花,心中自然而然浮现一段信息——
  【妙道仙君后两百五十一年,宣曌仙人确定归一大阵阵眼,以仙器——月落琴击之,殊道仙宗半数弟子瞬息死灭,第五尘动用葬仙树,保宗内尚存魂息千年不灭。】
  妙道仙君飞升后两百五十一年……
  帝真心中一震,死死盯着手中这片树叶。
  “怎么了?上面写着什么?”陈默凑过来要看,手指刚要触及帝真衣衫,却被对方避开。
  “这片树叶……字迹模糊不清。”帝真缓缓说着,这才慢慢将那片树叶递过去。
  脖颈之上,那枚稍微浅了些许的红痣再度鲜艳似血,似在嘲笑。
  陈默接过去,只见上面确实缺了不少字:
  【妙道仙君后……年,宣曌仙人……归一大阵阵眼,以仙器——月落琴击之,殊道仙宗半数弟子……第五尘动用葬仙树……千年不灭。】
  “还好还好……少的这些字也就是一些时间数字而已,至少我们知道了殊道仙宗不是无缘无故灭门的,而是因为这个宣曌仙人的归一大阵……”陈默说着说着,忽然看向帝真,“帝真,这个宣曌仙人,是你师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