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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抹到他后背时,他终于放下他的倔强,弯下他的傲骨。
  他落着泪,抬手攥住那人衣袖,说是攥,实则只是轻轻握住了一点,轻声哀求。
  带着哭腔的师尊出口,温枫良霎时如遭雷噬。
  这……竟然是逢霜的师尊?
  他从嬴绮那里听到过,仙尊的师尊名叫穆谶,教导仙尊二十年,也虐待折磨了仙尊二十年。
  他那时以为是嬴绮说来让他心软的话。
  穆谶眉眼不抬,仿佛没听见小孩的哭泣,专心致志将他特意调制的药膏抹到小孩伤口。
  所有鞭伤都抹上药,穆谶抬起眼,状似温柔地拭去小孩脸颊泪痕,而后站起身。
  小孩闷哼一声,被拽着头发跌跌撞撞往前走,温枫良抬腿跟上,穿过九曲长廊,穿过景致优美的花园,直到一座最大最豪华的寝宫。
  温枫良慢慢停下步伐。
  他方向感不好,不太记得路,一路上弯弯绕绕让他头都晕了,但其中有些建筑他看着很是眼熟。
  比如他们经过的地方,是他在青羽宫的住所观竹殿,比如他面前的这座宫殿,是逢霜的寝殿,明昭殿。
  装饰不一样,但宫殿样式他记得很清楚。
  莫非……
  这真的是逢霜的过往?
  他愣了一愣。
  殿内的动静惊醒了他,他赶紧追过去,殿内摆设装饰更加华丽,他的注意力却全在角落那笼子上。
  小孩被扔进笼子,蜷着身子,长发凌乱散开,温枫良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身体不停在颤抖,时不时痉挛一下。
  或许是小孩太过可怜,温枫良心肠一软,蹲在小孩身前出声安慰。
  温润的声音在房间响起,却无半点回应,他这才意识到,他是个局外人。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逢霜才停止颤抖,他伏在地上,靠近笼子边缘,伸长胳膊努力想够到那半碗凉水。
  不多时,穆谶步履轻快走进去,正巧逢霜指尖刚刚碰到碗沿,他含着笑把碗踢翻,踩在逢霜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上,道:“他死了,因为你死的。”
  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穆谶笑道:“死前还求我不要罚你,说这件事都是他的主意。”
  “你小小年纪,勾搭人的本事倒不小,竟能让人心甘情愿替你顶罪。”
  “嗯?跟为师说说,你允诺了他什么?”
  “是不是你自己?”
  小孩脸色顿时苍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嘴唇微颤,穆谶见他这表现,又笑了笑。
  愉悦的笑声在逢霜耳旁回荡,穆谶的语气却比寒冬腊月的朔风还凉。
  “从今以后,你勾搭一人,我杀一人。”
  “小畜生,你翅膀还没硬,就想甩掉为师?”
  “他不是……”
  “是与不是,很重要?”
  穆谶打断他的话,重要的是,何杳和他走的很近。
  逢霜不说话了,强烈的自责和悔恨让小孩垂头丧气,他想如果不是他,何道友也不会断送一条性命。
  他被穆谶掐着下巴,被迫扬起脸庞。
  “小畜生,你给为师记好,再有下次,为师定不饶你。”
  “下辈子你都别想甩掉为师。”
  穆谶视线一寸寸从逢霜脸上扫过,从眉到眼到鼻再到唇。
  越发像那个人了,等到成年,想必和那个人更加相似。
  到后半夜,逢霜发了热,穆谶散着头发,不耐烦地打开笼子,抓起逢霜手腕,几乎是把逢霜拖出门外。
  出了门往南走,不远处有一方浅浅的水池,穆谶手上一使劲,将逢霜丢进去。
  温枫良气的都忘了自己碰不到逢霜,急急忙忙跳下水,想把半昏迷的逢霜捞起来。
  他的手落了空。
  逢霜呛咳着,艰难地睁开眼,他视线模糊,却能精准知道穆谶所在的位置。
  这种事发生过好多次了,他不用看都知道穆谶表情有多嫌弃厌恶。
  嗓子干的很,说话时又疼又痒,他忍住咳,低下头,把恨意藏进眼眸最深处,语气恭敬道:“师尊,徒儿知错了。”
  穆谶居高临下俯视着逢霜,丢下一句畜牲后扬长而去,全然不顾这还是个孩子。
  逢霜攥紧拳头。
  池水冰凉,夜风也凉,逢霜站着一动不动,温枫良很是焦急,以为逢霜晕了,他想尽办法想碰到逢霜时,逢霜睁开眼,手握成拳抵着唇咳了好几声。
  长夜漫漫,寂静寒凉,逢霜爬上岸,裹着全湿的衣服自己躺回笼子。
  单是把发热的孩子扔进水里,已经让温枫良对穆谶的好感为零了,而后穆谶做的一系列事情,更是让温枫良愤恨不已。
  他想起他回门结束返回青羽宫那日,他问逢霜幼年可曾去过长落渊,当时仙尊一双清澈眼瞳紧紧盯着他,警告他莫要自作聪明,回到青羽宫后就让他去受罚。
  原来是他无意中撕开了仙尊的旧伤。
  他收回四望的目光,落到逢霜脸上。
  逢霜鞭伤刚好,就被穆谶扔到长落渊。
  即便当年墟光还未出世,长落渊也是很凶险的地方,穆谶笑吟吟把小孩丢下来,自己飞到风景怡人的山头自斟自饮,一副要置小孩于死地的模样。
  逢霜抿着嘴,握紧佩剑,面无表情打量逐渐围上来的魔兽。
  温枫良不由得跟着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