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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光脸上表情凝滞,眨了眨眼,知道他的意思,不禁握紧珠子,微凉的触感让她蓦地回神,低着头小声说:“二叔,我知道的。“
  她心虚得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还在想着怎么略过这个话题,一抬头,人已经走远点。
  曦光瞬间松了口气。
  “姐姐!”
  急促的脚步声临近,声音主人已至跟前,曦光见到她,脸上扬起笑容:“幽水。”
  说话之人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幽水神女,姐妹俩性情迥异,若说曦光活泼顽皮,幽水便人如其名,沉默安静,眉眼坚毅英气,容貌亦是美艳绝伦。
  “姐姐,你刚才是在跟沧澜叔叔说话吗?”
  曦光没有隐瞒的必要,爽快地点了点头,却见幽水皱紧眉心:“沧澜叔叔他……他风评有些不太好,姐姐你还是少接触他吧。”
  吞吞吐吐半晌,幽水才说出这句话。
  听见她的话,曦光眉头紧锁,还有些意料之中,幽水性格虽羞涩却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妹妹,与她关系向来要好,她也知晓幽水一直不大喜欢沧澜叔叔。
  可是……
  曦光轻点她的额头:“胡说,沧澜叔叔才不是这样的人。”
  幽水捂住额头,着急地想要反驳:“姐姐。”
  对上她的目光,她忍不住低垂眼帘,才敢解释:“你不在天界不知道,沧澜叔叔有多冷情。前段时间元归上仙突然来到天宫,当着众人的面提出与他和离,他竟毫不迟疑地同意了。”
  当时幽水就在旁边,看完全部始末。
  元归上仙乃是沧澜妻子,与他育有四子,可他竟让也能舍弃一切,整个天宫姐姐对她最好,所以幽水见她方才跟沧澜有牵扯,当即便着急了。
  她信誓旦旦:“他能抛妻弃子,可见是个薄情寡义的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幽水盯着脚尖,嘟囔着心声,却没看见对面曦光一脸惊愕,她只离开了几天,竟然错过这么多的事,也明白了为何方才问叔叔,对方却是那样一副表情。
  不过要是因此让她继续在天宫呆着,她也是不肯的。
  至于叔叔不是个好夫君,好丈夫,其实曦光早就有所察觉,就叔叔平日放浪形骸的样子,实在不像有什么责任心。
  可要因此远离他……
  曦光沉默不语,眉头紧锁,整个人像是分裂成两半,一半说叔叔人品实在是差,而且妹妹也是好心。一半说可他从来没有亏待过我,方才还送了碧海明珠,是他亲自祭炼的法器呢。
  幽水见她动摇,忍不住加了把火:“何止这些呢,我之前听仙侍说,叔叔早些时间处处留情,留下不少子嗣,一千多年前,他有个女儿在南荒走失。”
  “那是叔叔和凡间狐妖生下的孩子,虽然随了狐妖母亲的妖狐血统,是个资质低下血脉不纯的狐狸,可是,那到底是他的骨血啊,身为陌生人的侍从都急得不行,叔叔作为亲生父亲,竟然连找都没去找。”
  “你说什么?”曦光原本漫不经心,忽然听见这件事,登时忍不住出声。
  幽水的话不啻于一道天雷,震得她神魂出窍。
  曦光不断重复:“南荒?你确定她丢在南荒吗?你确定她是个狐狸,又丢在南荒?”
  幽水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头雾水,却还是肯定了姐姐的质问:“当然,那个小狐狸没有随叔叔血脉,却随了狐妖血脉,你也知道,天宫侍从对狐妖的态度,他们向来是鄙夷不屑的。”
  曦光心乱如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真巧,实在是太巧了。
  白皎也是一千多年前出现在南荒,还是资质不好,根脚不稳的狐狸,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似的。
  咚咚咚地,直敲得她耳膜发震。
  之后幽水再说什么曦光全然不知,因为当时正被天帝爷爷带去修炼,从始至终她全然不知,为了确保真实,她又在天界奔走几天,终于确定那就是白皎。
  她是神妖结合的产物,还是天界的人,怎么能待在南荒呢!
  这个念头蹦出来,曦光眼睛越来越亮,对啊,他们天界的人,怎么能待在南荒呢!
  她一个人多可怜,也没有父母陪伴,按照辈分来说,她还要叫白皎一声堂妹呢。
  曦光越想越觉得合理。
  如今叔叔妻离子散,白皎也是孤单一人,她这是在做好事,功德一件。
  于是,等曦光归来,面对白皎时态度已经截然不同,她看她的目光炙热,态度亲昵,热络的模样让白皎很不适应,也不喜欢。
  她轻蹙眉心,直觉告诉她,有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几天后曦光单独找她聊天,开始说了些天宫的趣事,她的童年玩伴,亲人朋友。
  白皎:“……”
  这些她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很讨厌、很讨厌天界!
  否则,当初她就不会决定逃走,曦光觉得天界好,不过是因为她是天界最受宠最尊贵的帝姬,她的父亲是下一任天界之主,所有人都捧着她让着她。
  有人说过,当你功成名就身居高位时,你在周围全是好人。
  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
  或许曦光也看出白皎不耐,忽然笑着说:“堂妹。”
  白皎眉头一挑,诧异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曦光笑容灿烂,满面春风,还想牵起她的手,白皎反应很快,并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明明白白。
  曦光表情一僵:“堂妹,我知道你是我的堂妹,也许时间太久你也记不清了,白皎,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的堂妹,是天界沧澜上仙的女儿,你本该是我天界的帝姬,和我一样,享受尊荣。”
  白皎忽地轻笑出声,明眸含满轻嘲:“曦光神女莫不是说笑了,我爹娘死了不知多少年,哪里冒出来的新爹。”
  一句曦光神女,语气冷淡又疏离。
  偏偏曦光不自觉,满心都是做好事的激动,对白皎解释起来:“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我二叔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天意弄人。而且……”
  她停顿几秒,真挚地说:“他到底是你的父亲,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他吗?回到天界之后,我也会求天帝爷爷,让他帮你恢复身份,成为天界尊贵的帝姬。”
  曦光信心满满,那么大恩惠,她以为她听到之后,一定欣喜若狂。
  不远处,另一双眼和她一样,看向事件主人公,此人正是流风,他只是听到动静过来探查,何曾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事,从开始到现在,他听完了全部始末。
  皎皎,要走吗?
  离开凤栖山,离开……他?
  宽大衣袖遮住他垂在两侧死死攥紧的手,俊美的脸上一片淡然,狭长深邃的凤眸低敛,遮住眼底一片晦涩深暗。
  胸膛里仿佛燃烧一团火,使他周身泛滥浓重威压,树木剪影垂落,粉色衣袍的上神长身玉立,置身于明暗交界处,一半是灿烂明亮的白昼,一半是阴郁晦涩的黑暗。
  “师父。”
  白皎看也不看曦光,快步朝他走来,明媚的狐狸眼底,欢喜清晰可见,她的下意识反应,又或者说本能依赖令他心头微动,滋生的魔性似乎也在瞬间散尽。
  白皎抓着他的衣袖,语气里满是坚定和不舍:“师父,我不想离开你。”
  流风眼角微弯,前跨两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小姑娘死死挡在身后,再抬眸,看向曦光的眼神竟无比淡漠:“曦光,你说这话要有真凭实据。”
  “还有,”他顿了顿,“即便此事是真的,也要征询皎皎本人的意愿。”
  “你听见了,她说她不愿。”
  他永远忘不了初见时小狐狸狼狈不堪的模样,倘若那些亲人是真的,当初又为何没有保护好她。
  流风眉峰紧蹙,周身冷意弥漫,凌厉目光下曦光节节败退。
  “我、我……”她支支吾吾,眼里满是遮都遮不住的心虚,她不敢说当时的真相,更不敢说是她叔叔靠不住,孩子丢了也不在意,连找都没找过。
  曦光脸上火辣辣的发烫,咬着下唇呐呐无言。
  知道自己操之过急,曦光连忙认错:“对不起,流风上神,是我太急躁了,我没有弄清楚就来找白皎,让她为难。”
  她眼中含泪,那张娇美脸蛋上写满了委屈和伤心,黛眉紧蹙,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遍遍地认错,整个人也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蔫蔫垂头。
  流风指尖微蜷,目光闪烁,原本要斥责的重罚,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些许。
  大概是因为往日的情份吧。
  作为隐退的远古上神,流风所处的栖凤山,位于南荒边缘,邻近东荒,地方算不上荒凉,却几乎无人敢去打扰。
  只有当时年幼的曦光敢靠近,当时她还未成年,不过是个小娃娃,本着长辈对小辈的关心,流风便照顾几次。
  因此,曦光在天界的地位越来越高,谁让她得了远古上神的青眼,即便只是几分照顾,也是别人磕破头求也求不来的优待。
  流风察觉几分不对。
  不知为何,对上她,他总会不自觉地宽容几分。
  他对她有种熟悉感,偶尔又很不耐烦。
  以往他不在意,如今忽然清醒,只觉十分蹊跷,他下意识要拿九霄琴推演,九霄琴与南明离火都是他的伴生灵宝,南明离火焚尽污晦,九霄琴推演万物。
  流风是天地间诞生的第一只凤凰,执掌命运大道,即使隐居许久,也无人敢轻视。
  现在不是时候,流风忍住了。
  他转而去看曦光,目光冰冷得仿佛粹上一层寒霜,再不复之前半分温和,语气亦是冷酷无比:“那些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现在从我眼前离开。”
  曦光无地自容,难堪地捂住脸,溃败而逃。
  他转而去看白皎,眉眼蕴藏的冷意在触及她之后,如初雪消融,春风破冻,温柔得令人沉醉:“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徒弟,有我庇护。”
  其实根本无需多想,单看曦光吞吞吐吐的态度,他就知道里面另有隐情。
  白皎沉默不语。
  流风眉头紧皱,以为她被挑起伤心事,心中难受,一时之间,慌乱得手足无措。
  以他的手段和阅历,哄人不过手到擒来,可当对象换成她,他珍之爱之的心上人,任他有万般手段浑身解数也无法发挥。
  实际上,白皎早就忘了渣爹,她在意的是他对曦光的态度,刚才他片刻犹豫,白皎一直看在眼里,是心软吗?
  察觉到自己内心,白皎顿时僵住身体,仰头看他,声音闷闷地说:“我知道。”
  不该是这种反应。
  流风眉头紧锁,敏锐察觉到她心情不虞,脸色一瞬紧绷起来,不由紧张出声:“皎皎,你怎么了?”
  白皎轻轻摇头:“没什么。”
  她相信除了自己,流风不会喜欢其他人,毕竟他的偏爱是那么明显,可这不妨碍她会吃醋。
  曦光和他相识数万年,自己却才出现一千多年。
  更何况,她还有那张脸,白皎一直刻意忽视的事实,此时猝不及防冒出来,叫她忍不住咬牙切齿,攥紧拳头,主系统可真会恶心人!
  曦光顶着自己曾经的模样又哭又笑,叫人尴尬又憋屈,白皎不相信这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