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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根不知道神乐这个人在他们组里居什么样的地位,但只要是站在一般人之上的人,就算黑道也是这样的吗?说的话尽管内容乱七八糟,却莫名有说服力。
  “再说,光是听到黑道就以有色眼镜来看待是不好的。我
  想很少人知道,在灾难时率先提供物资的就是我们。毕竟我们有储蓄,有资金,也有执行能力。”
  神乐的话不仅是将他们的行为正当化,也听得出当中坚定的自负。也许强盗也有三分理,但利根越听越觉得自己的价值观有被动摇的危险。
  “不是我爱说,但发生意外灾害时,一般人只会采取个别行动,反而会妨碍救援和重建。真正能发挥功用的是警察和消防,还有黑道。都是平日便建立起指挥系统的集团。”
  “灾害时供应物资也是所谓的任侠吗?”
  “哦,利根,你年纪轻轻倒是懂得不少嘛。那事情就简单了,善行和沽名钓誉之间界限很模糊,世人的眼睛首先会被招牌和头衔蒙蔽。同样救灾救难,穿着制服就是勇敢的义举,披着黑道纹章的人就被说成伪善,别有用心。”
  这个利根倒是可以理解。
  “总之呢,民众啊,社会上的这些人,是最无知又最自以为是的。无论有没有黑道的头衔,只要问心无愧就是男子汉。所以,不过就是登记个名字,用不着犹豫不决,烦恼半天。”
  只要冷静分析便知道他是套上了一篇歪理,但从神乐口中说出来的“道理”就像海绵吸水般顺理成章又直入人心。回过神来,利根甚至点了好几次头。
  “……可以给我时间考虑吗?”
  “哦,可以啊。毕竟人人都有选择职业的自由。不过没办法太久,明天之内
  要给我回复。”
  事情一谈完,神乐便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但最后不忘补上一句:
  “你别忘了。被头衔绑住的人,终究是眼界窄小。”
  那黑道的世界有多大?——这句话都已经到嗓子眼了,利根在最后险些说出来的时候,把话吞了下去。
  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哪一边对生活有利。名不副实,体面比不上生活的安定。别的不说,对单身的利根而言,体面根本一文不值。
  然而,那一瞬间,惠和官官的脸忽然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利根也知道转行当黑道并不正派,但一旦事关生活就另当别论了。正如神乐指出的,如果只是换个招牌,目前不也没有任何问题吗?而既然没有问题,就不必找惠和官官商量。
  利根大概是生性不会说谎、藏心事吧。那天三人围坐在餐桌旁时,惠忽然问他:
  “胜久,你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吗?”
  冷不防被问到,利根慌了。
  “怎么突然没头没脑问这个?”
  “不是啦,我看你这两三天浮躁不安的,今天跟官官说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就是啊,就是啊。”
  官官也一脸世故地点头。
  “一起打游戏也一点都不专心,超明显的,你真的以为那样还不会被发现?”
  “你啊,没有你自己以为的聪明,也没有你自己以为的深藏不露。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嘛!说了心情会比较轻松。”
  在两人联手逼问下,利根才
  一点点说起“登坂铁工所”被神乐他们强抢的事,以及自己被胁迫成为组员的前因后果。
  说了会比较轻松果然是真的,事情根本没有解决,郁结的心头倒是轻快许多。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全听完之后,惠以责问的眼神看着利根。利根还没回答,她好像就已经看透了他的心。
  见利根不作声,惠便拿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摔。
  “你!要屈服于那个人的威胁进黑道,是不是?你这笨蛋!”
  “我哪里笨了!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再说进黑道也只是名义上,又不会真的到街上去打人。”
  “所以说你笨!进去是很简单,但要脱身却是比死还难。一旦进去了,就不能再过正派的日子了。”
  “照你这么说,反抗他们也一样不能过正派的日子啊!”
  “生活不是只有吃喝拉撒睡。你相信什么?要守护什么?有些无形的东西比有形的东西更重要。”
  “听你在那里扯。”
  惠有些激动,利根的话也就尖锐起来。
  “无形的东西能填饱肚子吗?”
  “你现在要做的事,就跟什么都没想,只为了好玩就去玩火犯险一样轻率无脑。”
  被骂轻率无脑,利根更加恼羞成怒。
  “你说的这些才无脑,我也是烦恼了很久才决定的。”
  “既然会烦恼,就不应该做出那种决定。你要知道,无论有什么理由,黑道绝对没有好下场。他们会养成习惯,永远都选轻松的路来逃避,然后
  变成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只会威胁恐吓,其他什么都不会的半吊子。因为只有威胁恐吓别人的本事,迟早都会被关进牢里。在牢里又全都是些半吊子,于是就更堕落了。你现在要选的就是这种路。”
  自己暗自担忧的事被别人戳穿,感觉并不好。利根气急了,一时嘴快:
  “给我闭嘴,你又不是我妈。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心想“糟了”,却已经管不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