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说吗?就是想减少接受生活保护的人啊!我、我、我们这种人饿死了,他们也不当一回事。相比之下,他们更怕被公家机关里的高官骂呢。”
笘篠胸口一阵刺痛。
他自认为在办案时从未看轻过被害者或其家属,但也经常无法反抗项目小组或上司的意思。地方公务员法中,有一条是必须忠实遵从上司职务上的命令。即使没有条文,在警察这个阶级社会里也很难反驳上司。就这一点而言,松江的谴责可谓“虽不中,亦不远矣”。
“后来我又去过窗口好几次,一直碰钉子,最后他们还叫了警察。”
“那位三云先生被杀了,您知道吗?”
瞬间,松江愣住了,但很快便一脸愉快地笑了。
“是吗,所以你们怀疑我是凶手?也对,要是我真能杀得了他我巴不得。但可惜的是,我的身体已经做不了那种事了。”
松江看着自己挺不直的腰,呵呵笑了。她连走路都走不稳。
“我连三云在哪里都不
知道,也没有精神力气去找他。凶手不是我,这对你、对我都很遗憾啊。”
第二个濑能瑛助也没有忘记三云。
“你说那个烂人死了?哦,是吗?我已经很久没订报了,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真想喝一杯庆祝庆祝!不过,也没酒就是了。”
濑能边骂边将旁边堆积如山的空罐一一压扁。
“本来这是游民做的工作,不过还挺好赚的。毕竟我还要等很久才能领年金。在那之前,不继续做这个也不行。”
才五十四岁,应该还有其他收入好的工作吧——笘篠本想这么说,却没作声。濑能看起来一条腿不方便,站起来时也摇摇晃晃的,不太稳。
“我年轻的时候出事伤了脚踝。虽然能走,却不能跑,也很难扛东西,做不了需要力气的粗活。”
“这样的话,可以请领身心障碍补助吧?”
“国民年金啊,身心障碍如果不是一级或二级是不能领的。粗活不能做,身心障碍补助也不能领。被公司裁员,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所以才忍辱去申请生活保护。那个啊,我可要先声明,原本一直在工作的人要去给政府养是很需要勇气的。我去窗口的时候也是诚惶诚恐的。结果三云那个浑蛋……”
“他对您做了什么失礼的事吗?”
“没有,说话和态度都文质彬彬的哦,所以才更叫人生气。那个王八蛋,动不动就给我说什么‘既然您生活有困难,只要能够证
明,就能通过申请’。”
笘篠纳闷了。明显穷困便给予生活保护。这句话哪里不对呢?
“我告诉你,有钱只要拿出现金就能证明对不对?出示存折也是个办法。可是没有钱要怎么证明?没有收入来源要怎么证明?可能暗藏秘密账户。可能去打不能公开的黑工。像这种的,要证明‘没有’比证明‘有’还难。”
证明不存在的事物。这便是所谓恶魔的证明。的确,笘篠也明白这很难证明。
“可是我那时候觉得如果没有生活保护实在活不下去,就硬着头皮去问已经在领生活保护的朋友,填了文件。我想,要是我缺了什么或者写错了什么,窗口人员会告诉我。正常都会这样想吧?我的身心障碍不足以领年金,能找的工作有限,又没有可以投靠的亲人。生活保护不就是为了保障这样的人而设的制度吗?”
濑能的话让笘篠无言以对。
再周全的制度也还是会照顾不到一定数量的人。但以濑能的状况而言,问题却还不到那里,他的怨怼是针对态度而非制度。
“我好不容易弄好了申请书带去窗口。三云那家伙冷冰冰地收了件,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多辛苦才弄出来的。我那时候就想,啊啊,这就是官僚的面孔。然后过了几天,寄来了驳回通知。我带着那个又去找窗口。因为我听说,如果对福利保健事务所决定的驳回不满,可以申请复审。可是
,三云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如果是因为说明资料不齐而被驳回,是不能申请复审的。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一时气昏了头,忍不住就闯进柜台,被在场的职员制止,赶回了家。从第二天起,就禁止我出入事务所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事?”
虽然不能单方面相信濑能的说辞,但就他的话,怎么听都是事务所方面设法阻止民众申请。可以说是利用申请者的无知与制度的规定进行合法的反登陆作战。这么做本身或许并不违法,但站在申请者的立场来看,确实是很不讲理。
“我想你大概是靠以前的记录找到我这里来的,但实在不巧,我的确是记得三云和他上面的城之内,但我不知道他住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就算知道,我每天光是要过日子就忙不过来了,也顾不得报复。”
不用说,笘篠将濑能从嫌犯名单中剔除。原因是,以濑能那种极具特色的走路方式,现场一定会留下行迹。
“就连现在回想起来,都没有什么事比事务所叫人做的调查更让我火大。不是有人说很讨厌身份证号那些个人资料统统被政府知道吗?那你去申请生活保护看看。身份证号什么的根本不够看。”
第三个人郡司典正倒是以轻松坦然的语气谈起过去。
“反正就是一到窗口,我就知道,啊啊,这些人根本不想给我钱。我本来就很会看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