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美一股脑儿地说,为自己先生打抱不平。
“他升迁得比别人慢,说起来也要怪他人太好。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朋友,他都把别人摆在自己前面。这样一个人会和人结怨?我根本无法想象。”
笘篠心想,这种事常有。无论结婚多久,妻子看到的终归只是在家庭之内的情况,也就是仅限于三云为夫为父的一面。一个人在职场上的角色与丈夫、父亲截然不同。举例而言,专事虐杀屠戮
的残暴之人,回到家有的也是好丈夫、好爸爸。
“下雨天还会把伞借人,自己淋雨回家,他就是这种人。到底有谁会恨他恨得要他的命?”
“想必他在家也是个好好先生吧?”
“是啊。我们结婚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以自己为先,永远都是先想到我和孩子。”
“他在家会和您聊工作吗?比如在工作上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或是被上司刁难这类的?”
“我对我先生的工作内容不感兴趣,所以他没有详细提过。只是,偶尔会带错过末班车的部下回来,但他们相处气氛融洽,我认为他在职场上也很受后辈爱戴。”
一定是想起过去了吧,尚美双手掩面,又哭起来。
“那么,最近三云先生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征兆呢?比如在烦恼什么,或是害怕什么的样子?”
尚美仍低着头,无力而缓慢地摇头。指缝中透出来的声音非常沙哑。
“一直到他早上出门上班,都和平常一模一样。照常吃饭,照常说‘那我去上班了’离开家门。”
“真的都没有吗?”
“要是有任何变化,我一定早就发现了。我们可是牵手二十多年的夫妻呀!”
从这句话的尖锐感,他们感觉得出尚美所言不假。
2
来到县警本部,笘篠再次向尚美进行讯问,但终究没有得到更多信息。
结束讯问,让尚美回家后,笘篠前往下一个地点。
“接着去他上班的地方。”
三云所服务的青叶区福利保健事务所,与县警本部隔着县厅,仅咫尺之距。
青叶区役所的五楼便是福利保健事务所所在。向服务台告知来意后,笘篠与莲田便被带到设于该楼层一隅的会客室。
五分钟后,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开门现身,说他是所长楢崎。
“听说发现了三云课长的遗体,是真的吗?”
楢崎的神情难掩惊诧,如果这是演技,那可真是演技精湛。
“是意外,还是那个……自杀?”
“为何您会往这两方面猜想?”
“因为除此之外都不可能啊。”
“很遗憾,依据尸体被发现时的状况,不得不说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小。”
“那么,是遭到杀害……怎么可能,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三云课长身上的。我知道了,一定是强盗杀人。”
“那个可能性应该也不高。”
除了认尸的尚美,笘篠不能向尚未确定是否涉案的楢崎透露侦办内容。因此含糊应对,但楢崎的反应实在很夸张。
“你是说也不是为了钱?”
“恕我无法说明详情,但依据现场的状况,无法否定仇杀的可能。”
“怎么会……”
“三云先生若是遭到仇杀,会让您这么意外?”
“他不是会遭人怨恨的人。”
楢崎的话与尚美一致
。
“我和他同部门虽然不到两年,但我从没见过像他那么为人着想的人。无论是身为福利保健事务所的课长,还是身为个人,他都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笘篠直视楢崎的眼睛,他的眼神看来不像在说应酬话或是伪装的善良。
“楢崎所长,我们在侦办命案,所以即使是三云先生的隐私,甚至他本人不愿别人提到的事,我们也不得不问、不得不查。因为这些负面的部分都有可能是使三云先生丧命的凶手的动机。”
“可是刑警先生,恕我直言,三云课长真的和与人结怨结仇这种事无缘。”
此时要是再提出质疑,只怕楢崎会赌气嘴硬下去。
于是笘篠改变了提问的内容。
“三云先生是保护第一课的负责人吧?”
“是啊。我们事务所分为保险年金课、保护第一课、保护第二课这三个单位。”
“保护第一课负责什么样的工作内容?”
“生活保护、单亲家庭咨询,还有住院生产这一类的业务。”
“三云先生得以担任课长,是因为对业务很熟悉吗?”
“这与福利保健事务所的人事有关,所以不能一概而论,但他入所以来,长期从事生活保护方面的业务是事实。”
“在区公所中不是也会有职务上的轮替调动吗?”
“轮替调动的意义在于了解机构的整体业务。只不过,有时在轮替中会发现人尽其才的状况,擅长年金业务的人,还是会因专长得
到适合的职位。”
这一点笘篠也能理解。警察体系中有些人适合对付强行犯,有些人适合对付经济犯。只不过这类资质显现得很早,一旦在专业部门扎根,相同的业务通常一做便做到退休。理由正如楢崎所说,在追求专精的过程中,能力越磨越强。就好比如果现在要他去做鉴识或总务的工作,他的表现恐怕还不如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