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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综合其它 > 玉奴娇 > 第394节
  祁砚很快携裹着一身凉气走近,井若云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身体紧张得有些发颤,更多的却是高兴,因为祁砚得很少会注意到她,只有在他思念那位画像上的谢姑娘的时候,才会远远的看她,含糊地喊她的名字,阿云。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靠太近,他说,靠近了她就不像了。
  井若云无数次想过,她又不是,怎么可能像呢?
  就连她的名字都是假的呀,她不叫井若云,更不叫阿云。
  但那些话却一次都没有说出来过,因为她清楚,一旦说出来,她可能就没办法留在祁砚身边了,虽然那座宅子里并没有人喜欢她,可毕竟也算是个家。
  可这次不一样,她是以自己的身份站在祁砚面前的,在看她的时候祁砚也清楚的知道她是谁,这是第一次,足够她高兴。
  “这么冷,大人有没有受凉?可要回车上休息一番?”
  “不用了,”祁砚低声开口,他似是对要说的话有些紧张,咳了一声才再次开口,“时辰不早了,我有些话早说完早休息吧。”
  井若云心里的高兴因为这句话顿时变成了紧张,她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低低应了一声。
  祁砚却又没了言语,似是在斟酌该怎么开口。
  井若云的心脏在这无声的安静里绷得很紧,几乎都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按捺不住开了口:“大人说吧,怎么说都好。”
  被这么催了一句,祁砚也不再犹豫,可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尴尬:“我是想说……你,你……”
  祁砚也结巴了起来,大约是觉得自己这般太过优柔,他用力咳了一声,话终于说得顺畅了起来:“你最近和钟将军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果然是这件事。
  井若云心跳如擂鼓,她并不在意祁砚话里的质问,因为这背后显露的是在意,只要有这个意思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她强压下心里的欢喜,故作镇定道:“若是大人不喜欢,我日后会离他远一些。”
  祁砚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如此就好,钟将军是国之栋梁,眼下伐蛮在即,诸多事情要他处理,不能因为你再分神。”
  井若云一滞,满腔的欢喜陡然间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彻,她怔怔看着祁砚:“大人不让我和钟大哥亲近,是怕我耽误他的正事?”
  祁砚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是这个原因吗?
  他扪心自问,可一时之间竟得不出答案,可随即就强行将这份犹豫压了下去。
  大局为重,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然呢?”他沉声开口,“伐蛮不是小事,我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可你不该占用旁人的时间,更不该拿别人来做幌子,我不是已经许诺你回去后会和你完婚吗?为什么还要耍这种把戏?”
  把戏……
  井若云心口凉得发疼,她没有解释这法子是谢蕴出的,也没有解释在和钟青的相处上,她从来没有主动过,只是抬眼看着祁砚,哑声问他:“所以大人看见我和钟大哥亲近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是吗?”
  祁砚想着当时心里的憋闷,似乎也不是没有感觉。
  可他不能承认,若是让井若云知道这法子有用,日后再这么折腾,他哪有心思理会?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并没有注意到你们。”
  他沉声开口,头却扭开了,只是黑夜中井若云并没注意,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隔了很久才呢喃似的低语了一声:“连看都懒得看么……”
  祁砚心里莫名的烦躁和憋闷,明明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就是不舒服。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先走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转身要走,速度却很慢,以他对井若云的了解,她应该是要喊住他再问些什么的,可这次直到走出去很远,身后都没有声音响起,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井若云还站在原地。
  夜风越发凛冽,祁砚攥了下发凉的手指,想起来井若云的风寒还没好,张了张嘴想让她回马车里去,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那么大一个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却不知道井若云的目光再次看了过来,一直看着他和黑夜融为一体才收回去,慢慢靠着马车蹲了下去。
  “自作多情了……”
  她抱住胳膊蜷缩起身体,之前的高兴和期待这一刻都仿佛变成了笑话,她竟然还跑去找人家付姑娘给她挑胭脂……太丢人了。
  她用力扯了下嘴角,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天空,思绪逐渐空茫。
  耳边却忽然响起脚步声,她没有理会,仍旧仰头看天,对方却很不识趣地弯腰挡住了她的视线,井若云的目光不得不聚焦,却在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瞳孔一缩:“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685章 她就是谢蕴
  人走后,井若云彻底坐在了地上,靠着马车久久没有回神,只剩了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
  肩上忽然一暖,有人给她披了件外袍。
  “别坐在这里,容易着凉。”
  谢蕴温和的声音响起来,井若云侧头看去,夜色遮掩下,她一双眼睛情绪十分复杂,可片刻后却毫不客气地一抬手,将半蹲在她身边的谢蕴狠狠推倒在了地上,腾地站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她尖声吵嚷起来,周遭不管是将士还是朝臣家眷都被这声音惊动,连銮驾那边都有人下来查看情况,井若云却仿佛是气疯了一样,将身上的衣裳拽下来,狠狠扔在了谢蕴身上。
  “你知道大人不吃这一套,所以故意怂恿我这么做,就是想让他更讨厌我,等我们闹翻了你就可以和大人在一起了是吧?!”
  她越说越大声,仿佛要将满腔的委屈和愤恨都发泄出来。
  谢蕴实在没想到井若云会忽然动手,态度还这般恶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摸着擦疼了的胳膊坐了起来,周遭陆续有人围了过来,一人快步走近将她扶了起来,语气焦急:“你没事吧?”
  是祁砚。
  谢蕴连忙侧开一步,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劳大人忧心,我没事。”
  祁砚面露黯然,耳边却再次响起井若云尖锐的指责:“你还在装模作样,你明明就是假好心,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付粟粟,你就是个……”
  “住口!”
  祁砚厉声呵斥着打断了她的话,斯文俊秀的脸上满是怒意:“井若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怎么会是那种人?”
  井若云似是被这话伤到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护着她是吗?你明明说了回去后要和我完婚,可你现在却护着她!”
  祁砚脸色阴沉,井若云今天是发了什么疯?她知不知道这件事一旦惊动皇帝,说不定是会出人命的。
  “我让你住口听不懂吗?!回你的马车上去。”
  井若云没动,祁砚气得一抖,上前就要将她撵回马车上,可唱喏声却在身后响起:“皇上到~~”
  人群连忙让开了一条路,殷稷大步走了进来,祁砚脸色一变,连忙俯身见礼。
  殷稷却是谁都不管,见谢蕴也掺和其中,二话不说就将人圈进了怀里:“谁欺负你了?”
  谢蕴看了井若云两眼才摇了摇头:“一点误会,皇上让人散了吧。”
  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井若云不像是会因为目的没达成就迁怒甚至怨恨旁人的人,可这次出征以来她对自己的态度都不好,甚至几次都是在有意找茬,这实在是不像她的性格。
  莫非是,不想被人错认,成为替罪羊?
  倒也说得通,但不管是不是,这种小矛盾都不至于闹腾起来,没得给人看笑话。
  “你还装!”井若云却仿佛再次被激怒了,竟然完全不顾及那么多人在场,怒气冲冲道,“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你给我等着。”
  祁砚的脸色彻底变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拖着她就走:“我让你闭嘴,滚回马车上去反省!”
  他试图将人送回马车上去,前路却被蔡添喜挡住,一向和蔼慈善的老人家此时面色发冷:“祁大人,皇上在这里呢,请您留步。”
  祁砚一僵,连忙扭头朝殷稷看了过去,就见那人脸色虽然平淡,一双眼睛却饱含戾气,仿佛下一瞬就会下令将井若云剥皮拆骨。
  他后心发凉,下意识将人挡在了身后:“皇上息怒,她无心……”
  “祁卿,”殷稷淡淡开口,手轻轻抓着谢蕴受了伤的那只胳膊,免得被旁人磕碰到,动作那么温柔,语气却仿佛来自九幽般森冷,“朕的宝贝被人这般威胁,朕怎么可能放过她?”
  祁砚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蔡添喜却打断了他:“祁大人,受伤的可是付姑娘啊,你确定要包庇这个行凶的人吗?”
  祁砚一僵,因为急切而混乱的思绪陡然清醒过来,是啊,井若云弄伤的可是谢蕴,他刚才在想什么?竟然想要包庇她?
  他回头看了井若云一眼,对方正垂着眼睛,看着两人抓在一起的手,神情是他看不懂的复杂。
  “闪开。”
  殷稷再次开口,祁砚看着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手,迟迟没能做出决定。
  井若云还是看着他,却没了方才的歇斯底里,安静得像是每次深夜他回家时,那个乖乖等在桌旁的影子。
  那只手怎么都松不开了,脑海却陡然清明起来,他想起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连忙开口:“皇上,臣并非有意包庇,而是她此行还有旁的用处,还请您三思。”
  这句话暗示意味太过明显,旁人听不懂,殷稷却听明白了,他眼底神情变幻一瞬,到底是谢蕴的安危更重要一些。
  “锁起来,别再让朕看见她。”
  祁砚松了口气,连忙将人拽上马车,这会儿井若云却安静了,顺从地进了车厢,直到车门被上锁,她都没再说一个字。
  祁砚站在车外,轻轻松了口气,没发展到出人命的地步就好,关几天就关几天吧。
  他看了眼车厢,犹豫很久还是没有理会,这次井若云的确太胡闹了,让她自己反省反省吧。
  脚步声很快走远,井若云缩在车脚,抖着肩膀捂住了脸颊。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熟悉的声音自车门外传进来,井若云浑身一颤,脸色瞬间苍白,苏青桃,刚才见完她之后,对方竟然没走。
  “不用这么惊讶,”苏青桃笑了一声,“都知道你得罪了皇帝,没有人愿意给你赶车,所以我一说你的车夫就把差事给我了。”
  井若云指尖冰凉,紧紧抠住了车厢:“你现在找我也没用,我都被关起来了,什么都做不了。”
  “你会有机会的。”
  苏青桃还是笑,却笑得井若云毛骨悚然:“你什么意思?”
  “姐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愿意动她,”苏青桃却避而不谈,说起了旁地,“你不会忘了吧,你看上的那个男人,一直拿你当她的替身,还送你进宫替她挡灾,刚才若是你没有这点用处,怕是那个祁大人会亲自动手砍了你,你都不恨她吗?”
  井若云心口生疼,却还是摇了摇头:“……亏欠我的是大人,他说了以后会弥补我,和付姑娘无关,她和我们一样,也是可怜人……”
  “一样?”
  苏青桃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起来,笑得车厢都在抖,“我的傻姐姐呀,祁砚不说你就真的没感觉到吗?她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她就是这些男人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啊。”
  井若云愣住,片刻后瞳孔骤然一缩:“你是说,她就是谢蕴?”
  她就是祁砚画里的那个人?
  第686章 没把你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