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神通……”
“道士我也是神仙之才,可惜凡胎肉体,没机会修炼,可不是我不努力啊。”
“……”
“魏相公可别不信,我袁君平通晓古今,能算天地人神鬼,就是实力不济,算厉害的容易遭雷劈。道士我要是有你这擎天柱一般的肉身,我算死它们!往死里算!谁投胎就趁年幼掐死,谁避劫就去捣乱……”
“……”
难怪是邋遢道人,这整个人灵魂都是邋遢的。
魏昊又问道:“昨夜出手相助的神人,不知可是‘大巢氏’?”
“是也不是。”
涉及“大巢氏”,袁君平说得就不多了,闭口不言,但魏昊若有所思,大概猜到是个什么状况。
那个遥远时空中的巨影,应该不是“大巢氏”的本体,隔着遥远时空,困住一头巨龙,也是让魏昊极为羡慕的伟力。
“龙爪山的主人,又是谁?”
“这……”
袁君平吃不准魏昊的实力,但一想到集合大巢州众望,也就只是轰断了一只龙爪,他便有了判断,“贫道不能说。”
“能不能暗示?”
魏昊也猜到可能是自己挡不住说出来的雷劈,所以换了个问题。
“唔……让贫道想想。”
掐指一算,袁君平琢磨了许久,下定决心道,“‘隐龙’,此二字,魏相公能参悟最好,悟不到也就算了,不必计较。”
“‘隐龙’?”
这如何能猜到?隐藏起来的巨龙?隐世的神龙?隐身的龙族?
没有头绪,魏昊也就听从袁君平的建议,没有去琢磨,等以后碰上了,总归认得出来。
而且根据袁君平所说,昨天晚上的确是“大巢氏”跨越时空前来相助,那么这个“隐龙”,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实力远不如“大巢氏”。
有了这个判断,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找一找,总能找到的。
此事埋在心中,魏昊没有多问,但是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被他找到是哪条巨龙,必定剥了它的皮,抽了它筋,不让它经历无数痛苦,绝不轻易杀了它!
魏昊气势微变,自己并没有察觉,但袁君平却是感觉到了那股杀意,顿时暗暗咋舌:好家伙,此人真是凶神恶煞。
平复了心情之后,魏昊又问袁君平:“袁先生,你侄儿有什么弱点?”
“……”
脸皮一抖,袁君平只觉得魏昊是真的生猛。
“不能说?”
“不是不能,是不好说。”
袁君平左思右想,在原地咬着手指甲转圈圈,然后道,“贫道若说我那侄儿,是我侄儿,又不是,魏相公可信?”
“信,你就算说他是妖怪,我也信。”
“……”
沉默了一会儿,袁君平拍手道,“哪有国师是妖怪的?”
“在我眼里,国师如果不是妖怪,才是神奇。”
“……”
袁君平面色如常,冲魏昊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然后便道:“不说国师不国师的,就说这弱点、命门之类,需要找到根脚,好比治病……对症下药。”
“袁先生平日里最讨厌什么妖怪?”
“贫道有什么讨厌不讨厌的。”
眼珠子一转,袁君平反过来问魏昊,“魏相公你呢?讨厌什么妖怪?”
魏昊看着不远处的龙爪山,小黑狗已经端坐其前,打量着上面的“巢湖”二字,一动不动许久。
“龙妖?”
带着点怀疑,魏昊看着袁君平说道。
“第二讨厌呢?”
袁君平无奈,只好再问。
想了想,想到了姚馥兰,“人妖?”
“……”
袁君平沉默了一会儿,再问,“第三讨厌呢?”
“第三?”
魏昊于是再想了想,“是一只臭猴子,巫三太子!”
“臭猴子是挺讨厌的。”
“……”
两人对视一眼,便是都沉默了下来。
魏昊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晴天霹雳。
“放心,说这个不至于遭雷劈,只是会遭受诅咒,这几日必然会有祸事临头。说不定喝水都撒牙缝。”
袁君平倒也放得开,见巢湖旁边有叶子掉光的桃树,便指了指,“魏相公,你做几个桃符送我,我拿来避祸。”
“……”
这一幕瞬间让魏昊想起了汪伏波,不过汪县令是拿来辟邪的。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拿来避孕……
“些许事情,稍等片刻。”
手一挥,祖传宝刀落在手中,魏昊砍了桃木,做了一串桃符,然后刻字其上。
袁君平看了看魏昊的字,感慨道:“不愧是明算科的俊才,每个字的线条都是苍劲有力。”
这一幕瞬间让魏昊又想起了汪伏波,不过汪县令当时夸的是一条狗。
揣了一串桃符在怀里,袁君平这才松了口气,冲魏昊拱手道:“如今‘大巢氏’的祖庭被洪水淹了,虽说定下‘巢湖’名分,但毕竟人不是在水里活着的。老道我只能再寻个地方藏起来,就跟魏相公告辞了。”
“可是再去寻个人祖的祖庭?”
魏昊问道。
“总得是差不多的,才安全。”
“那去寻别处的大神祖庭可好?都是人族,何必指着祖先祸害?”
“……”
袁君平觉得魏昊说得很有道理,打开了自己的新思路。
可又觉得不太妥当,别的大神,凭什么来庇护你?
还是祖宗保佑最靠谱。
当下拱了拱手,跟魏昊告辞之后,又转身对一直没说话的白星说道:“白娘子,以后性子不要这般火爆。”
“臭道士你胡说什么?!”
小青瞪了他一眼,“我家姑娘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从来都是温润如水,你却胡说什么火爆!”
“你这条青蛇根本不如‘青大娘子’,到时候别人都下蛋了,你就只能干瞪眼。”
“我扎死你!”
“君子动口不动手!别以为老道我真的怕了你,我天赋神通,通古晓今,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话没说完,袁君平已经化作一道青烟,溜出去半里远。
不多时,这邋遢道人彻底没了踪影,三步两步就是数里路,显然有缩地成寸之能。
魏昊顿时觉得奇怪,这道士既然有这手段,为何不早早离开。
但是一想,他是来“大巢州”避难的,肯定是外面不安全;而后来“大巢州”变成了“巢湖”,里面也变得不安全,外面更是被阵法洪水封锁。
等袁君平离开之后,魏昊见狗子还在龙爪山岛前坐着,于是上前查看,见狗子盯着“巢湖”两个字一动不动,正要开口,一想这狗子很有灵气,说不定又是在顿悟。
只听狗子道:“巢,家也。”
然后狗子扭头看着魏昊:“君子,那定下‘巢湖’名分的大神,应该就是想要传达这个意思。”
“不要忘了家?”
“不要忘本。”
狗子接着道,“‘大巢州’这个‘大巢氏’人祖祖庭固然是毁了,但只毁了其形,只要人们还记得家是怎么来的,有没有‘大巢州’这个祖庭,也没有多少关系。只要有家,总能兴旺起来。”
说罢,狗子看着看着四周,巢湖之畔,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残破的家庭都在选择重建。
哪怕有亲人逝去,也会心怀悲伤而继续生活下去。
一起活下去的亲人,就是家人。
而茕茕孑立、孑然一身的人儿,会在冰冷的人世中,重新寻找彼此,重建全新的家庭。
孤独的人,会有新的家人。
新的家人,就是新的生活。
逝去的亲人,不想看到生者于悲伤之中踟蹰不前,唯有盼望生者继续前进,继续或快乐或悲伤地生活下去。
这就是“家”。
“人祖定下‘巢湖’名分,就是告诉活着的人,哪怕屋舍没了,家也不会没有。”
狗子一番话说得魏昊一愣一愣的,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么深。
但是狗子又道:“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瞎猜的,君子只当一家之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