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纷已经到了,正在点菜。
“项大哥,拜托你一件事,”世纷说,“等一下我男朋友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假装记得他的名字?”
项峰苦笑,大作家有时也不太好当。
他脱下外套,因为右手绑着石膏,动作缓慢,梁见飞帮他扯袖管,然后又帮他把外套挂在椅背上。
“咦……”世纷一手撑着下巴,“其实你们私底下也可以和平相处。”
梁见飞无奈地撇着嘴:“我只是暂时不敢反抗……”
“?”
“他为了救我,手骨折了。”
“好感人。”世纷瞪大眼睛。
“事实上我现在很后悔那么做。”项峰耸肩。
世纷大笑,梁见飞却是冷笑。
服务生开始上菜,人还没到齐,世纷怂恿他们先吃起来,不用等。
“我没告诉袁祖耘你来了,”她说,“他要是看到你,会尖叫的。”
项峰在脑海里想象那位袁先生尖叫的样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很难想象!
“啊,他好像来了……”世纷挥挥手。
项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于是起身打招呼:
“你好,”他假装自己一直记得他的名字,露出友善的微笑,“我记得我们见过,你是叫袁祖耘,对吗?”
“……不,我不是。”男人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
世纷和见飞捂着嘴笑。这时候,身后有个声音说:“我是袁祖耘。”
他转过身,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梁见飞哈哈大笑:“哦,没关系,至少你演技不错……”
那个被认错的男人莫名其妙地抓了抓头,走开了。
项峰尽管有点尴尬,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对真正的袁祖耘说:“不好意思。”
“不不,”他连忙摆手,“能跟你一起吃饭我很高、高兴。”
两位女士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笑,仿佛眼前的场景是多么滑稽一般。可梁见飞的笑容忽然消失了,她看着袁祖耘,皱了皱眉头。
项峰不明所以,于是不着痕迹地观察袁祖耘,然后立刻发现自己错了,她在看的不是袁祖耘,而是他身后的男人。
“晚上好。”那个男人微微一笑,环视所有人,视线最后定格在梁见飞身上。
这种微笑让项峰想到一个人——项屿。他曾经开玩笑地说,项屿笑起来,任何女人看到都要高兴得发狂,这句话现在用在这男人身上也不为过。
他知道他是谁——梁见飞的前夫——他在她家的客厅里见过他。
“你怎么来了……”梁见飞呐呐地说。
“我本来是去找袁祖耘的,他说约了你们,我就一起来了,”说到这里,他转头看项峰一眼,“不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项峰挑眉,什么也没说,只是坐下。
男人迟疑了一下,终于坐在圆桌对面。
“你是项峰?”男人问。
“嗯。”他点头。
“我姓池,叫池少宇。”
他还是点头。
“见飞,”池少宇的调侃地说,“原来这就是你常常提到的那个很讨人厌的大作家啊。”
“呃……”梁见飞整个人像被定格了。或许不止是她,连世纷和袁祖耘也是。
项峰看了她一眼,接着微微一笑:“哦,原来这就是你跟我说过的轻浮而且滥情的前夫。”
“很神奇,”池少宇蹙了蹙眉头,像是满脑子疑惑,“两个在电台节目里针锋相对的人,却可以平静地坐在一起吃饭?”
“如果有必要,我相信布什和拉登也可以做到。”
“必要?”
“只要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自始至终,他们尽管表情温和,但口吻却是冷冰冰的,像两尊蜡像在交谈。
项峰看着池少宇,忽然笑起来,他猜想要是现在他面前有面镜子,那镜子里面会有一个笑得很温暖的男人,眼角有几道皱纹,下巴上是精心修剪过的胡子,也许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此时此刻心情很好。
“我想,”他说,“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池少宇动了动下颚,梁见飞低声对项峰说:“你完了,他生气了……”
那声音听上去很奇怪,他没有看她,可是知道她是闭着嘴说的。
“为什么说我完了?”他也学她的样子。
“他要是生起气来,很难缠……”
项峰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就好欺负吗?”
“呃……对,我忘了……”她也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
“见飞,”池少宇说,“还记得我们以前高中时的英语老师吗,前几天我遇到她,她还问你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去看她。”
“我——”
“你不会觉得尴尬吗,”项峰故作不解,“跟前妻一起去看以前的老师,万一老师误以为你们还没离婚怎么办?”
“对于有些误会,我认为没有必要解释。”对面的男人又露出一个女人看了都会发狂的微笑。
“嗯……”项峰一脸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你们之所以会离婚的原因?”
池少宇的下颚又动了一下:“离婚是我和见飞之间的事,任何第三人都没有资格插嘴。”
他笑了一下,决定沉默。
“对了,你肋骨上那块伤疤痕迹还明显吗,”池少宇温柔地看着梁见飞,继续说,“我有个朋友介绍了一种据说很有效的祛疤药膏,我托人买了,拿到后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