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响了,是梁见飞打来的。
“我是来提醒你别忘记明天下午一点的座谈会。”
“我知道了。”他拿起台历,属于明天的那个格子上除了写着“直播”之外,也有“大学”,不过另外还有一件事他没有记在上面,就是明天上午去医院探望项屿和子默——哦,还有他刚出生了几天的小侄子。
“记得早点睡。”也许她知道他嗜睡,所以特意提醒。
“我只是担心下午一点开始的座谈会能不能在两点结束……”他揉了揉太阳穴,在心里默默计算起时间来。
“当然不可能,那个会议要持续到下午四点。”
“?”
“但我请他们把你安排在第一个,这样差不多两点就能结束。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你的个人座谈会吧?”
“……当然不是。”才怪。
“要我来接你吗?”
“哦,你出门之前打给我。”他的车送去修了,修到一半的时候,店员打电话给他说某个零件要一周之后才能到,而车上原先的那个已经被拆了下来……
“……你还真是不客气。”
“我干吗要对你客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带着嘲弄的口吻:“大作家,这个地球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忍受你这种又臭又硬的脾气?”
项峰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挂上电话,他拿起最近几天正在读的一本书,翻了翻,忽又放下。他走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进奶锅,打开电磁炉,设定了时间,便靠在吧台上安静地发呆。
其实他刚才想对她说,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他的脾气才会变得让人难以忍受。但这句话一冒出来,他自己也愣住了,为什么只有她呢?
他苦笑了一下,锅子上冒着些微热气,他把温热的牛奶倒进玻璃杯,又倒了些青苹果酱,当两种味道在他嘴里融合的时候,他感到一种简单的幸福。
喝完牛奶,又勉强看了两页书,项峰被倦意击倒,不禁感叹牛奶果然有助眠的作用。躺在床上,想到即将到来的忙碌的一天,他闭上眼睛。
项峰是被一阵阵响声吵醒的,像是有什么在频繁地击打桌面,同时又有低低的“嗡嗡”声。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听了一会儿,才辨认出那是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的声音。
他伸手摸索着取来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依然是“梁见飞”三个字。
“喂?……”
梁见飞被他这仍在睡梦中的声音吓得愣了几秒“你……你还没起来?”
“嗯……”他的双眼四处寻找着任何显示时间的物体。
“我已经出门了,你昨天叫我出门时打电话给你。”
“嗯……”他记得。
“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你那里,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足够了。”
挂上电话,项峰抓了抓头发,起身去浴室。事实上梁见飞说的对,二十分钟对他来说足够了,换上衬衫和西装外套,他给项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上午无法去医院了,也许只能等到晚饭之后。
这通电话打完的时候,门铃就响了,他一边扯着衬衫领子一边拿起可视电话的听筒,但屏幕上空无一人。
“项峰!你好了没有!”梁见飞拍着门大喊。
他无奈地放下听筒去开门,原来她已经上来了。
“噢……”门一打开,梁见飞就上下打量他,“比我想象中的状况要稍微好一些,不过我们最好能在五分钟内出发,因为我来的时候高架上有点塞车。”
他点头,转身去找他那件黑色的呢风衣。
“在这里!”她冲他喊。
他低头,看到风衣正挂在餐桌旁的椅背上。
“你胸前湿了。”她又说。
他站到镜子前面,发现胸前的灰色衬衫上果然印着不大不小的水渍,也许是洗脸的时候弄上去的。
一条灰色的围巾被挂上他的脖子,拽着围巾的那个人又为他在颈项间绕了几圈,仔细打量一番,才得意地说:“非常好。”
她的手指不时触到他的皮肤,却全然不觉,他怔怔地看着镜中的男女,恍惚之间有一种暧昧的错觉。
“还要带什么东西吗?”她仰着头问他,全神贯注。
他忽然觉得自己脸颊上有一阵令人尴尬的暖意,于是立刻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说:“嗯……有些东西要带,我进去拿。”
他简直是逃一般地从她身边走回卧室,该带的东西昨晚就被按顺序放进背包了,他拎起躺在墙角的背包,又整理了一会儿心情,才踱出去。
出门的时候,梁见飞奇怪地看了他手上的风衣一眼,问:“你不穿上吗?”
他苦笑了一下,低声回答:“不用了,有点热……”
项峰印象里的冬日大学校园应该是萧条而冷清的,大部分学生在结束了考试之后就已经离校,所以他以为来参加这所谓的座谈会的人并不多。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和梁见飞走进会场时,发现所有的座位都被坐满了。学生们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会议的开始。
等到两人在后台就位,主持人就走到舞台的一侧,滔滔不绝地开始讲风趣却略显冗长的开场白。
“看起来,”梁见飞说,“你在学生中也有一定的号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