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实比虚构更残酷。”
项峰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用‘更’,现实本来就比虚构残酷啊。而且,基本上我认为这句原话应该是‘现实比虚构更匪夷所思’。”
梁见飞翻了个白眼,说:“我想说的重点是‘现实’和‘残酷’,而不是‘更’——再说你就当作我说的是对的又能怎样!”
他皱着眉,但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可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努力——对于……这方面。”
“怎么会呢!”她像是蒙受了极大的不白之冤,“我几乎每个月都要被迫认识一到两个男人,每一次我都把自己打扮得像圣女一样!”
“你是真心想去吗?”他一针见血。
她抿着嘴,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什么似地说:“你不要用一种老爸的口气教训我,你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
项峰瞪她:老爸?会吗?
“活了三十三年却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没资格说我。”她瞪回来。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汤,轻描淡写地说:“谁说我没有……”
梁见飞愣了愣,好像他刚应验了那句话:现实比虚构更匪夷所思。
“大作家,可以跟我形容一个那个不幸的女人吗?”她拨了拨肩上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很有女人味。
项峰的脸色忽然沉下来,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轻声说:“她……她已经死了……”
整个客厅也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到他用银色汤匙舀汤的声音。
“对不起……”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二次跟他道歉,并且这一次,更诚恳,甚至带着无奈与同情。
项峰抬起头,毫无预警地对梁见飞露出一个得逞后温柔的微笑:“没错,在我心里……”
“?”
“在我心里,她已经死了——尽管她的肉身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并且搭飞机去了洛杉矶。”
梁见飞脸上不出意外的是被耍了之后的勃然大怒,可是她又不敢真的对他咆哮,所以她只是龇牙咧嘴,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
项峰把碗放进水槽里,转过身看她,脸上忍不住还带着微笑。
“你觉得捉弄我很好玩是吗?”她板着脸。
他耸耸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半开玩笑似地说:“你的这件外套太大了,是在为自己变胖做准备吗?”
梁见飞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客厅的另一头去看他的深海鱼缸,回答得很漫不经心:“这是我前夫的衣服,今天出门前随手拿的。”
那鱼缸里的海草和水生物都是他花了很多精力养的,她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用手指跟着里面的鱼一起移动。
项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还留着他的东西?”
他的声音沙哑到,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梁见飞含糊地应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跟他谈这个话题实在无聊:“嗯,只是忘记扔了……”
说谎!
这天晚上项峰原本是想送梁见飞回去的,怎么说她也是为了他的一句话冒着寒风来的,但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只是打开门目送她出去,然后说了句“路上小心”。
关上门,他又看到了落地窗上倒映的自己的脸,竟然死板得吓人。
让她自己回去吧,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再说……她还穿着那件忘记扔的滑雪衫呢,怕什么!
晚上临睡前,项峰接到弟弟项屿的电话,说要把“小白”送到他这里来,子默却在旁边大叫不准。
“小白”是只柴犬,本来是项屿买来哄子默的,可是子默怀孕以后,这小子又千方百计要把狗送到他这里来。
夫妇二人在电话那头争执起来,项峰拿着电话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去关鱼缸的灯,然后回到卧室关上门,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才听到项屿说:“好吧,暂时不送了,但是如果下次体检指标还是高的话,就一定要送走。”
子默大概答应了,项屿轻叹了一声:“没事了。”
“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就是让我听你们吵架?”项峰有点不耐。
“……反正你还没睡。”
“你还真够有良心的。”
“感冒好了吗?”
“没有。”
“要我带你去医院吗?”
“别说得那么肉麻,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还有我这个大哥?”
“哥……”项屿欲言又止,“你今天……”
“?”
“没什么……那,周末一起吃饭。”
“看我有没有空。”
挂上电话,项峰拿起床头的书,翻了一会儿,又放下,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梁见飞的声音带着高度警惕,大概是害怕他在这么晚又要提什么吃宵夜的要求。
他不禁想笑,是苦笑。
“你到家了?”
“嗯!而且已经睡了。”
“你放心,我没有要叫你出来跑一趟。”
“……”
“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到家。”他想自己的声音应该很生硬。
“哦。”
“……梁见飞。”
“?”
“有些东西……该扔的还是要扔。”
“啊?……”她一时茫然。
“再见。”他放弃地挂上电话。手边的书静静地躺着,他却再也没有要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