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等了半天没瞧见一个熟面孔,正在继续等待或者直接进去之间犹豫时,听到身后一个人的声音。
“来份麻酱拌面,再给我家小玉来一碟花生碎。”
——“我家小玉就拜托你了。”
——“我这小鸟什么话都会说,来,说‘谢谢景队。’”
和列车副本里老刑警的声音如出一辙。
景泽阳飞快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一个鬓角苍白的老人,肩头还站了一只松石蓝的小鹦鹉。
几乎是同时,老人也看见了他。睁大了眼睛,手晃悠悠抬起来。
“哎,哎呀,景队!”
很快两人就在一桌坐下。
世上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老人原来姓江,退休前就是松溪警察局的刑侦支队队长。更巧的是,他的光脑时间提早了一个多小时,他提前出门溜鹦鹉,这才碰巧遇到景泽阳。
得知景泽阳来的目的是为了调取宁迦渡旧案的卷宗,他点点头,似乎早有预料。
“行啊,这个容易,我回局里就跟回家似的。只是…”他瞅了几眼景泽阳,“你穿这一身进去太扎眼了,我家就在附近,过来给你换一件。”
半小时不到,景泽阳一身夹克休闲裤从老江家里出来时,已经从气势逼人的特种兵变成了初入公职的阳光帅小伙。
路上,他将离开游戏后发生的事告诉老江,老江仗义,担着风险带他进了警局。老刑警队长只靠刷脸畅通无阻,两人直奔档案室。
桌面上,四面大屏排成方形。
老江熟稔地从系统里调出卷宗,将文件与物证照片投在不同的显示屏上。
一边操作,他一边叹了口气。
“其实吧,这案子当年是我负责的。”
迎上景泽阳惊讶的目光,他道:“没错,我认识宁迦渡,你是不是想问,我当时在游戏里怎么不说?”
他讪然笑笑。“那种极端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就十分脆弱。到最后他从小鹦鹉变成人时我才认出他。他一直在帮我们,我又何必再提这么不光彩的事,让大家互生嫌隙呢。”
老人说得倒也合情合理。
景泽阳恍然想起来,这么说,在这遇见老江,也不算巧合。
万维之门把现实中有过节的人聚在一起,在极端环境下催化人性的恶,让他们互相仇恨厮杀。还好老人家通透,没有按游戏的设想走。
老江这时又冲他挤眼,补了一句。“而且,那孩子那么看重你,自然也不想你知道,你说对吧。”
这一句让景泽阳想起来,魔术师死前胡言乱语,让大家都误会他和宁迦渡是一对。
挺好的,他没打算解释。
所以,他来查宁迦渡的事,老江也不意外。
他摸了摸鼻子,问:“那案子后来破了吗?”
老江摇头。“没有,草草了结了,因为这个我还提前退了休。不多说,你看吧。”
他扯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景泽阳盯紧屏幕。
案件的过程其实非常简单。
宁迦渡的父亲宁安之是中研院生物科学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长期从事大脑功能开发的研究。
卷宗显示,宁安之在案发的当日,凌晨三点时与妻子一同开车出门,一小时后,车辆在市郊的盘山公路发生意外,冲出车道,跌落山崖。
本来只是一起意外,但救援人员发现,车内的两人在车辆坠毁前已经死亡,死亡原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而车辆的智能中控显示,车辆自出发时已设置好目的地,在市郊深山里的一个风景区,但开到较高的山路时,自动驾驶系统被远程关闭,此时车中的人已经死亡,无法手动驾驶,这才导致车辆开出山道坠毁。
种种迹象显示,这是一起伪装成车祸的故意杀人案。那么关闭自动驾驶命令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整份卷宗足有百余页,官方的文件就有一堆。景泽阳一目十行,脑中飞速运转。
“关闭自动驾驶的命令来自哪里?”他问。
老江在另一块屏幕上调出技术部门出具的报告。
“来源于宁迦渡的光脑。就是这份报告出来后,我们带走了他。”
景泽阳拧眉。他注意到,案发日期正好就是dw比赛颁奖的日子。
“宁迦渡自称当天在u-space的颁奖现场,但他的成绩明明是第一名,却没有去领奖,实际上,参加完最后一场比赛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老江道,老人的慵懒消失不见,代之以刑警的干练缜密。
“最后一场比赛。”景泽阳沉眸思索。“不就是发生意外的那一次。”
“是的,因为意外,比赛一片混乱,到前一天夜里12点多才结束,受害人是凌晨三点出发,中间的这三小时,宁迦渡没有办法证明他在哪里。”
“调监控呢?比赛场地,道路,小区,都有监控。”
老江摇头。“调不到。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晚全市的网络突然中断,很多设备也莫名其妙地损坏,什么监控都调不到,不管是有利于他的还是不利于他的。”
听到这里,景泽阳算是明白了。他靠上椅子背,一手扶住额头。
“所以,你们认为是宁迦渡做的?一个高中生,还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对自己的父母下手?这太荒谬了。动机呢?他有什么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