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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陈老太太胳膊上那成片的水泡,陈大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开始觉得自己身上也不舒服起来。
  很快,她发现了,那种不舒服并不是心理带来的,她拉起袖子,胳膊上也是成排的水泡。
  陈老太太棉裤一脱,大腿侧面水汪汪吹弹可破的水泡排成了排,绝对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东屋炕上睡的陈老太太三口,再加上陈大妮三口,无一幸免,身上全起了成片的骇人水泡,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本来都在睡梦中,感觉不要什么。但他们醒来之后,那些水泡变得奇痒无比。
  管不住自己的手伸手去抓,水泡的皮马上就破了,里面透明的水流出来,没有了皮肤的保护,粉色的肉就那么露在外面,这下子好了,更严重了,又痒又疼。
  “诶呀别挠啊,挠破了感染了咋办。”陈大妮的嗓子真是大。
  陈默舒服地翻个了身,把小手搭在哥哥的手臂上。别说,陈大妮不愧是个‘城里人’,懂得还挺多的,还知道感染呢。
  他们这是非常典型的低温烫伤。
  低温烫伤是指身体长时间接触高于45c的低热物体所引起的慢性烫伤,感觉迟钝或睡得沉的一些人,就容易造成局部烫伤。出现红肿、水泡、脱皮的现象,如果处理不当,严重会发生溃烂,长时间都无法愈合。
  处理这水泡的正确办法,就是拿个针,认真烧一下,消毒之后,把水泡扎个小小的针眼,把里面的水挤出来,彻底消毒,等皮肤结痂掉落也就好了。
  但是,无论怎么处理,被烫伤的位置都非常容易颜色变得深红,需要长时间慢慢去恢复,有的人一直都无法恢复,留下疤痕。
  当然,涂抹特效药膏的话,可以祛疤祛痕,好得很快。但是,这特效药膏当然只有陈默的空间内有。
  一向不参与家里事情的陈济众,这一次因为自己身上也起泡了,就开始发飙了,“烧烧烧!我就说这炕不能烧这么热!这下好了!我让你们烧!”
  “现在就怪我了?我不也是想着,大妮跟孩子们回来了,怕他们冷吗?谁曾想能这样啊?”
  怎么回事啊,这炕以前又不是没这么烧过,不至于这样啊!
  东屋开始吵吵起来了,陈永峰现在也是耳聪目明,早也听见了东屋飘过来的对话与吵闹,虽然天刚蒙蒙亮,但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
  ——
  陈家今天的早饭推迟了很多。
  等他们从卫生所回来,陈老太太才开了锁,拿出粮食,让刘珍珠开始做饭。
  他们身上的水泡都被处理了,起泡的地方涂着紫药水。
  在那个时代,紫药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坐上炕要吃饭了。
  陈建国跟陈建军要晚上才能回来,所以陈大妮带着俩孩子算是客,跟陈济众陈建强坐男人那桌了。
  刘珍珠拿起勺子刚要分饭,就被陈老太太一把夺了去。
  陈老太太先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然后破天荒地第二碗就给了陈永峰。
  虽然依然没有单独给陈默盛一份儿,但是给他们兄妹俩的量可比刘珍珠盛得多多了,跟给她自己的一样,也是满满的一碗。
  第二碗给了他们兄妹之后,之后才给陈慧她们三个丫头盛,每个人将巴(勉勉强强的意思)能有个半碗,之后盆里只剩了一点点了,她把剩下的倒进一个小碗里,都还不到半碗,也就大人两口的量,往刘珍珠面前一扔。
  压根就没有陈宝根那份儿了,陈老太太看着刘珍珠此刻的脸色,满意地冷哼一声。
  你刘珍珠不是翅膀硬了吗?敢跟我动手吗?那你就别想在老陈家有一丁点的权力了,我这么对你,看你跟你儿子,谁能忍住这个饿。
  第18章 互扯头花
  “娘,宝根他还没有饭呢。”刘珍珠踌躇了一下,打完架没多久,跪得太快还是有些尴尬的,但是为了一口吃的,她还是开了口。
  “哦,感情你还觉得他得自己有一份儿呢啊?那我看你以前也没给四丫分啊。”
  躲在哥哥怀里,咽着难以下咽的糊糊,突然被点名的陈默一口糊糊卡在嗓子眼,像吃个苍蝇一样难受,赶紧一个大力咽下去!妈的,你们两个全员恶人,互相扯头花儿就扯了,竟然还拿我出来说事了?
  刘珍珠此刻的心情,跟陈默一样,也像吃了苍蝇。她确实没给四丫分,但是您老人家一直在看眼里,也没说不行啊。现在突然当着大家的面提出来,倒像是她这个当二婶的,故意虐待她四丫了?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刘珍珠她是虐待执行者,陈老太太她是虐待授意者。这俩女人,没一个冤枉的。
  此刻大家伙全都在炕上坐着吃饭,刘珍珠翻愣着眼睛也没想起来还能说点啥。
  刘珍珠只好认了,拿起只能盖住碗底子的糊糊,喂陈宝根,自己就算了,大人,饿一顿两顿的死不了,一会去厨房喝两碗水。
  她以为她忍了这一顿两顿的就好了,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她被克扣食物的开始,心眼跟针眼一样大的陈老太太,不把仇报爽了,是绝对不会轻易满意的。
  东屋又安静下来了,都是吸溜糊糊的声音,满屋子紫药水的味儿,李红坐在另外那桌,她一端碗就能露出来一截手臂,陈默默默地看过去,那段胳膊上面是被处理过的水泡,被紫药水那么一涂,又青又紫,更是骇人了。
  本来,李军李红如果不作死,这个低温烫伤陈默是会把他俩摘出去的。
  但是偏偏,他们就是要作死。
  昨天哥哥出去房山抱柴火,让她自己在东屋炕上玩了一会儿。
  陈默自己好好地扶着窗台练习走路,李红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很好笑,过来把脚故意横在陈默的前面,陈默并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扶着窗台转身,往另一边走去,李红见自己计谋没有得逞,一下子急了,一把把陈默推倒。
  好在陈默努力控制了一下身体,倒下去的时候下巴才没有磕到窗台上。
  李红得逞了,笑得跟个傻子一样,李军全程看在眼里,也跟着一起笑,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一对傻子。
  陈默低垂下脸,用以遮挡自己过于冰冷的,不属于小幼儿的眼神。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幸好没磕到下巴,也没磕疼,不然真的有他们好看的。
  “哈哈哈,哥,你看这孩子傻了吧唧的,都不知道哭。”
  “切,她妈死得早,没人管她,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她能有多聪明。”
  “啧,也是,没有妈的野孩子。”李红对李军说的话表示赞同。
  陈默眼内一片冰凉,她低着头,往炕上另外一边爬去。
  如果再不离这两个小崽子远一点,她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回头就把他们扇飞。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认同人性本恶论,还是说陈家本就是一个恶意肆意滋生的大染缸,在陈家生活,摒弃善良与共情,是否是每一个陈家人的出厂设置。
  她真的完全不懂,他们生活在城里,自己现在出生还不到两年,完全没什么交集,他们那种无边的恶意到底从何而来。
  这就是为什么,昨晚陈默出手的时候,李军李红也没有逃过这一劫。
  陈默欣赏完李红裸露出来的成片处理过的水泡与紫药水,她的身上侧面大腿上肯定比胳膊上面的泡还多,呵呵,敢当面提自己去世的妈妈,你倒是有妈,有妈你不也一样要自己遭罪?
  陈默满意地低垂下眼眸,摇摇头,撒娇着拒绝了哥哥下一口的喂食。
  陈永峰有些急了,最近两次吃饭,妹妹吃得越来越少了,今天早饭吃得这么晚,她不应该没胃口呀。
  他放下饭碗,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发烧。
  陈默甜甜地笑了,跟哥哥示意自己好得很,没生病。
  谁说她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呢?
  她有哥哥管,她的哥哥时时刻刻都把她捧在手心里面,她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陈永峰抱起陈默,端起碗,“奶,我妹不吃饭,我抱着她回那屋哄着她吃,省得吵到你们。”
  如若平时,陈老太太肯定不许的,一个赔钱货这么小心翼翼地哄着,有必要吗?爱吃不吃,不吃就饿死。
  但是陈永峰知道今天奶奶不会说什么,事实也果然如此。
  陈老太太眼睛都没抬,懒懒地点了点头,爱抱哪喂就抱哪喂去。她现在全身都很不舒服,再加上目前所有的愤恨都在二儿媳妇身上,没心情也没体力去骂陈永峰。
  陈永峰赶紧抱着陈默,另一只手端着碗,就回了西屋。
  到了西屋,关上门。那边的人都在忙着吃东西,所以西屋暂时非常安全。
  他赶紧上炕,掀开炕席,拿出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抓了一把玉米面炒面,和在那碗稀稀的糊糊里面。
  陈永峰把粘在手指上的一点点玉米炒面也吃干净,真的是一丁点都舍不得浪费,然后用筷子把加了玉米面炒面的糊糊搅拌均匀。
  这才献宝似的端到陈默面前,“来,妹妹吃吧。是不是吃过了玉米面的炒面,就不爱吃高粱米的糊糊了?哥哥跟你讲,这些玉米面都可以给你吃,但是玉米面吃光了之后,就不可以再挑食了哦。”
  其实陈默确实是一点都不饿,她在空间里面喝了一杯甜牛奶,吃了肉蓉蛋花粥,所以再给她吃那高粱米糊糊,她是真的吃不下。而且一心想留着胃口吃空间内的美食,但是对上哥哥那担心的目光,她还是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
  感觉这次量差不多了,陈默表示自己吃饱了。陈永峰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吃陈默剩下的糊糊。
  “哥!加!默默要加!”
  对于陈默的要求,陈永峰永远都不懂拒绝,即便他舍不得吃那些炒面。
  兄妹两个蹲在炕上,陈永峰再拿出袋子,由着妹妹的小手在里面捻了一点点炒面。让妹妹亲自给他的碗里加了一点面,然后赶紧重新藏好盖好布袋子。
  陈默加进去的那一点面,当然是碾碎成粉末的佛慈丸了。确切地说,是改良之后的陈永峰专属特制佛慈丸。然后顺势,一滴灵液也从陈默的指尖,流进碗内。
  陈默眼看着哥哥一口一口,把加了灵液与佛慈丸的糊糊全部吃掉,她开心地给哥哥鼓掌,“哥哥!吃饭!厉害!”
  “小祖宗,你还开始哄我吃饭了,你好好吃饭才行哦。默默,咱们家里真的不能挑食的,要好好吃饭,才能活下去。”
  他认真地对妹妹说,“听哥的话,好好吃饭,等哥哥以后出息了赚钱了,默默想吃多少玉米面炒面,哥哥都会给你买。”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让哥哥放心。
  第19章 学会走路
  不下雪了,陈永峰自然就要上山干活了。
  今天白天又是孤独的一天,好在因为东屋满屋子紫药水味道,又全是长水泡难受脾气不好的人,所以哥哥主动提出今天让她自己在西屋玩。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也跟陈宝根一样,被拴起来了。
  陈永峰给她把尿之后,用一个布条子把她的腰系住,另一边穿过箱子的把手紧紧地系好。
  小男子汉的眉头紧锁着,昨天下过大雪,今天进山出山的路肯定不好走,自己万一回来得晚,怎么办。
  他想捏一个炒面馍馍留给妹妹,但是她自己在这里,身上留着一个馍馍,很容易被东屋的人发现,万一他们发现妹妹拿着馍馍吃,那势必会把西屋翻个底朝天,炕席下面的那袋子炒面就保不住了。
  陈永峰纠结完毕,一狠心,跟陈默说,“妹妹乖,自己在这里等哥哥回来,哥哥回来再给你拿炒面吃。”为了那袋子炒面能给妹妹留住,只能委屈妹妹多忍一下了,他自己也要努力拉爬犁,尽快赶回来,累一点不算什么。他现在越来越离不开妹妹了,一想到出门干活,要跟妹妹分开几个小时,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陈默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小男子汉此时内心的纠结,她立刻拿出最乖巧的样子,努力点头,让他放心出去干活。
  不过,今天是19号,日期每逢369,就是陈建国与陈建军晚上回家住的日子。
  陈建国回来了,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把炒面也分给他吃。
  她一边想着这事,一边熟练地给哥哥身上放好高频率驱兽器,再设置上保暖膜,扒着窗户,目送哥哥拖着木爬犁出门了。
  看着哥哥消失的身影,陈默有预感,这一次哥哥不会再把炒面的存在告诉爸爸了。
  她对自己的感觉有信心。
  很快陈默发现了一个让人愉悦的事实,就是哥哥走之后,东屋的人真的可以当她完全不存在,时不时来看看不满2岁的她是不是渴了饿了有没有尿裤子?这些都不存在的。
  自己呆在冰冷的西屋,比留在东屋真的好多了,不用像以前那样,堤防大丫三丫跟陈宝根时不时的挑衅,也不会发生昨天李军李红绊倒她,还笑话她没有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