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妄为道长的法子这般管用,不过几日功夫,人就醒了?
乔曦放下手中的香囊,起身:“我去见见他。”
连劾被安排在一间客房中。乔曦进去的时候,他还卧床不起,但眼睛已睁开了,直勾勾盯着乔曦。
“果真醒了。”乔曦笑起来,“你倒是命大。”
连劾嘴唇苍白,面容憔悴,他苦笑:“我命大,还不是全靠你救我。”
乔曦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手边桌上还摆着药碗,药汤已经喝完了,只剩个碗底。显然连劾也是想活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连劾正色,望着乔曦问。
乔曦随便找了个缘由:“你也曾救过我,还为此受伤了不是么?”
“我记得当时你说我俩已经两清了。”连劾咳嗽几声,“你又救我一回,岂非变成我欠你的了?”
乔曦说:“你如果非要偿还恩情,我乐意接受。”
捡回一条命的连劾依旧不正经,他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你也接受?”
“呃……”乔曦挠挠鬓角,“算了吧,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说着乔曦就要起身,往外走去。
“乔曦。”
连劾忽然喊住他。
乔曦回首,看见他已收起了混不吝的嬉笑,变得郑重。
“你的心太好了,我不过是个弃子,连血脉相连之人都将我弃如敝履,你却愿意救下我这样一个异族。”连劾说,“我会记得的。”
乔曦想了想,宽慰他:“莫要妄自菲薄,他们既然放弃了你,你也不必再挂心,只当从此斩断血缘吧。”
“你可知北琢王为何会抛弃我?”
连劾嘴角挂着自嘲的弧度。
乔曦想他经历了这些,一定积攒满腹话语想说,自己就是充当一回听众也好。
“不知,到底为何?”
“因为我的母亲出身卑贱,她原本是民间的一个仆妇,被调拨到王庭里侍奉北琢王。在此期间,她因相貌不俗,被北琢王强占。”
“这种事常有,侍奉的仆妇被宠幸后也不会得到什么补偿或是名位,到了时候依旧发还本家,继续畜牧。可我的母亲在回去后不久,发现了身孕。”
“母亲原本是有丈夫的,她的丈夫心知肚明我不是他的孩子,就带着母亲去了王庭,向北琢王陈情。为了安定那男人的心情,北琢王就将母亲纳入了后宫,又给了那男人十只羔羊作为补偿。”
说到这儿,连劾嗤笑冷哼:“可北琢王也不觉得母亲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种,只觉得是那男人编瞎话,想要进献妻子来换取羔羊罢了。”
“但北琢王实在喜爱母亲的相貌,依旧把她留在了身边。我就这样,在北琢王的怀疑之下长大,等到母亲去世后,我彻底失去了庇护。适逢北琢王打算与大衍开战,我这个有名无实的二皇子便成为了最好的借口。”
“北琢王让我领兵。哼,当初我还以为他终于想要重用我了。结果只给了我几十个杂兵,叫我从钧凤偷偷潜入大衍,替他们传递消息。”
听到这里,乔曦终于明白,为何连劾身为北琢皇子,会出现在钧凤的山上当土匪。
连劾继续道:“然而等到我传回钧凤州的堪舆图后……我身边的几个人,竟趁着我熟睡时,想杀了我。”
“我反过来杀了其中两人,留下了一个活口,逼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奉北琢王的命令。只要我死在大衍,北琢便师出有名,要么发兵要么和谈,哪怕只是从大衍手中刨些银两食物也是好的。”
连劾垂着眸子,遮掩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知晓此事后,我就对北琢王彻底失望,本来真的打算就在那山上当山匪的……谁知打劫到了你头上。”
说完,连劾抬眼看向乔曦:“喂,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别可怜我。”
乔曦恍然回神,整理了表情:“我没有。”
默然片刻,乔曦问他:“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连劾摇摇头:“我已无家可归,或许去流浪吧。”
两人交谈着,安和忽然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见他神色慌张,乔曦发问:“出什么事了吗,为何这般惊慌?”
安和掬了把汗,喘息道:“是、是陛下出事了。”
“两天前,陆将军收到前方消息,说大军行进至半途,距离北琢王都仅剩五十多里地,商讨过后决定取道髓龙峡谷,一鼓作气攻破王都。”
“可得到这条消息之后,这两日就再也没有飞鸽或是斥候传信回来,陆将军也派人出去过,但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见到大军的踪迹。”
乔曦跟着慌了神,心如擂鼓,但还抱有侥幸:“会不会是大军已经到达了王都,正在作战,所以顾不得传消息?”
但刚说完,乔曦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没道理,即便是忙于作战,派个斥候回来也不费事。
果然安和说:“不会的,为了保证陛下安全,陆将军甚至派了他精心训练过的灵猫出去传信,灵猫脚程快,一夜可行进百里,但还是没有收到陛下传回来的消息。”
就在这时,连劾插话道:“你们的皇帝定然是急功近利,贸然进入了髓龙峡谷。别送信了,白费力,一定不会有回信传来的。”
“你什么意思?”
乔曦不喜欢他这般说贺炤,面带愠色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