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绑你最划算。”
郑若澜语气冷静,似乎乔曦在他眼中只是一枚筹码。
乔曦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无凭无靠,既不在朝为官,也没有家族势力。甚至陛下沾染上男宠二字都算是丑事。陛下如果真的在意自己,郑家就能借此提出释放太后的条件。陛下若不在乎,那郑家就是杀了自己也不会招来任何麻烦。
顶多陛下生气了,不轻不重罚一下。郑家树大根深,就是被罢免几个子弟也不伤半分元气。
何况按常理推算的话,陛下也不好因一个男宠而大肆责难肱股之臣。
真是柿子捡软的捏。乔曦感到憋闷。
这时,郑若澜说:“等到了悬云州,你莫要与其他郑家人接触,老老实实呆在我给你安排的地方,不要耍小聪明。”
“怎么?你难道害怕郑家人不是一条心,还能有人把我放了不成?”乔曦故意怼他。
“不。”郑若澜斜他一眼,“我是怕你丢了小命。”
“悬云州姓郑的人太多了。他们心肠千回百转,为了一己私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预想不到的事,你孤身一人,落到他们手中,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郑若澜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嫌恶,明明他口中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家人。
一个家族的人多了,心自然就不齐了。
乔曦本以为郑若澜能为了家族做出挟持自己的事,定然是与那群人沆瀣一气的。没想到听他的语气,竟对自己家族的人有几分不屑。
于是乔曦试探道:“你说他们为了一己私利,那你呢?你就敢说自己没有任何私心吗?你话语间有意把自己和其他人区分开,但在我看来,你们郑家人都一个样。”
“我没有私心。”
意料之外的,郑若澜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打算娶妻生子,也不钻营高官厚禄,我只想守着大衍的疆土,把进犯的蛮族全都赶出去。”郑若澜平静地说,“从小祖父就是如此教我的。”
乔曦十分意外,追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效忠于陛下?”
郑若澜想也没想,摇了摇头:“郑家人心怀鬼胎。陛下也未必全无私心。在我眼中,他们都是一样的。”
“何况我姓郑。就算我去和陛下投诚,他能全然相信我吗?”
郑若澜捉着缰绳,望向明月:“血缘是割不断的。陛下不可能信重我,我便也不去效忠他。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何苦非要效忠谁?”
“可实际上你现在还是在为郑家做事。”乔曦点明。
郑若澜微微勾唇:“所以我才说血缘割不断。”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就在此时,信鸽扑扇着翅膀,停在了郑若澜的肩膀上。
乔曦看见郑若澜眼里划过讶异的神色,取下了信鸽腿上的信纸。
看过信纸上的内容之后,郑若澜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撕碎信纸,扬手扔掉,接着攥紧缰绳,拉停了马车。
乔曦扶住马车内壁,稳住身形,不解地问:“怎么了?”
郑若澜声音压低:“事情有变,我得送你回去。”
“嗯?”乔曦愈发茫然。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郑若澜居然愿意白费一番功夫,把抓到手的自己都送回去?
·
距离乔曦被带走,已过了整整三日。
贺炤手下的人已经将钧凤州府翻了个底朝天,周边村镇也没放过,甚至陛下还亲自带了人四处寻找,却连乔曦的半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陛下已经快要急疯了。
潜龙卫的人问责的问责,告罪的告罪,再找不到人,顾翎这个指挥使就该引咎辞官了。
火上浇油的是,顾翎今日接到了一条消息。拆开看后,他差点吓得厥过去,不敢耽搁,速速前去觐见贺炤。
贺炤追寻妄为道长的罗盘,往北找去了几十里,直到夜色深了,才不得不回来,此时刚从马上翻身而下。
顾翎单膝跪着,双手呈上信报:“禀告陛下,乔公子的下落……有消息了。”
连日的寻找让贺炤有些憔悴,可听见顾翎的话,他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拿过信报就看了起来。
谁知信报上却写着:“北琢使团前来请求和谈,声称乔公子在他们手中。”
贺炤将信纸揉乱,长眉紧蹙。
不是说乔曦是被郑若澜带走的吗,怎么会落到北琢人手中?
郑家与北琢人交战多年,朝野当然有过风言风语,说大衍强盛,到现在还没能灭掉北琢,是因为郑家通敌。
贺炤登基后也暗中查过,但没有找到郑家通敌的证据。
难道传言当真,郑家与北琢来往竟毫不遮掩了?
“立即启程,去勒尔河前线。”
贺炤片刻都等不了了,连别院门都不曾踏进,直接重新上马,带着一队人再度上路。
勒尔河前线。
当日贺炤率兵占领了北琢十部后,就将战线推到了勒尔河岸边。陆江留在了勒尔都镇守。
大衍与北琢隔河而望,保持了暂时的安宁。
直到前几日北琢派使节来访,说他们手里掌握了陛下身边要紧的人,那人还有身孕,如果陛下不想那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最好答应他们的请求。
陆江当即就扣下了使团的人,将他们软禁了起来。然而他们留了个心眼,并未将乔曦带上,而是留在了河对岸的布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