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
贺炤刚从天牢出来,还未踏入宫门,便有一快马停在身边。
马上的兵卒神色慌乱,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手中扬着信筒,快步朝贺炤奔去,同时口中喊着:“八百里加急,钧凤州军报!”
兵卒停在了贺炤身前几步的地方,举着军报跪下。
晏清走过去,接过军报,呈给贺炤。
听到钧凤州三字,贺炤下意识以为是乔曦的消息,但随即反应过来,乔曦的事是不会通过公文传回来的。
贺炤打开信纸,看见了上边简短的汇报。
“钧凤州告急:北琢奇兵突袭,已占领边境三镇,兵临梦云县城下。敌军要求我朝归还北琢二皇子。”
读完军报,贺炤竟有瞬间的晕眩。
晏清手疾眼快,扶住了陛下,担忧地提醒:“陛下,您已经三日未曾睡过一个整觉了,快回宫歇息吧。”
贺炤重新站稳,推开晏清的搀扶,吩咐道:“叫宁王、衡王、方阁老与内阁诸官入宫觐见,告诉他们,军国大事,不得耽误,立即前来。”
“是……”晏清连忙派人去传信。
不到半个时辰后,紫宸殿内,已坐满了内阁官员,还有两位王爷。
诸官已经得知了军报的事,殿内一时死寂。
“众卿家为何不发片语?”贺炤坐在龙椅上,出声催促。
兵部尚书郑蕤率先出列:“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应当立即派遣郑老将军前往钧凤州支援。”
方阁老表示不赞成:“钧凤州与郑将军驻扎的悬云州相去近八百里,远水解不了近渴。且郑将军若是走了,悬云州无人镇守,万一北琢是调虎离山,那该如何是好?”
被驳斥后,郑蕤咬了咬后槽牙,抱拳请命:“臣愿领兵!”
闻言,宁王跳了出来:“郑大人,你在京中已近二十年,只怕早忘了如何领兵打仗。你现在又是文官,哪有文官领兵的道理,还是算了吧。”
方阁老沉吟片刻,说:“或许可以和谈。北琢要我们交出他们的二皇子,我们可以扣住此人,与北琢谈条件。”
贺炤忽然插话:“朝廷可没有抓他们的二皇子。”
方阁老意外:“这……”
郑蕤亦不赞成和谈:“和谈,那岂不是不战而降,绝对不可!”
“和谈不是投降。”方阁老面色不悦,“化干戈为玉帛,对百姓来说是好事。难道非要战乱四起,生灵涂炭吗?而且为了养镇北军,朝廷年年投入甚巨,国库空虚,哪里打得起?”
双方各执一词,很快就吵了起来。
“够了。”
贺炤的声音好似镇海之鼎,让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他修长的手握住龙椅侧边的龙首,轻轻摩挲着。
接着,他宣布:
“不和谈,这一仗必须打,不仅如此,朕还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四个字一出,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惊讶到失声。
反应过来后,宁王最先跪了下来:“战场危险,陛下不可以身犯险!”
紧接着臣子们纷纷跪下,齐声说:“请陛下三思!”
郑蕤说:“战事刚起,远没有到需要陛下亲征的程度,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方阁老年纪大了,本特许他不用跪,但此时他也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老臣直言进谏之罪。向来御驾亲征,都有太子监国,可陛下至今无嗣,万一……那便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请陛下三思!”
然而贺炤根本不听他们的反对,径自安排下去:“朕亲征期间,又衡王监国,宁王辅政。方阁老,你历经三朝,朕也信重你,相信你定能稳住朝政,替朕把持后方。”
衡王听见自己被点名,惊异不已。
他本以为陛下叫自己过来是凑数的,可他竟打算让自己监国?
“陛下!”臣子们还要再劝。
贺炤大手一挥:“朕心意已决,无须再劝。”
“我大衍朝开国以来,北琢已在边境骚扰四十多年。他们烧杀掳掠,边地百姓不堪其扰。前代帝王以休养生息为主,到朕一朝,国力已然恢复,无需再忍。”
“朕听说北琢盛产玉器,他们国王的冠上有一枚鹅卵大小的清澈美玉。朕要把那枚美玉摘下来,镶嵌到这把龙椅之上。”
一番话,让臣子们心神激动起来。
他们不是泥人,被区区蛮族小国欺压四十年,大衍朝的百姓们早已憋闷不堪。
如果真的能让北琢俯首称臣,的确是千秋功绩,能让百姓们扬眉吐气,说不定还能开创一代盛世。
于是他们不再反对,而是跪下来,山呼万岁。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议事结束,臣子们散去。
贺炤单独叫衡王留了下来。
贺炤问他:“你是不是很意外朕会选你来监国?”
当然意外。
皇帝亲征,监国之人便是默认的储君。也就是说,一旦贺炤出事,衡王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位。
衡王低垂着眉眼,努力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
“臣弟双腿残疾,不能继承大统,皇兄不应该选臣弟做监国之人。”
贺炤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衡王的身边。
“你我都清楚,你的腿,根本没有残疾,你是有资格成为帝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