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沉浸于装傻人设之中,不方便搭理她,更无法出声挽留。
晴雪只好跟着太后宫中的小太监下去歇息。
进入正殿,乔曦一眼便看见高居正位的太后娘娘。
太后很年轻,又保养得宜,乍一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出头。按照古人的平均生育年龄估算,她真实年纪也不过三十五六。
太后笑眯眯的,不发一言,气度雍容。
见乔曦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提醒:“乔公子,见到太后应当行礼。”
乔曦才像是恍然大悟,缓缓跪下去。他这几日学了些宫中规矩,行礼的动作有模有样。
不过细节处观之,还是能看出些许的笨拙。
太后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而是看了一眼大宫女。
宫女心领神会,从袖子中掏出一把金瓜子,扬手一洒。
颗颗成色上佳的金瓜子叮叮当当落在了乔曦面前。
乔曦低着头,心中思绪瞬间过了千百转。
他猜,太后这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傻子。
乔曦闭了闭眼睛,咬牙,很快便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保持着跪爬的姿势,膝行两步,仿佛贪婪丑陋的市井小人,一个个捻起面前的金瓜子。
同是口中冒出傻里傻气的话:“哇,这是金子吗!好多金子啊!”
捡完地上的金瓜子,乔曦将其捧在手上,献宝一般举起给太后看。
“好多金子啊,太后!”
太后笑得眼角出现温婉和蔼的细纹:“喜欢吗?”
乔曦用力地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这都是给你的,你拿着吧。”太后伸出手,“孩子过来,让哀家看看你。”
乔曦抱着金子,几步来到太后面前,乖顺地坐在了提前备好的凳子上。
他的长相讨喜,傻里傻气的样子又憨然可爱,太后看上去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眼里全是疼爱。
“不错,是个好孩子。”太后又摸出一个红包,塞进了乔曦的怀中。
乔曦一摸,红包硬邦邦的,定然又是金银之类了。
太后出手还真阔绰。
“好孩子,跟哀家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和皇帝在一块儿的?”太后问。
乔曦毕竟没有真傻,一听便知道太后这是在查问他与皇帝陛下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他忽然低下头,变得忸怩害羞:“我记不清了。我、我入宫是去找大皇子的,可是遇见了陛下……陛下他抱了我,亲了我……好害羞啊。”
乔曦将事情的经过说得极为模糊,符合他傻子的人设,同时给太后留足了遐想的空间。
像太后这样的聪明人,更相信自己推断出的结论,若是说得太满太精确,反而不好。
并且乔曦故意提了一句大皇子,这名字在当朝已然是禁忌,也只有脑袋坏掉的傻子才敢在太后面前提。
果然太后思索片刻,脸上笑意加深,宽慰道:“别害羞,殿中又没有旁人。你既成了陛下的人,我便也是你的母亲,在母亲面前何须害羞呢?”
乔曦还是低着头,只间或抬眼瞧瞧太后。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好奇但又害怕的猫咪。
太后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接下来太后叮嘱了乔曦几句好好安胎的话,便放他离去。
乔曦离开长乐宫之后,太后身边的大宫女秋菊忍不住询问:
“太后,您当真相信男子怀胎?天下哪有这等怪事?”
太后回头瞥了秋菊一眼,意味深长道:“哀家以为你在宫中这么多年,早该炼成一双火眼金睛,竟不想你是个蠢的,还问哀家相不相信男子怀胎一事。”
秋菊很快想到了多年以前宫中沸沸扬扬的传言,暗自心惊。
“奴婢明白了。”
“明白就好。”
太后扶鬓叹气,“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曾以男儿先立业再成家为由拒绝哀家为他纳妃。现在大业已成,后宫里又已有了新人,那立后的事也该拿出来好好议论议论了。”
祺云宫。
乔曦坐在榻上,瞧着桌上一堆小山似的金瓜子,心绪复杂。
今日长乐宫受辱,太后定是早有打算,才拦下了晴雪,只让自己单独进入。
既穿书到了古代王朝,乔曦便已有了被折辱的心理准备。然而心中有所准备是一回事,当真遇上了又是另一回事。
见贺炤时,虽也下跪,但那只是礼仪,贺炤并无故意羞辱他的意思,因而尚能忍受。
可方才太后分明是故意要用一种极为难看耻辱的方式来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傻子。
乔曦拿起一枚金瓜子,在指尖摩挲,兀自叹气。
罢了。是他自己为了保命选择的装傻,也不怪太后多疑试探。
何况她还给了自己这么一大把金子,也算是为自己日后逃出皇宫出资了。
这样想想,也不是不能忍。
他正出神,烟月端着热茶进屋来。
烟月发现他神思倦怠,心情不好,便问:“公子,是今日去太后处受委屈了吗,怎么不开心?”
在烟月他们面前,乔曦不打算完全装傻,他会表现得比傻子强一些,但也不那么聪明。
只有托付秘密,真诚相待,才能换取旁人的真心。
因而乔曦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