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心不在焉,说完对上云落怪异神色:“颈...环?”
很少有人带这东西了。也并非不存在,只是用途比较私密,调调情可以,不太适合多人聚众聊起。
“不是!不是不是!”颜言火速改口,“那什么,我的意思是项链、项链!环啊环啊的,说多了就顺嘴罢了...”
总之各有各的尴尬,唯独弥隅在一旁将那个指环套上自己的无名指,看起来还颇有些春风得意。那指环几乎完全贴合他的手指,仿佛量身定做。
他笑着向颜言扬起手:“谢啦。”
云落看着弥隅的无名指,迟迟没有动作。微一偏头,对上三双盯着他的眼睛,好似无声逼迫。一双里面闪烁着隐隐期待,另外两双的主人,早忘了刚刚的尴尬,转眼就又要看他的热闹。
他闭着眼睛一套,手臂垂落在身侧,刻意藏到裤缝里掩住。
心虚一般,开口又将话题向别处引:“回头我和弥隅再去一趟那个山洞。那些人采集资源时很不仔细,常常遗落很多。等他们离开,我们去捡些漏回来。”
他望向弥隅。眼神递过去无声的问询。
换做平时,早培养出的默契根本无需提前商量,云落做什么决定,弥隅都不犹豫答一声好。
此时却犹豫了。
他说:“这几日里m国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对云老将军的条件几乎都是敷衍了事,并没真想要你的命。既然无意插手你们云家的家事,我们完全可以到此为止,何必再去蹚克洛索这趟浑水。”
这样的说法显然出乎云落意料:“三条人命债...不讨了?”
命债的债务人是谁,早已无需说明。从他口中要弥隅去讨这桩命债,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弥隅见他面色不改,反倒轻松起来:“你爷爷同m国的恩怨,何不让他们自己了结。”
如果m国能反客为主,一举解决了云峰,岂不是更好。那个老家伙惯喜欢兵不血刃,这种无需费力就能成为胜利者的滋味,到底也得让他尝一尝。
最深沉的心思被他藏在嘴边,成为一句心中的默念。
云落双臂撑上桌沿,微微俯身,偏过头看他:“今天怎么这样说话,不像你。平时‘恩仇必报’什么的总喜欢挂嘴上,还以为你日思夜梦都要手刃了劲敌,却没想到到了竟这么大度。”
颜言在暗中嗟叹,瞧瞧,这说的算什么话。让别人知道了这般怂恿的话,所谓的劲敌其实是他自己的亲生爷爷,谁听了不叹一声逆子。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打算。”弥隅潦草答他。
私心不可说,说出来就不叫私心。如果没什么在乎,就什么都行,一如当初想要从中央军区逃回f区的自己,杀人放火什么心思都动过。
如今不同。不是变得怕死,是觉得此时已经足够好,不想容纳多一分打破平静的机会。
如果恶人自有天收,云落何必非要再亲身去犯这个险。把他锁起来、铐起来,看曾经为自己镀一层精钢的人一步步变得柔软,再亲手为他戴上颜言不小心说错的颈环。
自己身边其实也很好,别再去冒险。
“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不关心,但他与m国交易的目的,绝非那么简单。”
云落显然比他们任何一人都想得更远,将一切猜测串起来,在他们面前铺陈开来:
“m国曾经用这东西差点害别人灭了国,多大威力,谁也不敢想。后来从属星被封禁,整个星系都以为这东西早就绝迹,却没人知道,还有些漏网之鱼,就在f区。但这些事情云老将军早就知道,却瞒着全联邦上下,几乎滴水不漏,连我爸都知之甚少。如果不是我和弥隅意外发现,所有人都要继续被蒙在鼓里。
“他瞒着做什么?这么厉害的东西,如今握在他手里,他肯拱手相让,亦或只是换我一条命?我了解他,也有自知之明,我根本没那么值钱,他也不会做赔本生意。他拿这东西做饵,最终想要的,大概率是m国所掌握的资料和技术——毕竟整个星系,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克洛索。那些东西对方自然不会主动给,他又总要提些什么条件出来,这交易看起来才不算那么奇怪。
“他这么好面子的人,为了云家的声誉可以置我于死地,如果带领联邦制霸星系,到时候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是不是联邦主席的位置,他也坐得?到时候联邦不是联邦,恐怕就是姓云的一家独大的帝国。”
一番分析听得人胆战心惊,弥隅心底涌上几分愧疚,在他方才还在为个人私情犹犹豫豫之时,云落已经上升到家国高度。
到底是自己井底之蛙了。
“他从前可以为了s区弃f区于不顾,若真到了我说的那一步,会有更多地方变成今天的f区。云老将军的野心,不为联邦也不为人民。”
除s区之外的其他区在联邦议会中的席位连年遭到削减,背后推手必有云峰一份。多年前便开始布局,其野心可见一斑。
云落转向弥隅,说:“弥隅,我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从小在f区长大、如弥隅一样的孤儿,也会因一些失去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他在弥隅眼里见过那样的神情,在弥隅对着一片废墟无助呼号的时刻,感同身受过他内心的悲恸和绝望。
昨日已过,无法挽回,但他不希望有第二个、第三个流离失所的弥隅。他无法为他们建一个家,至少可以不毁掉他们现存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