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就站在机翼上,重新打开了手电。光束居高临下地打过去,正落在两个人身上。
颜言身边果然站了一个人,被他死死拉着手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黑色的兜帽已经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许久未见的脸,比最后一次见面苍白也瘦削了太多。
那束光在空气里轻微抖了抖,而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比那束光更不平稳:“安...歌?”
“好久不见了,云落。”
“果然是你...安歌。”云落肉眼可见地舒口气,而后又紧张起来,“你之前...遇到什么麻烦了?”
这是弥隅第一次和陆安歌打照面。那道柔和的目光一旦离开了云落的脸,再与他的视线交汇时,就又充满了戒备,同初次相见时云落眼中的神情如出一辙。
陆安歌也正以打量目光回望过来。
这人身为军人,耳朵上居然戴着一颗黑色耳钉。军队后山墓碑“遗照”上的黑点,并非污渍。被云落手里的手电光照到,还反着光。
当年与云落在联邦军队里并称“战神”级别的人物,无需靠近就能感受到的一股倔强劲儿。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连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也如此相像。
只是如果再细细地多看上两眼,他们两个之间的差异又不难分辨。
云落的壳是冰做的,刻意疏远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人体的温度足以把那层本就不厚的冰层融化——讲话也是,恪守教条的背后有他自己的底线。而他的原则其实十分柔软,会惦记着仿佛从没存在过的亲情、倾尽一切维护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仿佛随时都做好了妥协的准备。
眼前这个人却明显不同。
他的眼神像寒夜里的刀,那柄刀锋芒毕露,可以指向除颜言和云落之外的任何人。他的壳是铜墙与铁壁,上面布满了钢刺,绝不可能被轻易打破;棱角也比云落更分明,没有一丝柔和可言。
显然已是一副落魄的模样,悄无踪迹的信息素无疑也昭示着这人目前的状态已在硬撑。可他看向弥隅的眼神,锋芒不减。
“先别急着叙旧了,”颜言打断他们,“安歌身上有很多旧伤,先替他上了药再说其他!”
飞行舱里,陆安歌裸露着上半身,前胸后背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新的叠着旧的,杂乱无章。许多处伤口的形状和云落后背的那些有几分相似,可能出自同几场惊险重重的训练。
只是天生的alpha显然比beta受到的伤害更少,他背上的伤口排布不似云落那样密集。
新鲜的伤口更多,向外泛着殷殷红色。后背的伤口自行处理起来位置还是过于刁钻,于是只是潦草泼过部分酒精消毒,再无其他治疗痕迹。无法完全愈合,虬结成一块又一块深色的疤,仿佛一块又一块的膏药贴在肌肉块上。
颜言不发一言为他处理着伤口,手难以察觉地在抖。
弥隅一直对陆安歌算不上友善的眼神耿耿于怀。他并不在意陆安歌对他的态度如何,只是那神情里隐藏的敌意,似乎是间接因为云落。
那是一种排外的眼神,好像一片草原上容不下两个不同的狼群。他就像是三人团队里的第四个外人,恰好出现在云落身边。
有那么一瞬,“这三个所谓的发小不会是狗血至极的三角恋关系吧”这样荒谬的想法从弥隅的脑袋里一闪而过。
他心里生出几分郁结,缠着云落的名字,一点点绕紧,好不舒服。
弥隅只记得陆安歌也曾是一个闻名联邦军队的alpha,于是带着几分不爽,他反击道:“你身上没有任何alpha信息素的味道。”
陆安歌看他的眼神里没有温度,与颜言视线交汇时的少许温情在片刻凝结成冰刃:“你怀疑我的身份?你又是谁?”
弥隅起身,站在云落身前,像动物维护自己领地一般下意识的动作:“颜言当然看你怎么样都好,云落又分辨不出alpha的信息素味道,为了以防意外,我只是实话实说。”
话说到前半句,医生和伤者同时一顿。
“你居然知道云落是...”陆安歌先做出反应,却欲言又止,反应十分谨慎,生怕是弥隅在套自己的话。
弥隅紧咬着陆安歌不放:“之前就险些被m国的奸细骗了过去,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假扮的?”
陆安歌似是片刻的迟疑后开了口:“云落身上有一块巴掌大小的胎记,除了他的家人之外,只有我和颜言知道。”
他特意隐去那块胎记的具体位置,没讲。长在屁股上的胎记,不好说得太明白,说者听者都尴尬。
却没想到弥隅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此时正转了头去问云落:“他这也知道?你不是说那块记号是七八岁才出现的么?”
“呃...”云落有些许尴尬,“一起光屁股长大的,七八岁一起洗澡不是也正常?”
“不是吧云落,”陆安歌一样惊讶道,“他也知道?”
完了。更尴尬了。
【作者有话说】
这之后很久,弥隅每从梦里惊醒,都是一身冷汗:那个姓陆的bt看过我lp皮鼓...
第77章 自毁腺体
“呃,只是意外...”云落眼看着要拦不住,及时叫停了这两人之间莫名的对峙,企图将话题转移到久未现身的陆安歌身上,“安歌,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弥隅却不依不饶,活像个小孩一样反常:“七八岁还一起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