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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批红色子弟的通病,本来心里的自我定位就高,再出去转一圈,自觉见了大世面,再看“羊圈”里庶民,真跟看牲口差不多。
  当然,这些人后来也大都泯然于众了,锒铛入狱的也不少。
  有的虽然靠着父祖余荫过的还算不错,但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风光……
  不提这个聂雨还想不起来,听他这么一说,聂雨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写信?!”
  李源左右都是理,一副“你应该懂得”的表情,道:“当时怕写信写的太勤了,你会越来越想家。不懂了吧,你刚去人生地不熟,是最想打退堂鼓的时候。我是不是开始连续几封信都安慰你,鼓励你,慢慢就会好的,让你坚强独立?可这信要是老不断,你就一直想着家里,没办法真正在那边适应。”
  聂雨气的嘿嘿直笑,道:“你还真能说!那现在怎么就能写信了?”
  李源理直气壮道:“现在你在那边都待几年了,已经适应了!往后常书信联络啊,我要是太忙没时间,你可以给晓娥写信,讲讲港岛的风土人情。”
  “……”
  聂雨突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真有些傻,难道他真的觉得她和娄晓娥能成为朋友?
  李源却不多说了,对恋恋不舍不想分别的聂雨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雨,保重好自己,期待再见面的那一天。”
  聂雨脸上的笑容一凝,意识到真的要分别了。
  一时间,薄薄的嘴唇都剧烈哆嗦起来,看着李源,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
  这个感情炽烈的时代啊……
  李源想笑来着,可是没笑出来,有些严肃,甚至面无表情,他不肯再多说一个字,抿了抿嘴,主动和已经泣不成声的聂雨握手后,转身离开。
  以后的以后,真的还能再见面吗?
  其实连他也不知道……
  ……
  一口气走出东直门后,李源心情仍不大好。
  到底不是真的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最后还是给演砸了,应该笑着收尾才对。
  唉,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聂雨要是一个盛气凌人的姑娘就好了,偏偏很真诚的对他好……
  算了,不多想了。
  总之两人的关系定格在这里,绝对是一件好事。
  感情的世界里,从来都是长痛不如短痛。
  “李源同学,这里!”
  李源刚进校门,就见邱蕊穿着一件墨绿色军装样式的衣服,站在路边上对他招手。
  他点了点头,大跨步走了过去,身上是深蓝色的褂子。
  邱蕊眨眼道:“你的自行车呢?”
  李源看着她道:“你的呢?”
  邱蕊道:“我以为你会骑……我是女式的呀。”
  李源微笑道:“没关系,我的在实验楼那边,我去骑。”
  邱蕊海松了口气,道:“其实不在也没关系,我去找人借一辆。”
  李源摇了摇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取车。”
  邱蕊笑道:“一起去吧。”
  李源也没说什么,往实验楼那边走去,邱蕊跟了两步就开始小跑了,埋怨道:“你慢一点。”
  李源无奈放缓脚步,邱蕊小心看了他一眼,道:“我怎么感觉,你心情好像很差?”
  李源道:“觉得面对赵春菊妈妈没法开口说话。”
  邱蕊也一下难过起来,她在家被劝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些。
  眼见又招哭了一个女生,学校来来往往又都是师生,引人注目……
  李源也是无奈,道:“要不咱们这样想,人呢,早晚都会死。你不否认吧?”
  邱蕊一边擦眼睛一边点头,李源继续道:“这世上,苦处太多,像赵春菊,这辈子要面临无数痛苦、辛苦、艰苦。所以换个角度来看,其实也是一种解脱。并且,她宁死不屈,捍卫了自己的清白和尊严,所以她也是光荣的。”
  邱蕊重重点头,道:“对!一会儿就这样跟春菊她妈妈说。”
  李源也重重点头,道:“好,你来说!”
  邱蕊可怜:“我怕张不开口,一开口就哭的说不出话来。叫你一起来,就是指着你成熟能顶事……”
  李源解开自行车的锁,道了声:“上车吧。”
  邱蕊上了后座,还在抽泣,李源道:“班长,先指指路。”
  邱蕊道:“顺着东直门内大街往西走,东药王庙那往北拐,顺着北中街往北走,到东扬威胡同进去,八号院就是。”
  李源顺着大街往里骑,邱蕊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在后座絮絮叨叨说起赵春菊家里的情况……
  “她爸爸在第七造纸厂上班,妈妈身体不好没有工作。家里一共姐弟三个,她是老大。”
  “本来赵春菊爸爸的工资够养家了,可因为造纸厂里的工作容易得病,去年病逝了。”
  “两个弟弟学习不好,她妈妈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哎哟!”
  正沉浸在倾诉过程的邱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然后随着自行车一起往下摔去。
  万幸她是侧着坐的,也可能是李源有意为之,自行车倒向她双腿着地的一侧,所以只是受了惊吓,并未摔倒。
  惊魂未定的扶住自行车,抬眼看去,就看到李源已经蹿出去七八米,将一个并不算高,顶多一米六多些,还挺瘦的男人按倒在地。
  那个中年男人受到了惊吓,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和求救声。
  这年月,百姓普遍热心,也都有血性。
  看到一个年轻高大的小伙子打一个比他年长还瘦小的人,登时不少人呵斥起来:
  “干什么的?”
  “快松手,简直无法无天!”
  “最近还真是越来越乱,都该抓起来!”
  邱蕊也大吃一惊,上前还没开口,就见李源从这个男子的裤兜口袋边缘,抽出了一根彩色的鸡毛。
  邱蕊见之一下明白过来,激动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喊道:“这是你昨天早上送给春菊的,她下午就被害了!这是凶手,这是杀人凶手!!”
  周围本来已经准备上前拉开李源的人一听都愣住了,吓了一跳。
  一个年长些的老人问道:“姑娘,你说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
  被李源按倒的男人自然死命抵赖不认,只说是捡到的。
  李源冷笑,真要是捡到的,刚看到他跳下自行车追来,这人会跑?
  再加上脑海里一波又一波数值爆表的负面情绪,清白的人不应该先急着解释,会急着去恨他?
  根据脑海中的提示,李源大声斥道:“李保成,你还敢狡辩?治安局宋铤宋局亲自盯你已经盯了几天,就等你露头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死期到了!”
  那人一听连名字都被叫破了,整个人瞬间瘫软,不再挣扎,一张脸和地上的土灰一个色。
  显然,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邱蕊也是暴脾气,见李源这么笃定,又看到那根野鸡毛,暴怒上头,冲过来朝着这个男子的脸上就踹了起来。
  别说周围人,李源都吓了一跳。
  李源拦下她,道:“你骑上自行车去城东治安局找宋铤宋局,就在东辛寺马路北面,我押着这狗东西往那边走。班长,我们去看春菊妈妈,也有个交代了。”
  邱蕊闻言,看了眼已经吓的站不直的那个恶心男人,想起赵春菊死的惨,悲从心来,一边哭一边点头,路过李保成时,居然朝裤裆上猛踹一脚。
  随着李保成的惨叫,周围围观群众大部分都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
  ……
  等李源将人交给急急赶来的宋铤,宋铤观察了下,心里就有数了,让手下人带走后,问李源道:“你小子,随便在大街上走走就能抓到凶手?老子几晚上没合眼了,还不如你上街溜达一圈。”
  话虽如此,周围警察还是看得出,宋局特别高兴,不然什么时候见他开过玩笑?
  李源道:“昨天的受害人是我同学……这是我们班长,也是赵春菊的好朋友。我们受学校委托,正准备去赵春菊家里看看,安慰安慰她母亲。路过北中街时,无意间看到这人。本来也没注意,我视线好,发现了他口袋里揣的一根鸡毛。那是我从东北带回来的野鸡毛,送给同学的。”
  周围人都懵了……
  真心话,这一刻宋铤真不想再和李源说话了。
  他用力搓了搓脸,感觉都快把脸皮搓掉了,在周围手下的闷笑声中问道:“我刚没听清楚,小李,你给你同学……还是女同学,送的啥玩意儿?”
  李源面无表情的看着宋铤,道:“宋叔,您几个意思啊?古人都说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送鸡毛咋了?”
  宋铤用力拍了拍李源肩膀,点了点头,还给他竖了跟大拇指,道:“好样的,继续说。”
  李源不想说了,道:“这种野鸡毛我总共也没送出去两根,不可能轻易落在外面。就想叫住这人问问,但我刚一上前,他就跑……”
  邱蕊面色隐隐古怪,他那叫想问问……
  她都快和自行车一起飞出去了,那人估计差点没吓死吧。
  宋铤却是满意了,道:“成了,就这人,跑不了。你先去忙吧,回头把表彰信发给你们学校。”
  李源点了点头,道:“宋叔,我和我们班长,邱蕊,两个人。”
  宋铤看了邱蕊一眼,警告李源了句:“你小子老实点,明天晚上带老婆孩子到家里吃饭。”
  说完,带着一群手下转身离去。
  ……
  第185章 支离破碎!
  不管什么时候,国人总是羡慕生活在四九城的百姓。
  即便是后世,人们也觉得胡同百姓才有地地道道的京味儿。
  当下更是如此,生活在祖国的心脏,各种资源倾斜,晚上吃完饭出门溜达都是上广场,说不定还能和老人家在城门楼子上照个面,问一声“吃了吗您内”……
  但只有真正进入胡同里,而不是那些大院,或者那些运气好分到了过去王府、富贵人家的大宅子,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胡同人家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