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里压抑的冷静,比之前直接表现的怒火还要吓人。你有点慌乱。
“不是——”
“我看起来像个刽子手吗?还是什么热心的杀人狂啊?全部叫我来杀死——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你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
“可是我——我自己不一定能杀死——”
五条悟忍无可忍地笑了一声。
“有允许你去死吗?”他厉声说道,“说过会保护你的吧?既然发现危险为什么不和我说?这是一年级可以擅自做的决定吗?”
“因为这是——这件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会危害无法估量的人。因为会伤害到老师。因为你把他看做最重要的人,就算赴死也不想让他伤心。这些他自己也明明知道吧。一阵强烈的委屈终于混合着悲伤涌上来,你转过身背向他,不再说话。
你们这样僵持着,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过了不久,你背上拂过一阵暖意,五条悟从后面凑过来。他像抱着一个大号的娃娃,把你整个揽在怀里,手臂收紧,下巴搭在你肩上。
“对不起哦。”他有点含糊地说,“刚才是我不对。说得过分了。”
“……”
“今天一直在对小觉发脾气。“
“……老师也知道啊。”
“有九成是你的错吧。搞什么叛逃表演啊?我心态很脆弱的,不要再这样搞了可以吗?会被气死的,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老师哪里心态脆弱了啊。明明像金刚石一样吧。三秒钟就接受了,还会说‘这就先解决你’这样可怕的话。”
“哈?居然怪我吗?是你说什么把人都杀光了啊?看起来蛮正常的家伙突然变成反社会,这种事真的会发生欸。要我怎么做啊,我全程超心碎欸。”
“是啊。”你轻声说,“所以,没有不相信老师。知道老师会难过,但是也知道老师会做正确的事。我是这样想的。”
又是一阵沉默。他说道:“别开玩笑了。”
“但是——”
“说实在的,这种事有什么不同啊?”五条悟不耐烦地问,“你说相信我,那你是指望我什么时候来保护你啊?下新干线绊到脚吗?”
你没有笑。他自己倒是笑了,手指绕着你肩侧垂下的头发。
“小觉已经不是能被二级咒灵吓到的角色了哦。”他说,“现在很少真有东西能伤害你吧?也只有这种毁天灭地的大灾难了啊。如果这时候不发挥点作用,那我不是完全就在说空话了吗?”
“而且我还没有相信你的镜子的故事哦。”他在你反驳之前继续说,“怎么随随便便就相信咒具里看见的事情啦。可能完全是幻觉啊。明天和我一起再去看一看吧。”
“如果是真的呢?”
“放心啦。肯定也会有办法解决的。”
“但是,是老师说过的吧。”你说,“没有一定要保护的东西。”
他没有立即回答,呼吸轻轻打在你的颈侧。
“不管是老师,还是整个国家的人,肯定比我的生命重要得多。要是能避免的话,完全可以……”
“你怎么都不记点好的东西啊?”他打断你,像小孩子一样抱怨说,“我有说过很多其它酷炫的话吧?对吧?我有说过什么来着——五条老师没有做不到的事啊?”
你笑了一下。
“老师是说‘只做能做到的事,恰好能做到的事超级多’。”
“诶,居然这么谦虚啊。”
“这算谦虚吗?”
“当然算!这句太谦虚了,现在把它改掉。改成‘老师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记住了吗?”
“嗯。”
“看起来还没有相信哦。”
“老师都没有面对我啊。”
以‘六眼’来说,这只是个蹩脚的玩笑。他沉默了几秒钟。就在你以为他打算说点别的的时候,他手臂强硬地施力,示意你转过身去。
链条限制了移动,你只能勉强地在他双臂间半侧过身,仰望着他,等待他说什么。
他俯身靠近,嘴唇碰在你仍沾着泪水的眼角上。
欸?
你呆呆地看着他。老师的手指有力地压动你的脖颈,转过你的面颊,又亲在另一侧眼角上,把泪水吻去了。
“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他拇指拂过你略张的唇瓣,呼吸微微起伏了一下,在这个贴面的距离里低声说,“记住了吗?”
“……嗯。”
“……这个链子要特制咒具打开,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先把你带回去。”五条悟说,松开手,过快地站起身来。“你在这里等一下。”
“好……”你看着他起身往外走,“老师——”
“嗯?”
“没什么。”他望过来时你不由脸红了,垂头盯着地板,“没事……你先去啦。”
***
五条悟离开了。
你留在封印室里,慢慢从地板上爬起来,坐回到椅子上。老师最后的举动确实起到了效果。你完全无法想别的事了。不管是东京毁灭,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如这件事情真实。脸颊上从被亲过的地方开始,热度一直在扩散。你就像喝了酒一样,感觉轻飘飘的,又惊奇,又羞涩,又难以置信,又有些忐忑——不可能吧,你应该完全误会了,老师只是在安慰你——但是,一般人会这样亲学生吗——看过的电影里,好像有些国家的长辈是会这样做——可是这里没有这样的风俗吧——是老师的话也完全可能是在开玩笑——但是,感觉不像,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