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的对。”
率先开口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尚书令。
他之后,余下的几位也陆陆续续道:“娘娘说的对。”
然后,不等江诗荧再说什么,尚书令就拱了拱手,道:“今日是臣等唐突了,还请娘娘恕罪。”
江诗荧道:“大人客气了。”
“臣等告退。”
等几位官员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江诗荧看向姚兴德,面色严肃:“姚公公,你跟本宫说实话,陛下的伤势,当真只是轻伤?”
姚兴德斩钉截铁:“当真!”
江诗荧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陛下信任姚公公,还请姚公公不要辜负陛下的信任。”
姚兴德面色认真:“娘娘放心,奴才一心忠于陛下,绝不会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
江诗荧点点头,道:“今儿本宫的请见,想来陛下也不会应允?”
姚兴德面露难色。
不等他开口,江诗荧就叹了口气,道:“也罢。”
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枚帕子,道:“劳烦姚公公将这帕子递给陛下。”
姚兴德双手接过帕子,道:“娘娘放心。”
甘泉宫后殿里,陆昭霖坐在软榻上,手里执了枚白玉棋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问:“人都走了?”
姚兴德道:“几位大人都告退了。”
陆昭霖单手捏起一枚黑玉棋子,似是不甚在意地问:“你是怎么劝退他们的?”
姚兴德道:“不是奴才劝退的,是宸妃娘娘。”
听到这话,陆昭霖的视线终于从棋盘上移开,看向了姚兴德:“宸妃?”
姚兴德点了点头,将方才殿门外的一幕幕细细说来,末了,他道:“几位大人被宸妃娘娘说服,这才纷纷告了退。”
陆昭霖的面色柔和下来,随手将手里的棋子一扔,“当”的一声脆响,棋子落回到紫檀木所制的棋盒里。
他唇边含了笑意:“她向来是个胆大的。在前朝重臣面前,竟也丝毫不怯场。”
姚兴德还未搭话,就又听他问:“今儿的帕子呢?”
姚兴德从袖中取出一枚叠好的帕子,恭敬地递给陆昭霖。
陆昭霖接过那帕子,轻轻在手上打开之后,就见白色的帕子上,今日并未写字,而是晕染开一抹抹丹霞之色。
他先是低声叹了句:“欲把罗巾暗传递,细认取,斑点泪。”
然后,就是轻笑了一声:“阿荧素来不用胭脂,今儿这帕子上的胭脂泪,只怕是故意染上去给朕看的。”
姚兴德打量着他的神色不似动怒,斟酌着道:“总归都是宸妃娘娘的一片痴心。”
陆昭霖默不作声地勾了勾唇角,片刻之后,吩咐道:“刚刚殿外的事儿,让人都散出去。”
姚兴德“诺”了一声,领命退下。
···
永福宫里。
谨妃放下手里的绣绷子,道:“陛下只怕伤势仍不见好。否则,于情于理,都该见一见尚书令的。如今这样一连好几日都不露面,前朝的大人们如何能放心得下呢?”
她话音儿里带了两分轻愁,面儿上却皆是笑意。
佩兰道:“未必是伤势不见好。也可能是,好不容易有了好转,就听闻了大皇子落水发热的事。急火攻心,身子就急转直下了。”
谨妃勾了勾唇,问:“大皇子那儿怎么样了?”
佩兰道:“据周太医说,还高热不退着呢。”
谨妃又问:“御药房那儿可打点好了?”
佩兰道:“陛下的药都是由赵院史亲自负责,咱们插不上手。但是大皇子的,早就安排好了。”
谨妃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拭去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本宫也是看着大皇子长大的。如今他病倒在床上,眼看着是好不了了。本宫这个做长辈的,当真是心有不忍。黄泉路上孤单,就让三皇子去陪一陪他吧。”
“娘娘心慈。”佩兰忍着笑道:“奴婢这就交代他们动手?”
谨妃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不,还是再等两日。辛三的事,我总觉得有些放不下。”
第204章 收网
陆昭霖接连四日不上朝,也不接见朝臣,有不少以往要经他圣裁的事,如今都堆到了尚书省和中书省。
一直到了酉时末,尚书令才散值回府。
他并未入后院,而是进了前院书房里,而后吩咐下人:“去唤大公子过来。”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后,尚书令长子宋昕时推门而入。
“父亲寻我?”
尚书令道:“坐。”
宋昕时坐下之后,就听尚书令道:“今日辰时末,为父和几位同僚到了甘泉宫求见陛下。”
“可见到了?”
尚书令摇摇头:“并未。”
宋昕时微微笑道:“父亲不是一早就猜到了,陛下这是引蛇出洞呢,怎会轻易露面?父亲为何还要去甘泉宫请见?”
尚书令道:“猜到是一回事,请见却是臣子的本分。”
宋昕时闻言,起身揖了一礼道:“孩儿受教。”
尚书令点了点头,道:“坐吧。”
宋昕时再坐下时,面色就认真了许多,问道:“父亲今日唤儿子过来,想来不仅仅是教导儿子这君臣相处之道?”
尚书令道:“你可知,今日将为父等几位大臣从甘泉宫里劝退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