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德脸上笑开了花儿:“娘娘说的是。”
江诗荧又道:“信武侯回京了,想来陛下心中欢喜,晚膳时难免多饮几杯。还请姚公公看顾着些,莫要让陛下贪杯伤了身子。”
姚兴德正色道:“奴才省得了,娘娘放心。”
信武侯未时初入的京,陆昭霖提前派了内监在城门外三十里处等他。
等入京后,直接带他去了御赐的信武侯府。
申时末,宫里派了人来侯府,接他进了宫。
甘泉宫前殿。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陆昭霖高坐在上首,眉梢眼角都透露出他不错的心情:“爱卿平身吧,赐座。”
“谢陛下。”信武侯抬头谢恩,却不从地上起来,而是再次叩首。
“爱卿缘何不起?”陆昭霖问道。
信武侯挺直上半身,道:“臣有罪?”
陆昭霖原本靠在椅背上,闻言,身子往前探了探,问:“爱卿何罪之有?”
信武侯道:“臣犯了欺君之罪。”
“哦?”陆昭霖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
就听信武侯道:“卫轻舟并非臣的本名,臣的本名为周清纬,卫轻舟是臣的化名。”
陆昭霖的神色缓了缓,问道:“爱卿为何不用本名,而是用了化名?”
直到此时,他仍然称呼“爱卿”二字。
信武侯道:“臣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怕露了本名,会被仇家发现。”
陆昭霖眼睛微微眯起,这些年,信武侯人在边关,身在军中,都不敢用自己的本名,可见他的仇家在朝中必是有着高官厚禄。
他问道:“你的仇家是?”
信武侯答道:“是原来的庆阳侯府,如今的庆阳伯府。”
陆昭霖单手扶额道:“此事,你细细说来。”
信武侯再次叩首之后,才开口道:“微臣本就是京城人士,家里开了间镖局,名为沧海镖局。
十六年前,家父接了一个镖,护送母子两个,到南边儿的平江府。
那段日子镖局里并不繁忙,平江府又是江南繁华之处。
家父索性带了镖局里的所有镖师,还有我们一家子,一同走了这趟镖。准备着等到了平江府后,在当地游玩一些时日。
没想到,出了京之后,才行了大半日,就遇上了一伙黑衣蒙面人。
他们功夫了得,绝非普通的劫道悍匪。
家父等人不敌,臣不慎坠入山崖下,却正好落进江里,被人救了起来。
臣伤好之后,曾悄悄潜回遇袭的地界,发现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人收拾干净。
臣悄悄入京,发现有人暗中盯着镖局和臣家中的宅子。
臣人单力薄,只能改名换姓,离了京。
这些年来,臣一直派人暗中调查,终于找到了当年之事的罪魁祸首,正是庆阳伯府。”
等他说完之后,殿内陷入了沉寂之中。
过了好半晌,才听陆昭霖问:“庆阳伯府,为何要劫镖?”
信武侯道:“臣也是这些年调查之后,才发现,当年镖局护送的母子二人,是当时的峘州刺史殷平光的外室,和那外室所出的儿子。”
陆昭霖眉头微皱,看向姚兴德:“换州刺史殷平光?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姚兴德道:“十六年前,峘州科举舞弊案,殷平光被先帝爷问斩了,一家子都没留下。”
陆昭霖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科举舞弊案,在历朝历代都是仅次于谋反的大案。
他原以为信武侯之事,不过是家族仇杀,却不想,竟和十几年前的科举大案牵连到了一起?
他道:“你继续说。”
信武侯道:“殷平光当年是作为科举案的主犯被斩首,但是他的背后,还藏了人,就是如今的庆阳伯。
殷平光被牵扯到科举案里,知道不管他是主谋还是从犯,殷家一家子无论如何都好不了了。
但是他在京城还有一个外室,这外室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偏偏,这事儿被庆阳伯府拿住了。
殷平光要想保住这个儿子,就得替庆阳伯把主谋的锅彻底背下。
但是殷平光死后,庆阳伯府仍然不放心,想着斩草除根。
臣一家子,还有镖局里的那些镖师,就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
陆昭霖的手指,在桌案上有规律地敲击着。
片刻之后,就听他问:“此事,你可有证据?”
信武侯道:“证据确凿。”
陆昭霖吩咐道:“姚兴德,你扶信武侯起来,赐座。”
“陛下?”信武侯看向他。
陆昭霖道:“改名换姓之事,非你之过,你的功劳却是实打实的。朕如何会为了如此小事,就问罪于你?”
闻言,信武侯一个满面胡子的英勇武将,愣是红了眼眶。
他又叩了一次头,那声音,姚兴德听着都觉得头痛。
就听他道:“臣多谢陛下隆恩。陛下宽宏,臣愿为陛下、为大晋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说完,他才在姚兴德的搀扶下起身。
陆昭霖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才道:“姚兴德,让武德司去庆阳伯府拿人,押入大理寺狱。”
他又看向信武侯:“爱卿的证据,尽管交给大理寺。等大理寺审完,朕绝不会轻饶庆阳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