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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秀,你是不是扭伤了脚?”
  杜秀咬着嘴唇点点头,带着哭音说道:“师父,我这只脚好像动不了了,屁股也好疼……”
  梅娘心里着急,抬头看看四周空无一人,喊了几声也无人回应,只得对杜秀说道:“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叫你家人。”
  她刚要走,衣角却被杜秀紧紧拉住。
  “师父,我、我怕……”
  她受了伤寸步难移,四周又黑又冷,如今梅娘又要暂时离开,她心里顿时就恐惧起来。
  梅娘只得蹲下来安慰了她几句,可是杜秀此刻把她当成了全部的依靠,只是紧紧拉着她的手,身上又是疼又是冷,不住地发着抖。
  梅娘无法,只好再次抬眼看向四周。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眼前一亮。
  “杜秀,这个胡同往里去就是周帽家,我去找她家人来帮忙。”
  杜秀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的确是周帽家的胡同,这才稍稍放心。
  她松开手,紧张地点点头。
  “师父,那你快点回来。”
  梅娘拍拍她的手,转身便朝周家跑去。
  杜秀眼睁睁看着梅娘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胡同里,不由得蜷起身体,把自己紧紧地抱起来。
  她安慰自己,很快的,师父和周帽她们很快就会来接自己的。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杜秀以为梅娘这么快就带人来了,顿时满脸喜色地抬起头。
  可是她还没等看清眼前的情形,一只冰凉的大手就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她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紧接着嘴里就被硬塞进了一个药丸似的东西。
  那只手强逼着她把药丸吞了下去,让她吐不出来也发不出声音。
  随即,她就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扛了起来。
  她立刻发觉到事情不对,她想呼救,却喊不出声,想伸手打人,可是对方的身体却如铁塔般结实,她的小粉拳打在人身上,就像是在挠痒痒。
  情急之下,她拼命想要吐出嘴里的药丸,可是那药丸就像是粘在了喉咙里,根本吐不出来,很快就化开了。
  她知道这不对劲,便不再抓挠对方,而是费力地抬手捏着自己的喉咙,想要阻止药性发作。
  撕扯中,她感觉到领口一松,披风滑落到地上,刺骨的寒风席卷而来,她浑身发冷,越发动弹不得。
  杜秀张了张口,却再也无力挣扎,意识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夜晚的京城街道几乎没什么行人,顾南箫纵马飞驰,被寒风吹了一会儿,渐渐平复了心情。
  他紧了紧马缰,让坐骑放慢脚步,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形。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奔到了南城。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他的心境越发平和起来,像是找到了某种归属的感觉。
  顾南箫信马由缰,缓缓行到了北市口。
  见顾南箫朝着走过兵马司衙门,走过梅源记,向着武家的方向而去,身后的金戈和铁甲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大年下的,又是夜里,主子不会是想去找梅姑娘吧?
  金戈的小脑瓜开始飞速地运转,如果一会儿顾南箫真的去了武家,他要编一个什么理由,才能让一切显得合理一点儿呢?
  过小年巡街偶遇也就罢了,腊月二十八夜里跑去人家,这也太突兀了吧?
  武家的人会不会以为顾大人脑子有病?
  幸好顾南箫没有让金戈太为难,他路过武家的时候不过略停了一停,就继续向前行去。
  金戈和铁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
  冬夜的南城静谧而美丽,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这样的夜晚,处处透露着京城的富足与安稳。
  过了武家,顾南箫走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再往前走也没什么意思,便兜转马缰,准备掉头回去。
  金戈和铁甲见他要往回走,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跑了这么半天,他俩都快冻僵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胡同口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这叫声不大,而且才发出一半就像是被捂住了似的强行打断,可是在安静的夜晚,听起来已经足够清晰。
  顾南箫眉头一皱,立刻策马朝着叫声的方向奔去。
  金戈铁甲不敢掉以轻心,立刻紧随其后。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们就到了一处胡同口。
  雪地里已经空无一人,地面上似乎有几处凌乱的脚印,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金戈和铁甲不用他吩咐,立刻前后查看了起来。
  顾南箫正要下马,视线却落在雪地上的某件物事中,顿时脚下一顿,差点儿蹬空。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跳下了马,大步走到那东西前面。
  离得近了,他看得越发清晰。
  他只觉得浑身如堕冰窟,生平头一次,他的心里升起一阵压不住的恐慌。
  他一把将那东西抓在手中,在雪地折射出来的光芒中,他把这东西看了个一清二楚。
  淡蓝色绸面,银线绣梅花,白狐皮领……
  这是梅娘的披风。
  就在五日前,她还特意指给他看,一脸得意地说她做了新披风。
  她的笑脸还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此刻顾南箫心里却一片冰凉。
  她的披风在这里,人又会在哪儿!?
  他不敢想下去,手中的披风却不由得被他抓得死紧。
  金戈和铁甲查看了四周,返身来向他汇报。
  “三爷,附近没发现什么人,没有其他异常。”
  两人说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顾南箫手中的披风上。
  看到那熟悉的颜色和图案,金戈和铁甲双双变了脸色。
  “这是……这是不是……”
  连他们两人都认得出来,更何况是亲手猎了这条狐皮的顾南箫。
  两人不敢再说话,哪怕他俩从小跟随顾南箫,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凝重铁青的脸色。
  手中的绸缎冰凉透骨,刺得顾南箫心神俱裂。
  他一个转身,冷声道:“即刻封锁南城,所有人不得出入!所有街道口设卡盘查!传令叫兵马司和巡捕营人都过来,彻底搜查方圆五里所有宅院,一户也不许放过!”
  听到这个命令,金戈和铁甲大吃一惊。
  这可是过年啊,顾南箫让官兵入户搜查,这不是扰民吗?
  可是看到顾南箫此刻的脸色,谁都不敢劝。
  金戈飞快地想了想,说道:“铁甲,你快去传令,我去武家看看梅姑娘在不在!”
  毕竟他们没有亲眼看见梅姑娘被掳,万一这是个误会,那麻烦可就大了。
  顾南箫薄唇紧抿,却没有出声,显然默许了金戈的提议。
  方才他是太着急了,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铁甲立刻上马,一路重复喊着“奉令封街,所有人留在屋内,不得外出,否则与贼子同罪”等话,一路疾行而去。
  顾南箫则在四处查看,想要找到更多的痕迹。
  可是除了这披风和几个踩得乱七八糟的脚印,就什么都没有了。
  很快金戈从武家回来,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武大娘说,刚才梅娘送杜秀回家,两个人才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按照武大娘的描述,出事的地方正好是从武家到杜家的路线,算算时间,两个人也差不多走到这里了。
  而现在,两个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顾南箫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冷静了下来。
  此刻,铁甲也带了巡街的官差赶来,并说顾南箫的命令已经传了下去,所有的官差兵士正在集结,马上就到兵马司集合。
  顾南箫点点头,神情冷肃。
  “贼子掳走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一个叫杜秀,另一个……叫武梅娘。”
  听到梅娘的名字,巡街的官差队伍里一阵骚动。
  “什么,梅姑娘被掳走了?”
  “梅姑娘出事了?”
  “天杀的贼人,竟敢在咱们这一片撒野!”
  梅娘在南城开着两个酒楼,谁没去吃过她做的菜?一听说梅娘出事,所有人顿时群情激奋。
  顾南箫抬手按止住众人的声音,冷声道:“你们分为四组,从这里开始,向外扩散,挨家挨户搜查,谁能找到人,赏银千两!”
  众官差一听,大喝着应了一声,立刻开始搜查。
  有了那次被顾南箫责罚的经验,所有人都不敢放肆,更不敢耽误时间。
  再说他们这次只是要找人,不用仔细搜查,武梅娘又是大家都认识的,连画像都不需要。
  看着官差们迅速地搜查起附近的人家,顾南箫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梅娘,你到底在哪儿?
  梅娘惦记杜秀,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周家门口,用力地敲着大门。